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鳳嶺上,轟天震地的喊殺聲響起。
傅漢卿和狄一,卻剛趕到追月峰下。
傅漢卿愣了一愣,頓住腳。傻乎乎望着落鳳嶺的方向,臉色有些發白。
照龍王的話判斷,現在的落鳳嶺上,那些正道人士已經該是紅了眼。如果內奸真的是夜叉,他們正在火拼的,很可能不是狄九的手下,而是他修羅教的教衆。
可是,狄九和諸王,卻在追月峰上。
分身,乏術!
傅漢卿咬咬牙,忽然用力一跺腳,還是向着追月峰頂,飛奔而上。
狄一眼中竟閃過一抹異彩,跟上他一起奔跑的時候,臉上,笑了一笑。
傅漢卿選擇了首先保護自己最關心的人,這讓他覺得,這個人,當真是溫暖了起來。越來越……像個有血有肉的人。
然而,對傅漢卿來說,要眼看着生命消逝而不管不顧,是怎樣的艱難。聽着旁邊落鳳嶺上不斷傳來的喊殺聲,慘叫聲,兵刃交擊聲,他的臉色,一點一點,越發慘白。
以他那原本的性子,不是不可以對旁人的生死漠不關心,但是明明知道這些人因爲中了別人的計謀而在那一山之隔的地方,不斷慘死,自己卻什麼也不做……
這個認知讓傅漢卿心裡異常難過。
看着傅漢卿臉色越來越慘白,眼神越來越矛盾,身子雖仍在向上飛掠,但手卻悄悄在身側握拳,狄一心中暗暗嘆氣。
人啊,果然是不能太有良心的。
“那麼多人混戰,你就是去了也阻攔不了。何況現在追月峰上怕也是險象環生,去晚一步就……”
狄一是想要開解傅漢卿,而傅漢卿卻倏得停下了奔馳的腳步。
對啊,所有人都在拼命打鬥,每一秒都有人會死。也許就在自己跑上山頂的短短瞬間,就死掉好多人,這其中甚至可能包括……
這心念一動,傅漢卿斷然打斷狄一的話:“你立刻堵住耳朵,意守丹田,全力護住心脈。”
夜叉正隱在暗處,看着傅漢卿與狄一漸漸來到近處,眼看着二人馬上就要進入伏擊圈,她的眼中冒出興奮的亮光,悄然把手按在劍柄上,全身真力亦已提到最高點。
偏偏就在這一刻,離她不過三四丈距離的傅漢卿忽然停了步,轉頭不知和狄一說了什麼,卻見狄一當時就變了臉色,忽地盤膝坐下。因爲有傅漢卿攔在他前面,狄一後來又做了什麼動作,夜叉也沒法看清了,只見到傅漢卿雙手攏在嘴邊,仰面向天,大喊了一聲:“不要打了!!!”
夜叉只覺有萬斤巨錘迎面打來,雙耳嗡嗡直響,眼前冒出無數金星,爲了偷襲而提到最高處的真氣忽得失控亂竄,四肢百骸痛不可當。以她的功力深厚,心性堅忍,竟也是痛到極處,連哼也來不及哼出一聲,就暈過去了。
不過她到底還是頂尖人物,失去知覺,只短短一瞬,也就恢復了清醒。睜眼時,傅漢卿和狄一卻已不見蹤影。她呆呆愣怔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全身隨即劇烈地顫抖起來。
怎麼可能?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麼可怕的力量!這種強大到如同神魔,絕對不該屬於人間的力量,對於夜叉這種平時自視甚高,自以爲是當世頂尖高手的人物來說,打擊太大!
她勉力想要收攝心神,恢復鎮定,卻越發心神散亂。迷茫中,本能得運氣,立覺胸口尤如刀割一般。她不敢逞強,連忙停止了調運內息,伸手扶着樹勉力站穩,用盡她眼下所有的力量喊:“還有人活着嗎?”
林木間一片寂然,沒有人答話。
夜叉知道,她伏在暗處的那十個冥軍,已經全死了。
傅漢卿那一聲喝,意在阻止殺戮,想要影響山頂的頂尖高手,和旁邊山上的兩幫笨蛋,因此喝聲中的內力宏大至極,威力匪夷所思。
或許傅漢卿本人並無惡意,就算他的喊聲再具殺傷力,傳到落風嶺和追月峰頂,也減弱許多了,只會毀掉大家的戰鬥力,而不足以殺人。
他哪裡會知道,有一幫心懷惡意的傢伙離得他這麼近?陰差陽錯之間,讓他一聲吼給震死了。
夜叉手下最強的十大高手,冥軍中最頂尖的人物,一生歷過無數兇險,經過無數血戰,殺過無數高手,剛纔在山頂上,面對那麼多絕世高手,還可毫髮無傷,全身而退,現在,卻死得無聲無息,半點對抗或反擊的能力也沒有。
夜叉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如此不可抵擋,不可對抗的力量……
平時自負的身手武功,不過是一場笑話!和傅漢卿相比,她這個天下最可怕的殺手,其實不過是一隻螻蟻。
費了那麼多心機,咬牙出賣了整個修羅教,到最後,一切的希望都在這一吼之下,變成了泡影!
她自己已經身負重傷,跟隨她的冥軍最強高手死盡,就算是僥倖未死,迎面正對如此力量之後,也絕不會再有膽色勇氣,繼續跟隨重傷的她,去和這樣的強大爲敵。
傅漢卿,你是魔鬼……
夜叉臉色慘白如紙,扶着樹幹,跌跌撞撞地向山下奔去。
這個時候,她忘記了自己是世上最頂尖的殺手,只覺得自身軟弱無助如任何一個柔弱女子。她沒想過其他分散各處的冥軍現在是什麼樣的情況,有幾人被震死,有幾人只是重傷,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快走……
離開這裡,離開那個魔鬼,遠一點,再遠一點……
傅漢卿,他不是人!
“不要打了!!!!”這一聲傳上山頂時,狄九剛扔出信煙,正在出手阻截蕭傷和狄三的攔截。
然後,忽然之間,激盪的掌風劍氣倏然而止,柔美的樹葉魔音亦轉眼消散。
瑤光低呼一聲,又是一口血噴出來,染溼了本來就隱有血色的樹葉,倒下的身體再也撐不動了。
遮着碧落的重重毒霧忽得劇烈地顫動幾下,黑霧裡的身子也再不見動作。
修羅教和狄九的一干手下,一起跌翻在地,個個面無人色。
有人臉色異樣潮紅,有人張嘴吐血,有人撫胸呼痛,有人眼神發直地瘋狂喊叫,卻被那轟然巨聲壓得自己都聽不到一絲聲息。
正在激烈劇鬥中的蕭傷狄三和狄九三人受傷最重。
三人都把真氣提到極處,所以也最易被這巨響震得真氣激盪。
蕭傷和狄三二人躍起的身形一起失控向下落去。招式再也使不出來。
二人都是機敏之人,值此驚變,一邊努力平復體內洶涌四竄的真力,一邊用最後一絲內力死死護住心脈,確保不會受到損及根本真元的傷害。
而狄九,此一聲喝入耳,只覺動魄心驚。
忽然間身子失去平衡,真氣再不能自如運轉,行雲流水般擊出的招式使不出去,內息真元一概反攻入體內,胸中悶惡欲嘔,遍體奇痛難當,這一切一切,他竟不能感知。
電光火石之間……他的聲音!他來了,他在山上!
腦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身體卻已經本能地動作,交睫之間,迅疾擡手,數道指風彈向空中。
顧不得體內四竄的真氣,不理會內息紛紛逆行。不計較此番行事的後果,他只是下意識地強行提起最後一絲保護心脈的力量,向上彈指。
指風及處,那剛剛飛到半空中的信煙來不及綻放,就砰然飛落下來。
狄九整個人也如石頭一般,一頭栽倒在地上。然後緊咬牙關,生生硬吞下了大口涌上來的鮮血,他雙手撐地,強提真力想勉力站起來,卻覺得丹田空蕩蕩一片,並無絲毫內息與他的意志相呼應,體內竟似有千萬把鋼刀攢刺一般。痛至極處,以他的忍耐力也雙臂一軟,整個人復又伏倒下去。
耳旁復傳來一聲悶響,略略轉頭,那被他發上空中,也被他親手擊落的信煙正落在他身旁,然後孤零零滾向一邊。
呆呆望着那已經沒用的信煙,然後,他才知道要後悔。
爲什麼,爲什麼要擊落信煙?
爲什麼在聽到那一聲喝之後,會做這麼愚蠢的事?!
狄九居然百思而不得解,只是有些僵硬而麻木地舉目打量四周。所有人都躺在地上一時起不來,而蕭傷和狄三也盤膝於地,運動調息,可見受傷亦不輕,不過,誰也不會象他這樣,真元受損,心脈重創,留下一生一世都無法復原的傷害。
他想笑,卻笑不出來。
難道是指望那人來了救他一命?與其淪落到那等可憐境地,他還不如一死快意。
不想那人粉身碎骨?更是荒唐,三年來他從未後悔當日那穿心一劍,今天又何必多餘這臨陣數指?
正自迷惘之間,復聽得浩浩空際,響起那可傳數裡的聲音。
只是這一次,卻再沒有剛纔那一聲斷喝中的強大威力,不致令人受傷。
“所有人都不許再打了!我是修羅教現任教主傅漢卿。我不想看到今天再有任何人死在這裡。戰鬥現在停止。無論是各門各派弟子,還是跟從我教原天王狄九的下屬,能動的全扶上傷上不能動的同伴,全部離開,我教弟子不可追殺。我在這裡保證,此後你們只要不再與我教爲敵,我必不再追究今日之事,否則,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那聲音浩浩蕩蕩,兩座山峰上上下下,無一人不聽得清晰入耳。
狄九莫名地笑一笑,卻覺喉頭又開始發甜,連忙用手掩住嘴。
幸好這時候,也沒什麼人有力氣注意他了。這狼狽像倒也並無旁人看到。
深知傅漢卿的人聽了這番話,都自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狄九一時沒忍住,差點笑出聲音來。蕭傷咬牙切齒,心中暗道:“什麼不客氣,你所謂的不客氣,該不會是上門去和人講道理吧。”
如果不是受傷太重,估計碧落與瑤光也會跟着他一起發牢騷。
不過,其他人可不象他們這麼瞭解傅漢卿。狄九的那些屬下,無不瘋狂地掙扎想站起來,刀也顧不得搶,劍也無心去拾,身上的傷更沒空去處理,只是全身顫抖得拼命向山下跑。
站不起來的,連滾帶爬也想離開。
不是膽小。神魔天降之時,區區凡人,憑什麼聚集反抗的膽識,志魄和勇氣?
爲了財寶?爲了向上司表忠心?開玩笑!
天啊,教主竟是這麼可怕的人物,爲什麼我們竟會反出教來,跟着這個天王,真是太蠢太笨了啊!
狄九平靜地看着所有人瘋狂地棄他奔逃而去,沒有人回頭看他一眼。沒有人肯爲他多停留一時一刻。
這很理所當然。他有什麼力量,可以讓螻蟻敢於爲他去對抗大象。
他極目望向旁邊的落鳳嶺。兩座山上,應該都在發生同樣的事吧。修羅教的弟子欣喜若狂,無限自豪,其他人則是戰意全失,拼命逃離。
他要殺這些人,要殫精竭慮,要絞盡腦汁,要思謀要動心機要……
而傅漢卿,他只要再多喊這麼幾嗓子就成了。
狄九心間苦澀嘆息。
蕭傷大聲叫道:“媽的,不追究不追究,他這威風倒耍得好,這麼大的事,也不問問我們就決定了。”
瑤光亦緩過氣來,低低苦笑,氣息微弱:“這場決戰,我們事先也沒問過他。算扯平吧。”
黑霧籠罩中的碧落亦喘息道:“也不算什麼壞事,至少,自此之後,天下間,怕是再沒什麼人敢與我教爲敵了。”
修羅教立教七百年,紛爭從來不曾停息。說穿了,不就是他們還不夠強?如果強大到,揮揮手就可以把所有正道人物如螞蟻般捻死,黑道又怎麼樣?還會有誰,那麼積極地吆喝着要作他們的敵人。
正如剛纔傅漢卿那一番勸告大家停戰的話,如果由蕭傷或碧落瑤光來說,怕是所有人都會大喊不能相信魔教妖人!但傅漢卿一喝立威之後,人們便不敢不能甚至刻意去忘記懷疑和猜忌他的信用,相反會做出最柔順乖巧的姿式,聽話,還以最快的速度聽話,只期待對方守信。
過於壓倒性的力量,的確可以痛快解決很多問題。
可是,這樣破壞平衡的力量,也是……爲世不容!
即使是蕭傷碧落瑤光他們三個,刻意以輕鬆的方式說起來,也仍然是無法忽略掉心頭那種不自在的感覺。
早就知道傅漢卿的強大,但從來沒有哪一次,能如此刻一般震撼人心。同他這一喝相比,瑤光自信天下第一的魔音之術,便如螢火之光面對皎皎朗月。
大家一生苦練的神功,用盡所有熱血和汗水換來的成就,都不過塵沙之微。費了多少心機,耗了多少謀算,最終卻死傷遍地,所有人都重傷奄奄。到頭來,他一聲斷喝,便諸事平定?
他們這些頂尖的人物,誰不驕狂自負,誰不自視甚高?到如今,這一聲喝,比得他們個個尤如小丑,諸般謀算不過一場笑話。
修羅教有這樣一個教主,其他人,還有誰是重要到不可替代的,諸王還有什麼資格去制衡監察?原來,他只是不發威而已。只要他認真起來,根本沒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到。縱然他不爭權,不在意被制衡,但知道,自己能保住眼下的權力地位,靠的不是自己的努力和成就,而只是他的寬容,這種感覺……真是……
糟糕透了!
只是值此境地,當着狄九這個敵人,狄三這個外人,還有幾個雖然同樣被震傷,卻欣喜若狂的弟子,三人誰也不好把這種有些失落的心態表現出來罷了。
狄三在剎時間,也理解了狄九許多。
乖乖,我一直知道他很強,但真沒有想到,他有這麼強!
他望向狄九的眼神幾乎都有些同情了。
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啊……
唉,整天和一個神談情說愛,這個滋味確實……
不過,還是不代表你往人背後捅一劍就捅得很有道理。
這一念轉回來,復又趕緊橫眉立目,保持敵視表情,繼續瞪狄九。
可惜啊,狄九這時候沒空看他,這麼七情上臉,真個白做給瞎子看了。
狄九的全部力量,都用在努力控制自己那痛楚無比且疲憊無力的身體上了。
咬着牙,一點一點地把自己的知覺找回來,用手撐着身後的大樹,把大半個身子都倚在其上,藉着力,儘量在人前不露狼狽地慢慢站起來。
僅僅只是從地上站起來,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他做來,已經是無比的艱難。短短一個起身,於他,卻似百年那般漫長。
然而,到底還是站起來了。儘管面無血色滿頭冷汗,儘管不得不靠身後的大樹,才能勉強看似站穩。儘量咬牙間已不知不覺嚥下數口不斷涌出來的鮮血,除了血腥味嘴裡已沒了別的知覺。
但他到底還是站起來了。
舉目望向山道的盡頭。
那個人,要來了。
他僅僅,只是,不想無力地倒在地上,以那種姿態,等待那人到來。他僅僅,只是,想要用自己的腳站穩在這片染滿他鮮血的土地上,平靜地面對那個人,面對這一切的最終結局。
山道盡頭,飛躍而來的人影倏然入目。
他……來了。
即使身體已傷得千瘡百孔,即使力量已渺無蹤跡,隔着這樣遙遠的距離,他還是輕易辨認出了他的身影。
這麼久了……
那時受他一劍,他回首相望時是怎樣的目光,怎樣的表情,又是用怎樣的語調說出最後的叮嚀,忽然之間,都記不得了。
還記得的,只是自己是如何冷眼看他倒下,冷眼看他掙扎,然後,帶着怎樣冰冷的心境,一去不回首。
兩年半以來,聽人說起過他無數次,看過所有關於他的密報,然而,直到這一刻,幾乎是天絕地滅之境……
他纔再次,見着了他。
狄一雖然事先做足了防範,還是被傅漢卿那一聲斷喝震得頭暈眼花,好不容易晃晃腦袋,暈暈乎乎站起來,傅漢卿已經把後面那一大段話也嚷完了,這纔有空回頭望他:“你有沒有受傷。”
狄一喘口氣,運功內視,然後心有餘悸地說:“一點小傷,倒是無妨。不過你……”
想了想,卻不知道說什麼才能表達那種震驚和感嘆,苦笑着搖搖頭:“罷了,我們先上山吧。”
傅漢卿見他無甚大礙,心中一鬆,連忙回頭向山頂奔去。狄一眼中略有憂色,嘆息一聲,跟隨在他身後。
他算是離傅漢卿最近,知他最深的人。卻也從來想不到,傅漢卿放手而爲,力量可以恐怖到這種地步。
這樣過於強大的,幾乎爲世不容的力量,當衆展露……
世人都知道了你如同神魔,你又如何重新融入人世?
還有誰,能再以平常心來待你。
狄一深深嘆息,怕是連他自己,也做不到了吧。
眼見山峰將至,他恐怕傅漢卿沒有經驗出什麼差錯,連忙加快身形搶在他前面,乍然入目的就是此刻已瀰漫到整個山峰的七彩煙霧了。
他想也不想,伸手一攔:“小心,有毒。”
“毒?”傅漢卿愣愣重複一聲,然後揮出一掌。
整個山峰倏得颳起驚人狂風,所有的樹木枝葉都瘋狂地搖晃起來,不管是什麼煙被這等巨風一吹,立刻飄散而去,轉眼就掠過整座山,在前方江流之上,漸漸消散了。
狄一瞠目結舌望着忽然之間清明光亮起來的山峰,說不出話來。
剛纔,那個……是掌風?
如果這是掌風……
那平時他們這些所謂高手劈出來的是什麼?蚊子扇翅膀?
唉,本來還很慷慨激昂準備陪阿漢來闖龍潭虎穴呢,結果呢,什麼也沒做。他喊一嗓子劈一掌,啥事都搞定了,爲什麼我居然不覺得非常高興呢?
狄一非常鬱悶地想。
而阿漢卻沒有去想任何事。
他一掌劈開重重煙霧,眼中天地立時清明一片,山頂上的一切盡皆入眼。
然而,第一眼,他只看見他。
還記得,最後見的,他那漠無表情的臉,冷若冰霜的眼,飄然收劍躍起的身姿,一騎遠去永不回首的決然。
時光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年。所有人都儘量避免在他面前提他一個字,然而他卻不曾有一時一刻忘記他。
現在,他終於……又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