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紙是包不住火的。
於是當翌日清早,醒來的喬青和一早就料到了的鳳無絕一對口供,果不其然,那僞裝成了兩人模樣悄悄作怪的,正是用了進化丹之後進化爲了植物系玄獸的小並蒂果。
不說東洲,哪怕這整個世界的歷史上,還是第一次有並蒂果進化爲玄獸。是以這從未被人想象到的天賦技能,還真一下子把所有人都給矇住了。就連那天早鳳無絕一步回來的喬青,都是因爲和它有主僕契約,一眼就感覺到了血脈上的聯繫,才認出了那冒牌鳳無絕的身份!
喬青心情好啊。
這麼逆天的技能,絕對是以後的一大助力。
再加上並蒂果肯定了能感應到九轉血芝,心情一好,小惡趣味一上來,也就沒當場揭穿,直接勾搭着“鳳無絕”的脖子就進房了。唔,要是那男人回來看見這一幕,還不得泡在醋罈子裡酸死?然後順便就着這酸不拉幾的小情趣,撲上來,撲上牀,這個又這個,那個又那個……
喬青舔舔嘴脣,立馬吹着小曲兒飄去了浴室。
可她忘了,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並蒂果小朋友自己在房間裡蹲着無聊,又剛剛領悟了新技能,於是一會兒變成這個,一會兒變成那個,終於在變成了喬青的時候,被外面踹門而入的衆人給抓包了。再接下來,就有了後來的苦逼一幕——香噴噴洗完澡等待撲上牀的喬大爺,果斷撲街了……
房間裡的鳳無絕沉默了好一會兒:“咳。”
“你不用給那些兔崽子求情,”喬青頂着一臉的鼻青臉腫,剛要下牀,疼的嘶一聲抽氣,狠狠咬起了牙:“老子不把他們扒皮抽筋剜肉磨骨難消我心頭之恨!”
鳳無絕摸摸鼻子:“不是,我是說,這張……呃……奼紫嫣紅的臉,你可以先修復過來。”
蹬蹬蹬——這是喬青單腿兒蹦去鏡子前。
嘩啦——這是鏡子光榮報廢。
嘎吱嘎吱——這是某人磨牙的聲音。
最後——
砰——
這是房間外面的院子裡探着腦袋偷聽完了全過程的囚狼等人,果斷嚇趴了。
斷腿什麼的好歹只是扒皮抽筋剜肉磨骨,毀容的下場絕對是死了都不安生必須被鞭屍啊。一個個五體投地淚流滿面的對視一眼,齊刷刷怒火滔天的蹦了起來——這還得了?愚蠢的人類竟然讓個西紅柿給陰了?老子就是死也得拉上那個墊背的!
接下來——
整個驛館被兵分幾路的衆人殺氣騰騰摸了個底兒朝天。
整個天元城也難逃這個命運。
終於在經歷了一日一夜的搜捕之後,城內一間藥鋪的窗臺上,一隻花盆裡靜靜栽着僞裝植物的某隻果子,在柳飛的火眼金睛之下被活生生逮了出來:“哼哼哼哼,柿子兄,別來無恙啊。”
夜色淒涼,陰風陣陣。
小西紅柿被一把丟到了院子裡的一張桌子上。
它 的四周,是或叉腰、或負手、或環胸抱臂、或摩拳擦掌的一羣待死羣衆,四面八方嚴嚴實實地把它包圍了。小西紅柿悄悄移開捂住臉的葉子,頓時明白了當下處境 ——三堂會審。囚狼把拳頭掰的嘎嘣嘎嘣響:“啊哈,聽說鮮榨番茄汁營養不錯,把這小東西搗碎成泥,糊在臉上還能美容?”
小西紅柿頓時一抖,果斷蹲下,兩片葉子高高舉起,做投降狀。
可惜,這可憐巴巴的認錯態度,絲毫沒還來衆人的憐憫:“夥計們,揍它!”
啵——
又是如同昨夜的一聲輕響。
正衝上去的衆人,只覺眼前一花,那蹲在桌子上的紅彤彤的小果子,已經變成了風騷橫躺的模樣。玫紅耀眼,髮絲垂落,一手斜斜直着額頭,一手持了把逍遙骨扇,慢悠悠地來回扇着,不是邪中天又是誰?
洛四、項七、無紫、非杏,四個人的步子就這麼生生頓住了。哪怕知道這是個假的,也不由在這五年未見的面容上細細流連着,夜色下“邪中天”眉眼慵懶,懶洋洋地覷着他們,除了不會說話之外,一切的一切都和印象中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他們忍不住溼了眼眶:“老谷主……”
“邪中天”悄悄吐出一口氣,又是一聲——啵,搖身一變,變成了拄着柺杖的一個老太。這老太太身材精瘦,滿頭銀髮,手裡的龍首柺杖在地上敲的咣咣咣咣響,那小精氣神兒硬朗的,彷彿下一秒就能仰起脖子來聲如洪鐘!
一旁原本來圍觀看戲風輕雲淡的太子爺,一聲呢喃脫口而出:“奶奶……”
囚狼也跟着嘆了一口氣,面對着多年不見的老太太,還真是下不去這個手啊。
一 邊兒柳飛和小童對視一眼,哪怕不認得這兩個人,也知道必定是他們在翼州的親人了。柳飛全沒有他們的那種感慨,只眨巴着漂亮的眼睛對這並蒂果的天賦技能驚歎 了一番,果真是逆天!昨天喬青和鳳無絕的那一下子,可說是突如其來,他們全無準備。如今明明已經知道這就是並蒂果,卻依然讓那幾個變成了這副德行……
柳飛咂了咂嘴:“我說,是不是隻要它見過的都能變?”
小童在一邊兒撓頭:“應該吧。”
柳飛朝鳳無絕看去。
他 點點頭:“是,喬青說這小傢伙只要真正見過的,接觸過的,就能一絲不差的複製出來。”並蒂果,雙生果,這小傢伙的名字似乎一早就對着天賦技能做出了標註 ——隨意變換一切接觸過的人和物,就如雙生子一般,以假亂真,栩栩如生。鳳無絕說話的時候,眼睛不離“鳳太后”,嘴角一點一點地彎了起來。
柳飛“唔”了一聲:“這麼說來,姬寒和姬明霜也能變?”
正一步一步含着慈祥笑容走向鳳無絕求保護的“老太太”,聞言想都不想條件反射就變成了姬明霜。
夜 色之下,那女子一席長裙,下頷高昂,滿身清冷如明珠的高傲氣質,偏生那表情還是慈祥和藹的,那眼睛還是笑意滿滿的,慣性之下一步一步朝着鳳無絕走過去。 “姬明霜”當然沒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變了,也沒注意到柳飛仰頭望天吹了聲幸災樂禍的小口哨:“該,叫你變!”
“她”只注意到了側面傳來的危險——
“喵了個咪的,表情如此猥瑣,吃你貓爺一屁!”被喬青一鞋底抽成了流星的大白終於千里迢迢翻山越水的回來了,一見這明顯的“姬明霜勾引鳳無絕”的場面,二話不說爲自家的小青梅怒了!
驚天一屁從絨毛翻飛的菊花噴射而來,只聽一聲又細又長的“噗——”,拐着十八道彎兒就響徹了天地間……
同一時間,衆人齊齊屏息。
肉眼可見的毒氣在半空劃過一條長長的射線,正中“姬明霜”清冷無雙的臉,砰,“姬明霜”倒地不起。大白從天上蹦下來,一屁股坐在了這張臉上,翹起二郎腿兒擺好了POSE,這才喵喵的問:“我靠,這賤人怎麼在這兒。”
衆人呆滯片刻,齊齊豎起大拇指:“少年,乾的漂亮!”
再轉向柳飛:“少年,賤的漂亮!”
柳飛眨巴眨巴漂亮的眼睛:“好說好說。”
一羣人噗嗤噗嗤笑出了聲,在地上“姬明霜”的苦逼挺屍和她臉上坐着的大白的一頭問號中,大笑三聲回房去:“哦對了,貓爺有空去看看小青梅,她最近老唸叨你呢。”
這羣人想的很好,有貓爺這隻常年出氣筒的存在,那尊被他們得罪慘了的大神,必定能先出半肚子火,剩下那半肚子總能留下他們一條小命。可那夜之後,攛掇完了貓爺卻不見院子那邊兒有什麼動靜。
大白的喵喵慘叫呢?
滿天飛的小白毛呢?
化身流星的肥貓呢?
沒有,統統沒有。 щшш●тt kǎn●¢O
每日裡耳朵豎的老長老長關注着那方小院子動靜,每夜裡瞪大了困的發昏的眼睛等着看白色流星劃破夜幕的一羣人們,終於在忍不住的失望後心肝兒膽兒更顫,顫巍巍地邁入了喬青的院子:“橫豎都是死,早死早超生。”
然 後,他們就看見了那本應該在想着法子整治他們的喬大爺,正拖着一條瘸了的腿,身殘志堅地跟人……哦不,跟獸打麻將。麻將不算,每個桌角上都或多或少地放着 一打撲克牌。什麼,純潔的孩子沒明白?反正囚狼他們是一眼就看明白了,這位大爺正死不要臉的用人類的智商,贏着可憐的獸類的銀子,通俗點說——聚衆賭博。
喬青一條腿上打着自制石膏,包的跟個糉子似的擱在桌角上。
只見她敲敲自己的石膏腿,豪氣沖天地把牌一推:“胡了,同志們拿錢!”
旁邊兒饕餮的一身小卷毛都炸起來了,狗臉苦逼地數了幾張撲克牌給她,對面的大白爪子拍桌哈哈大笑:“哎呀五哥你真行啊,讓小青梅捲走多少錢了。”
饕餮瞪着它烏溜溜的四隻眼,可憐巴巴地看了眼喬青:“她老下套。”
“你老點炮,個越南小炮手。”喬青把撲克牌甩的啪啪響,嘩啦嘩啦洗起了牌:“來來來,下一局,老子要大殺四方!”
大白、大黑、饕餮,同時炸起了毛,用它們的貓爪、鳥爪、狗爪,艱難地開始碼牌。喬青摸起一張,廢牌,丟出去:“我說五哥,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那邊兒什麼個情況也不彙報彙報?南風。”
饕餮跟着摸牌:“有我在,你還擔心什麼,那些小兔崽子一個個全給整治好了。珍藥谷的山門重新開始建,我找了幾個大傢伙去幫忙,那小速度,沒說的。”它搖頭晃腦地看一眼牌,立馬蔫兒吧了:“發財。”
大黑伸着小雞爪也打出一張發財,大白舔着臉分給它一條小魚乾兒,大黑哼哼兩句很傲嬌地轉開鳥臉,大白頓時憂傷了,把小魚乾兒飛快地啃完,力求上面不留下一點兒肉渣,扔出去狗都佔不了便宜,這才百忙之中打出了一張“紅中”。喬青把一切看在眼裡,暗歎這哥們兒剃頭挑子一頭熱,貌似還得努力啊。這麼一想,又不爽了,老子養的貓要身材有身材,要長相有長相,要賤格有賤格,上哪找去,這小烏雞竟然還敢嫌棄?
一邊兒喝着茶水翻着書的鳳無絕默默擡頭,匪夷所思地看她一眼,那意思——除了最後一點,前頭那結論是哪得來的?
喬青立馬瞪眼——難道不是?
太子爺低頭翻書,他什麼也沒說。
喬青滿意了,繼續觀察大白。
自 從上次在珍藥谷親眼看見了兇獸界的下線也就是沒有下線之後,她的三觀得到了進一步的刷新,邁入了新的境界中,頓時就覺得什麼奧利奧黑白配貓頭鷹的也不是不 能接受。這會兒再看自家肥貓又開始護短屬性爆棚了——瞧瞧那肚子,闊氣!瞧瞧那貓臉,帥氣!瞧瞧那小魚乾兒啃的,霸氣!
自家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肥貓,這賤鳥竟然敢嫌棄?
許是怨念太深,賤鳥終於呼扇了呼扇翅膀,說:“哼哼,快摸牌!”
等着老子贏光了你的鳥毛,讓你裸奔:“幺雞!”
小烏雞抖一抖,這種要倒黴的感覺是哪裡來的?一邊兒等着被表揚的饕餮,終於等的不耐煩了:“你聽沒聽老子說話,我找了一羣……我靠怎麼又是發財!”
“發 財發財,好兆頭。”喬青立馬安慰了一句:“我聽見了,那小速度,槓槓的。”估計就是找了斑斕獅王去搬磚、吊睛隱蟒去吊頂之類的:“五哥就是牛掰啊,沒說 的。”她託着下巴又彈了兩下自己的瘸腿,慢悠悠朝外頭掃了一眼:“哪像有些不省心的啊,嘖嘖,吃啥啥沒夠,幹啥啥不行,添亂一個頂倆,找事兒蓋世無雙。嘖 嘖嘖,嘖嘖嘖嘖……”
剛走進門的一羣人頓覺陰風陣陣,抱頭就跑了。
和他們反方向走進來的眠千遙,眨巴眨巴眼,心說這一個個跟有狗追似的,怎麼回事兒。眠千遙嘻嘻哈哈地笑着進來,甩的小辮子叮叮響,頓時就帶進院子裡一陣歡樂的小氣氛:“哎,喬青,喬青,你猜猜我收到了什麼消息?哎呦喂,咱怎麼成這樣了?”
只見喬青打出一張牌,瘸着一條腿生龍活虎地就單腿兒蹦躂了上來,身手竟然十分敏捷。眠千遙看的心驚膽戰,趕緊一抄手扶住她,某人卻原地一閃,行雲流水迅雷不及掩耳地摸走了她的錢袋子:“哎喲姑娘,你怎麼老這麼客氣,探病就探病唄,帶什麼禮物呢?”
眠千遙默默低頭,該你成這樣!
喬青哈哈大笑,吊着石膏腿靠在鳳無絕身上,把錢袋子嘩啦啦倒出來,手法無比熟練地數起了玄石:“唔,今天是個好日子,對了,你剛纔說什麼?”
眠千遙正要說話。
只聽喬青忽然歪頭,在大黑糾結的毛都快掉了的牌面上插了一嘴:“笨鳥,七條!”
笨鳥想都不想:“七條。”
“胡!”
“胡!”
饕餮和大白同時蹦了起來,一把推倒了自己的牌,喬青離着老遠都震徹天地地喊了一聲:“還有老子!”她金雞獨立地蹦回去,那氣勢叫個兇猛無匹,一把把自己的牌給推倒,仰天就是一聲:“胡!”
小烏雞氣的雞爪直顫,脖子一歪,果斷趴桌。
喬青哼哼賤笑着收繳了它的撲克牌,唔,輸到掉毛已經不遠了。親眼看見了自家媳婦欺負自家小鳳凰的太子爺,喝着茶水輕輕翻過一頁書卷,嘴角忍不住的向上翹。
“受不了你們。”眠千遙翻翻眼睛,接上剛纔沒說完的話:“對了對了,九轉血芝有消息了!”
喬青頓時擡頭:“有消息了?”
眠 千遙只自顧興奮,沒發現她的臉色並非驚喜:“是了,你不是讓我放出消息麼,不論是幾瓣的都收。這纔不到半月,就有人回覆了,那人是四大氏族的,不過不知道 是哪一族,手裡有這種至寶,自然不敢把身份亮出來。她說手裡有一支七瓣的血芝,不過不賣,只換,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喬青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她要換什麼?”
眠千遙搖搖頭:“我只是中間人,她不肯說,要親自見買主呢。”
“哎,剛清閒兩天,又來活了!”她伸個懶腰,瘸着腿兒站了起來:“謝了姑娘,幫我約個時間吧,主意你拿。”
“那人就在天元城,那就今天晚上?”
“好咧。”
喬青應一聲,拎着蹲在自己肩頭的小西紅柿豎進椅子裡:“小傢伙,替我一會兒,老子要去洗澡換衣服跟人談判了。”這話一落,另外三隻獸齊刷刷感激涕零地看向眠千遙,好像她是個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一樣。
眠千遙蹦蹦跳跳地跑遠了。
後頭小西紅柿抖了抖長長的葉子串兒,嘩啦啦的響動間,勾着跟它差不多個頭的麻將壘起牌來。
喬青和鳳無絕對視一眼,揣起厚厚的一打撲克牌,一蹦一蹦地揚長而去了……
院子裡的熱鬧被房門給關閉在外。
喬青一進門,頓時無比嬌弱地一歪,再也不復開始奔着錢袋子單腿兒衝過去的小飛俠精神。她踉踉蹌蹌地拖着斷腿上了牀,哇哇直叫:“腿好疼。”
鳳無絕嘴角一抽,明知道這貨在演戲,也忍不住翻着眼睛走上去,把她的腿給放到了牀上。這貨明明自己調息個小半日,這斷腿就接上了,偏偏一切都恢復了原狀,非得留着條瘸腿兒閃瞎人眼:“猜到是誰了?”
喬青聳聳肩:“反正是不想老子好的人。”
哪 裡來的這麼巧,這邊小西紅柿剛剛成了玄獸,九轉血芝的消息剛剛得到了,那邊就有人又送了一株血芝來。這件事還要從這兩天說起了,小西紅柿對於靈物有感應, 卻不是全東洲都能感應到。離着最近的一株九轉血芝,剛好就在四大氏族的方向。這小東西不會說話,只能憑藉着肢體動作大概表述它的意思。
一來,東西在四大氏族的地域範圍,正好回姬氏的路上可以查探一番。
二來,四大氏族守衛森嚴,不論是在哪一家的藏寶閣裡,搶和偷都是不現實的。
於是這件事喬青記了下來,怕只怕九轉血芝完全沒消息,只要有了下落,她總有辦法給沈天衣弄來!而就是這麼巧,小西紅柿今早上才告訴她,那九轉血芝的位置變了,正往這邊飛快的移動,現在下午時分,眠千遙就帶來了這麼一個回覆。
鳳無絕朝她的腿覷了一眼:“你就準備帶着叫花雞腿去談判?”
喬青眨眨眼:“正好拍下泥出鍋,請談判的姑娘吃一頓。”
他搖頭失笑,爲那羣可憐的東西默默鞠了把同情淚。
虧 他們一天到晚想着喬青得怎麼整治他們,想的剛纔進院子那個模樣,一個個蓬頭垢面眼圈青黑,不知道顫了幾天幾夜沒睡覺了,人這邊兒倒好,什麼都不用幹,每天 該吃吃該喝喝,閒着沒事兒了嬌弱的演一出斷腿姑娘博同情,還能把一切來訪者的銀子以“探病”的名義給摸走,當然了,最重要的是,以後那羣人一個個看着她這 斷腿,就別想安生了。
鳳無絕嘖嘖稱讚,最牛掰的不是出手整治,而是像他媳婦這樣,這邊穩坐釣魚臺,那邊自掛東南枝……
喬青拱手謙虛:“客氣,客氣。”
鳳無絕挑眉:“不是洗澡換衣服?”
喬青斜眼瞧她:“叫花雞腿不能碰水。”
他一把把她抱了起來,還是公主抱,大步朝着浴房走去。一路上十分體貼的動手把瘸腿姑娘剝了個精光,當然了,揩揩小油什麼的只是順便而已,主要還是要伺候媳婦沐浴。嗯,就是這樣!
……
到了晚上。
眠 千遙把那一身籠罩在黑斗篷裡的女人帶來的時候,喬青正金雞獨立地蹲在牆頭上晃晃悠悠地保持平衡,務必保證自己的高度能讓驛館內不論躲在哪裡的囚狼柳飛小童 和非杏四人看個清清楚楚。她披散着溼漉漉的頭髮,明顯從下午沐浴到了晚上,剛剛纔出鍋……噢不,出浴。手裡端着碗麪,正跟蹲在旁邊的一隻小母貓分享,自己 喝口湯,給貓挑一根面,非常的有聲有色。
下頭院子裡四隻獸仍舊在大殺四方,嘩啦啦的洗牌聲夾雜着大白偶爾的一聲:“胡!”
喬青嘖嘖朝下頭瞥一眼,這柿子,都快把自己的葉子給輸光了。
“……喬姑娘。”那黑斗篷的女人忽然道:“沒想到,要九轉血芝的,竟然是姑娘。”
沒想到?要不是猜到了是老子,你會巴巴地帶着血芝跑過來?喬青心下冷笑,將這個女人眼中的一抹陰狠和不屑收入眼裡,面上不動聲色。鑑於硬件問題,不能健步如飛,她只能單腿兒蹦下牆頭,搖曳生姿地溜達了過去,慢條斯理地坐在個石墩子上:“只能說是緣分啊。”
聲音之磁性,表情之性感,渾身散發着某種風流倜儻的高華氣質,一邊兒被秒殺了的眠千遙想,西門慶估計就是這麼勾搭潘金蓮的。
喬門慶……咳,喬青微微一笑,一擡手:“請。”
那女人明顯不是潘金蓮,斗篷下的臉籠在陰影裡,看不出分毫的情緒:“閣下想要的九轉血芝,就在我的手裡,只有八瓣。不過想必是如今東洲最接近成熟期的一株了,怎麼樣,姑娘可是想要?”
喬青低頭笑了起來:“送麼?”
那女人目光一冷:“換!”
喬青笑意一改,頓時冷意瀰漫,方纔那等升官發財死老婆的笑臉忽然就消失到無影無蹤,變臉程度讓眠千遙看的跟個傻子似的。聽她斜着眼睛覷着這女人,似笑非笑道:“那你說這麼多屁話幹嘛,直接擺出你的條件,麻溜的。”
那女人殺氣升騰!
眠千遙心下着急,心說她這麼樣,萬一惹急了這個人連換都不換了怎麼辦。可到底是對喬青瞭解的很,知道事關沈天衣,她的關心和着急不會比自己少一點兒,也絕對不會做這種無的放矢的事兒。眠千遙忍住焦急,默默觀察着,也猜到了這事兒可能和她想的不一樣。
果不其然,那女人的殺氣,又被她生生忍了下來。
喬青眉眼一動,不着痕跡地接過一邊兒毛茸茸的貓爪子遞過來的茶水,就着喝茶的動作,掩住眼底的一抹狐疑。這女人明顯恨自己,能忍到這種程度,恐怕她要求的那個東西,比她想象中更麻煩喬青放下茶盞:“坐下再說。”
女 人依言坐了下去,石墩子在夜幕下被浸染的冰涼,卻涼不過她殺氣掩藏的眼:“喬姑娘,你不必知道我是誰,我也不怕告訴你,現在這張臉,是帶了面具的。那九轉 血芝在我的鑄造品中,一旦你想來搶,我會先一步毀掉鑄造品,讓它永遠沉入亂流空間中。你也將……”她一頓,冷冷瞧着她:“再也得不到這個東西。”
喬青聳聳肩:“夫人好魄力。”
女人沒注意到她的用詞:“沒有點兒魄力,也不敢來跟喬姑娘做交易。”
“你要什麼?”
“九天玉。”
喬青眉梢一挑:“九轉血芝換九天玉,嘖,我若是能再得到一個九天玉,恐怕這條小命也沒了——閣下打的倒是好算盤啊。”
“我可以先給你九轉血芝。”
“哦?”
“你對天道發誓,十年內將九天玉給我送來,否則,便一身修爲盡廢,變成半點神力和玄氣都沒有的廢人!”這女人說話的時候,一字一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充滿了一種快意和恨意。
喬 青又喝下一口茶,就說裘鵬程死都要給自己死出一堆麻煩來。這個女人的身份,她已經猜了個大概——裘鵬程的母親,裘玫。並蒂果能感應到九轉血芝的位置,那麼 擁有千手藤的裘氏二長老,恐怕也可以。說不得這九轉血芝一早就被那老東西給弄了去,讓這把殺子之仇給算在自己身上的裘玫求了來,嘖嘖,恨自己恨到要修爲盡 廢,老子果然是個麻煩體質啊,上哪都能招來這樣的破事兒。
“不願意?”
裘玫笑了起來,滿目的鄙夷之色:“我聽說閣下用這東西是要救人,這麼看來,你對那人,恐怕也沒那麼關心麼。”
這個院子裡變的很靜。
不 論是眠千遙,還是打麻將中的四隻小獸,集體都停止了喧譁,靜靜不出聲了起來。修爲盡廢,對於武者來說得是多大的痛苦!而同樣的,交出九天玉,若是交的是姬 寒後來給她的那一枚,將會引來姬氏的不滿和懲罰,若不是那一枚,這消息一旦被這女人有意地傳揚出去,她更會招致滅頂之災!
好一個狠毒的女人!
好一招狠毒的計策!
這個時候,就連心繫沈天衣性命的眠千遙,都沒有立場催促她一句半句,誰能讓誰去爲了一個別人,而立下這樣的毒誓,把自己推入個這樣的境地呢?且那九轉血芝,根本就未到成熟期,哪怕沈天衣用了,都不能讓他完全康復……
眠千遙眉眼黯然。
卻聽夜幕之下喬青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我,喬青,發誓,十年內將一枚九天玉送給裘夫人,否則,便一身修爲盡廢!”
“你 怎麼知道……”是我?裘玫霍然起身,忽然笑了。夜幕中有什麼遙遙一閃,天道規則已經定下,這喬青知不知道她的身份,又有什麼所謂?裘玫掀開斗篷,露出一張 易過容的臉,僵硬的麪皮上顯出詭異的笑容,那眼中灼灼的光芒閃爍在黑夜裡,像是索命的厲鬼!裘玫哈哈大笑:“好,好,好!原來我還不信,這世上竟然真有這 樣的傻子!哈哈哈哈……喬青,我等你修爲盡廢的那一天!”
一株血芝出現在她的手中。
喬青接了過來,收入修羅斬:“不送。”
裘玫痛快大笑着離開,兔起鶻落,黑色的影子見不見了蹤影。
院子裡靜的可怕,眠千遙忽然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你瘋了麼?!”
大白也是猛的蹦了起來,一爪子扇過來:“你個找死的玩意兒,氣死貓爺了!”
喬青飛快閃身,難爲她瘸着一條腿還能如此的矯健,看着這院子裡的一人四獸,盡都是急到不行的模樣,她笑眯眯聳了聳肩,再看另一邊兒的竹椅上喝茶喝的無比淡定的鳳無絕,挑着眉毛問:“你好歹也表現出點兒關心好麼?”
鳳無絕從茶水的霧氣中擡起頭,翻白眼:“關心那個女人還差不多。”
喬青低低的笑:“知老子者,男人也。”
眠千遙一頭霧水,回憶着剛纔的那一句誓言,怎麼想都沒想到這裡面有什麼漏洞。大白甩着尾巴一爪子推上去:“快說,喵了個咪的,嚇死爹了。”
她遠遠盯着那女人消失的方向,眉眼一點一點的眯了起來,那等似笑非笑的模樣讓看見這表情的齊刷刷打了個激靈,聽她慢悠悠且意味深長的道:“十年內要把九天玉送到這女人的墳前,嘖,好難的任務。”
說完,飄然遠去。
唯有後面眠千遙睜大了眼睛,和大白兩兩對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啊,真的是好難的任務啊!”
眠千遙鬆了一口氣,再看了一眼那道金雞獨立一蹦一蹦的背影,一臉輕快地跑出了院子。叮叮噹噹的銅環碰撞聲清脆悅耳,大白眨巴着圓溜溜的貓眼也在看着女人背影,半晌肥爪子摸三下巴,細細長長地喵喵道:“喵嗚,除了沒有大胸脯,也是個好姑娘啊。”
一邊兒饕餮問:“爲什麼是也?”
大白想都不想就回:“小青梅搓衣板一號,貓爺媳婦衣板二號,這姑娘……”
話音沒落,漫天黑毛飛舞中,炸了毛的小鳳凰撲騰着翅膀就上去了。饕餮遠望被大黑啄的滿地跑的肥貓糰子,一狗爪一狗爪地收走了這兩獸留在桌上的撲克牌,盯着小西紅柿哧溜一聲:“小七,一路走好。”
如此具有暗示性的一聲哧溜,小西紅柿立馬把自己的撲克牌送上去了。
……
接下來的日子,好消息一個接着一個。
第一自然是九轉血芝了。原本被摘了下來的藥材,是決計無法再繼續生長的,可喬青意外的發現這八瓣血芝被收入了修羅斬中後,竟自動自覺地被那玉山給吸了過去,且有了一點一點生長的痕跡。
第二麼,則是珍藥谷那邊傳來的消息。
就如饕餮所說的,有了那些兇獸的幫忙,山門的建立正以飛快的速度每日一新着。比她原本初步預計的兩年時間,恐怕更要早,再有個半年功夫想來就能完全建好了!而她之前給了柳飛一個名單,正是根據天元拍賣中那些散修的諸多行爲,自己按照回憶記錄下來的。
名單以每個散修的受信任程度排列出了一二三四,首當其衝,自然是讓喬青很是欣賞的天魔老鬼。畢竟要招攬這些散修,另一方面,也是一個巨大的隱患。誰也不能保證這些平日裡供奉着的老東西,會不會在關鍵時刻,倒戈相向!
而這個名單上,喬青觀察之後,認爲可以信任的散修,盡都在最近有了答覆——加入珍藥谷,成爲客座長老。
一切順利之下,半年之後,珍藥谷便能在第九梯,正式的開山立派了!
柳飛得知了這個消息,笑的嘴巴都合不攏,漂亮的眼睛整日眯成了一條線,走路都用飄的。喬青看着這貨就煩,一腳把他踹去了山門那邊幫忙,小童也在她巨大的怨念和斷腿之下,跟着柳飛帶着方老祖和周師叔等人,前往那邊爲珍藥谷添磚加瓦去了。
而隨着珍藥谷山門的一天天完成。
一月時間,也到了。
這日一大早,喬青在囚狼和非杏四個眼巴巴的小目光下,單着一條腿兒就蹦了出去,堅決不選擇像一個正常的人類那樣直立行走。天元城外,姬寒帶着姬明霜正等在那裡,朱通天眠無忌和雷驚豔,在一旁寒暄着什麼。
喬青就帶着並蒂果,一人一獸,一彈一彈地朝這邊兒來了。
後頭是鳳無絕、沈天衣、囚狼等一系列仰頭望天堅決表示不認識這貨的。
“……”姬寒的嘴角以一種奇異的姿勢抽了一抽,沉默看了這別開生面的女兒半晌,才面不改色地把一句話說完了:“咳,準備好了?”
喬青蹦到前頭,好不容易剎住了車,一笑,意味深長:“準備好了。”
至 於到底是準備好了出發,還是準備好了去玩兒起你們氏族,這個有待商榷。反正同樣一句話,聽在不同的人耳裡總有不同的意思,姬寒點了點頭,也沒問她這叫花雞 腿是怎麼回事兒,十分有氏族族長派頭和修養的跳過了這個話題:“既然準備好了,就走吧,爹爹一早將消息傳回去了,族裡的人都盼着你回去了。”
喬青笑的更開心:“是,爹爹。”
她又轉頭和三大掌門說了兩句,大意是拜託他們這段時間裡幫襯一下珍藥谷。
她說了什麼三大掌門全聽不見,六隻眼珠子都盯着這條腿看的一愣一愣的,不過自然了,哪怕沒有她的囑咐,珍藥谷的事兒他們也不會袖手旁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着,喬青不再多說,跟衆人告別,沒有選擇姬寒準備的馬車,而是蹦上了後面自己準備的一輛。
如果說,穆蘭亭的那輛馬車,代表的是低調的騷包。那麼喬青準備的這輛,就絕對詮釋了什麼叫做土財主暴發戶,每一個車輪子上都散發着“老子很高調”的氣息。
姬寒的嘴角再次一抽,眼角也跟着跳了一下,張了幾次嘴,這才道:“很別緻。”
喬青掀開簾子,笑的像個二百五:“英雄所見略同啊。”
姬寒立刻鑽入了馬車中:“啓程!”
車隊終於啓程。
馬車軲轆軲轆地走遠,在天元城外留下一條長長的車轍,一路向東,似乎也預示了那車內的紅衣人一路行來的軌跡,翼州、死亡之海、殺域、第二梯、第四梯、第九梯,終於,將要抵達氏族。
三大掌門站在城外,良久良久。
不約而同的,忽然想到了當日第九梯外,看見的喬青的那一眼——那遙望東方,猶如利劍要劈開迷霧,殺出血路的驚天一眼!忽然,他們就好像明白了那一方無比高調的馬車的用意。
真的就只是高調啊!
這姬氏流落在外的千金,要回去,就要高調拉風的回,萬衆矚目的回,閃瞎你們狗眼的回,讓你們終生難忘的回!
只有這樣……
只有這樣,在未來你們匍匐於她腳下的那一日,纔會記起迎她回去,是一個多麼抱憾終生的錯誤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