第十六章
隔天餘魚和餘爸餘媽窩在家裡看電視的時候，就聽電視裡那主播說，北京又見沙塵暴，從電視來看，現在那地方天兒全是灰色的，出門穿一身白衣，回家時就變成了黑的，待在家裡也得戴上個口罩。
“這天氣對身體得多大傷害呀，閨女，你在北京遇到過這種天氣不？”
餘魚淡定的說：“這個也沒什麼的，就是沙子多了點兒，帶個PM2.5口罩就能搞定了。”很顯然餘魚在北京已經身經百戰，對這些天氣見怪不怪了。”
“那哪成啊！就是你吸不進肺裡去，它還不往你皮膚上沾？這些東西可髒了，別最後把身體給弄壞了。”
“這能有什麼事？北京兩千多萬人口不都是這麼熬過來的？你閨女可沒有那麼嬌氣。”餘魚說。
“那也沒見誰上趕着跑去吃灰塵的啊，反正你在北京也沒有工作，不如來回家陪我們。住在自己家鄉多好啊，那些超大城市裡有的東西我們這兒也不缺，交通也便利，關鍵是環境質量好，你可不知道，我們這兒可是連續幾年被評爲了‘十大宜居城市’‘十佳園林城市’‘十佳衛生城市’‘十佳文明城市’和’先進旅遊城市‘。有這麼好的條件你在外面受什麼罪呀。”
“呃……”餘魚也沒想到，就她們這個差點兒就能擠進西部大開發地界的破城市，還能有這麼多稱號？這“十佳”什麼的難道是隨便都可以頒發的嗎？餘魚覺得她也是醉了……
“就算我在北京沒有工作，這不錢程還在北京創業嗎？我不得跟過去和他鞏固鞏固感情啊？”
誰知道餘媽聽到餘魚這話，卻突然冷冷的“呵呵”了一聲。餘魚覺得她媽這句“呵呵”裡的信息量有些偏大，她也不懂這裡麪包含了什麼情感，只覺得她母上似乎已經把一切都看穿了。這麼想着，餘魚不禁有些心虛了。
餘媽看着餘魚的眼神有些飄，她說：“那你就跟着錢程一起去吧，你自己可是說了要好好和他培養感情的，那我可也就只認定錢程是我的女婿了，要是到時候你跟錢程掰了，你再帶個其他人過來，我可是連家門都不會讓他進的。”
餘媽脣角微勾，似笑非笑，比不笑還恐怖！餘魚只覺得頭皮發麻，小菊一緊，腎上腺激素就開始往上飆升。
她偷偷嚥了口口水，對餘媽說：“我一定會好好和錢程處的。”
說一定會和錢程好好處的餘魚，現在卻到了錢程家裡。錢程家裡是開連鎖超市的，別聽他們家的“利民超市”名字土，但卻牢牢把握着當地的零售銷售市場，基本上全市每個鄉鎮都有那麼一兩家“利民便民店”“利民小賣部”。“利民百貨”更是成爲了當地最大的百貨商場。“利民百貨”的商品價廉質優，老當地人都喜歡在“利民”買東西，在“利民”這個原住民的強大攻勢之下，其他地方開過來的什麼“家樂福”“步步高”“新一佳”“沃爾瑪”都給弄得悽慘倒閉了。
想當年錢程他們家還是和餘魚家住在城裡的同一個小區裡面的，現在卻已經住進了修在景區周圍的別墅裡，這差距，簡直讓人接受無能。
這幾年裡興起了住全木質中國風的建築物，錢程家就是這種，餘魚看着錢程家這別墅，心裡莫名的升起了一種“灰姑娘嫁入豪門”的感覺……隨即餘魚就覺得自己最近一點是看多了腦殘小說，錢程哪裡有一點點像那些豪門了？他們家人口明明就簡單得不得了好吧！
程姨早就在等着錢程和餘魚了，這會兒遠遠的看見了錢程的車，馬上就把門給打開了。
即使是已經年過半百，但程姨身上的那種氣質卻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似乎不管什麼樣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能給她穿出一種走在T臺上豔光四射的感覺。程姨年輕時候是香島的一個二線模特，本來想要嫁入豪門也並不是沒有希望的，最後卻不知道爲什麼看上了其貌不揚，當時也沒有什麼錢的錢程他爸。
錢程的五官和程姨的有些像，餘魚曾經都暗自爲錢程慶幸過，幸好他長得像他媽而不是他爹……
程姨在門前對着錢程和餘魚招手，只是那麼一個簡單的招手的動作，由程姨做來，卻彷彿姿態萬千，格外的動人。餘魚覺得在程姨面前，她都已經失去了做女人的信心。
“錢程，餘魚，你們過來了！我給你們烤了小甜點，快去吃吧。”
程姨對待餘魚的態度，就像是多年前，餘魚還是個懵懵懂懂的小姑娘，跟着錢程到他家來串門時一模一樣，似乎完全沒有因爲餘魚現在明面上的的身份是她兒子的女朋友而發生一絲絲改變。餘魚承認，看到這樣的程姨，她一直緊繃着的心終於稍微放鬆了一些，和程姨的相處也自然了一些。
程姨對着餘魚，佯裝生氣的說：“你是不是嫌棄你程姨老了，和你有代溝了，所以才這麼長時間都沒回來看看我？”
“哪能啊！”其實餘魚只是在外面一直把程姨給忘記了，而且她一年也回來不了幾次，也就沒怎麼跑過來見程姨，但在這種情況下，餘魚當然不會實話實說，她避重就輕的說：“您心態這麼好，才和我們纔沒有代溝呢！”
幾個又在一起談起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些家常話，沒什麼特別的。
程姨一直也沒就餘魚和錢程之間的“戀情”問什麼，反而是給餘魚展示了她的最新成果———一間放映室。
錢程家大得很，而他們家又只有三口人，難免就會多出一些房間來。程姨現在也就是安安心心的在家裡當家庭主婦，看着這麼多空蕩蕩的房間當然就會覺得有些無聊，所以她就深度挖掘了每個房間的功能。
在程姨的倒騰下，除了留出了兩間客房，其他的也就被賦予了諸如書房、觀景茶廳、藏品室、更衣間等不同的身份，而這次，程姨直接給弄出了個影片放映室。
餘魚看着放映室裡的那些機器，都是現在家用的最好的，比她在自己家裡安排的那個小放映室絕對要高了無數個檔次。而就是她家裡那個，也是她花了近十萬給弄好的，她家的那個，對於大部分家庭來說可都算是很難得了。
餘魚估算了一下程姨這一整套設備制辦下來要花的錢，然後發現果然錢程他們家早已經踏上了土豪之路。
“我最近待在家裡也沒有事做，就喜歡上了看電影，餘魚，你不是學導演的嗎？給我推薦幾部好看的唄。”
就是爲了看電影就弄了個這麼高配置的放映室……餘魚表示她已經看不懂程姨了……不過弄個放映室不看電影還能幹什麼……餘魚又覺得自己的腦子燒了……
“要不看一下《鋼鐵俠》？雖然最新出的這部爛了些，以前的幾部都還是蠻好的。”
程姨搖搖頭：“不了，這部電影把我看得直犯困，我也沒覺得一堆大塊頭鋼鐵有什麼好看的……”
“《雲圖》呢？這部視覺效果還行。”
“第一個故事爲還看的下去，後面幾個就覺得無聊了，也不知道做出那些特效來到底是做什麼的。”
餘魚在心裡暗暗驚訝：呀！沒想到程姨在電影這方面還是蠻有潛力的，這個缺點都給看出來了，餘魚表示她那時候看的時候還覺得挺帶感的，後面導演這門越學越深了才真正覺出《雲圖》後面幾個故事的無趣與單薄來。
“程姨，那你平時看的都是一些什麼樣的電影啊？”
提起這個，程姨臉上的亮度都高了幾分。
“最近有幾部電影還是我比較喜歡的，比如日本導演拍的《入殮師》和《東京物語》，印度的《大地之歌》，還有一部是伊朗的，好像是叫什麼《櫻桃的滋味》？這部也挺好的，大衛·林奇的《橡皮頭》也不錯，還有一部電視電影《燦爛人生》？其它的幾部我喜歡的我也記不清了，聽說是什麼獨立電影？”
餘魚聽到程姨說的這部電影，不由感嘆到：果然程姨骨子裡就是個感性文藝的人，連欣賞的電影都全是文藝片。
就她之前提到的幾部，全是國內外都格外推崇的電影佳作，但是想看懂甚至只是看下去都不容易，畢竟對於大部分觀衆來說，他們是來看影片（movies）的，而不是來看電影（films）的，求的也就只是一個消遣，可沒有幾個是來看這些或是正經嚴肅到讓人想睡覺，或是寫實日常到乏味的文藝片，更別指望他們邊看電影還邊通過電影來思考人生。所以好萊塢電影統治世界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餘魚算是能看得下去這些文藝電影的，不過也經常看不懂，就像當初看那部《橡皮頭》，不聽教授的解說，不看圖解，她完全不知道電影裡那些鏡頭究竟是代表了什麼。餘魚還算是比較好的，而像夏商西這種，即使知道看這些文藝電影，模仿裡面的演員的技巧對她很有幫助，但如果是餘魚在看文藝電影的話，她立馬得走開。當初一部《入殮師》她跟着餘魚看了三次，每次都給看得睡着了，後來是他們導師用這部電影給他們上課分析，她才強撐着在課堂上看完。
所以對於一個熱衷於文藝電影和小衆的獨立電影的程姨來說，餘魚覺得，她要是再年輕個二十三十歲的話，那妥妥的就是個文藝女青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