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古尼帕微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耳聽到的。“蘇季菲,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我們之間的‘交情’,應該還沒好到你會給我送吃的吧?”
交情兩個字,他說得特別的陰陽怪氣。
“王子遠道而來,季菲身爲主人,招待一下是應該的。”她笑着回頭掃了身後的藍景一眼,藍景立即會意,笑着將籃子內的燉盅拿了出來,還體貼地放到古尼帕的面子。“王子,請笑納。”
古尼帕半信半疑,把蓋子掀開的時候,忍不住問:“這是什麼?”
蘇季菲道:“蛇羹。”
“鐺”的一聲,蓋子掉到桌上,引起一陣不大不小的聲響。
衆人硬生生忍住,不把目光轉過來!
古尼帕臉色大變,瞪着她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啊。”蘇季菲無邪狀。“王子,蛇羹可是很補的,你還是趁熱吃吧。”
音落,她馬上又補了一句:“對了,這蛇可是昨晚我們在府外捉到的,新鮮得很。”
蘇家府外,那這些蛇不就是代卡的傑作?
這下古尼帕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一陣青一陣白,十分的精彩。
站在他身後的兩名侍衛,聞聲,色變,立即上前道:“放肆,我們王子是什麼人,怎麼可以輕易吃你們的東西,要是裡面有毒怎麼辦?”語畢,站在古尼帕左邊的侍衛,伸手就要把蛇羹端走。
蘇季菲放在桌上的手指,輕輕釦了下,藍景手中飛鏢已經射出去,正好擦着侍衛的手背而過,“噔”的一聲,插在木桌上。
空氣,似乎在這一瞬間都凝固了。
四周靜得彷彿只聽得見說書先生的聲音……不,不對,說書先生也是一臉驚駭地停了下來,正說到一半微微張開着的嘴巴還忘記合上。
侍衛臉上冷汗淋漓,五官因爲心底最深的恐懼而微微有些變了形。
他動作極輕,極慢的吞了一口唾沫,喉結滑動,他幾乎能聽到口水劃過食道而發出的水聲,響得震耳。
蘇季菲就好像沒看見一般,秀麗的臉上露出猶如罌粟花般絕美的笑靨:“王子,請用吧。”
她聲音依舊保持着最初的客氣。
古尼帕額頭的冷汗,當即淌下來了,他手止不住的微抖,連勺子都拿不好。
一口粥,他磨磨蹭蹭,到了嘴邊卻半天都沒有吃下去。
那極度恐懼卻還要努力擺出一副勇敢的樣子,看得藍景忍不住都有幾分同情他了,心裡同時更是佩服蘇季菲這種震懾的手段。簡直比殺一儆百還要有效百倍。
“王子怎麼不吃啊?難道是怕熱?不會啊,我是掐準着時間送過來的,口溫應該剛剛好纔對。”頓了下,蘇季菲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一樣,臉上露出了驚悚的表情。“王子真不會以爲,這蛇羹有毒吧?”
古尼帕擡眸,看向她,意思不言而喻。
蘇季菲展顏道:“我雖然看着不精明,但也不會蠢到在這種人多的地方對一個人下手,給自己製造這麼多可以指證自己的人證。這不禁麻煩,還會顯得自己特別的蠢。所以你儘可放心享用,這粥沒毒。”
古尼帕一聽,不由地大鬆了口氣,但是表面上,他還是板着臉,裝腔作勢道:“什麼毒,本王壓根沒怕過。”
“是不用怕。”蘇季菲脣角一勾,忽然雙手十指交叉合起,整個上半身幾乎趴在桌子上,朝他靠近:“因爲如果是我,我一定不會蠢的把毒下到粥裡面去,直接抹在勺子或者是燉盅的外圍,只要那人稍微一碰……那結果不都是一樣的嗎?”
“嘭”的一聲,古尼帕像活見鬼一樣,把勺子用力地丟進粥裡,長長吸進了一口氣。
見狀,蘇季菲這下舒爽了,脣邊的笑容瞬間美得不近人情。
手扶着桌邊,她慢慢站直了身子,對明顯已經嚇壞的王子道:“你是我們皇上的貴客,自然沒人會這樣對你。不過我這個人特別怕麻煩,而最近麻煩卻偏偏老愛找上我。先是人,後是蛇,不知道後面還有什麼,這讓我有一些不安,也有些生氣。而人一生氣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然後做出一些意想不出的事,這可不好。”
古尼帕臉上肌肉有些僵硬,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勉強扯出一點微笑,道:“這確實不太好。”
蘇季菲悠然道:“既然王子也覺得不太好,不知道王子可有解決之道?”
古尼帕聲音微顫,但還在勉強支撐着:“蘇小姐可真會說笑,本王既不是大夫,也不是天文地理皆知曉的百曉生,因此沒法給你建議。”
蘇季菲目光淡淡掃了他一眼,不以爲然道:“其實想解決這件事也不難,只要王子幫我找到那個人,告訴她,把她的畜生看好了,這樣我可以既往不咎。以後有機會,或許還能坐下來一塊喝兩杯,談談人生,聊一聊時下的一生趣事,可是如果她還不知收斂,那可就別怪季菲不客氣了。”
“哦,本王能問句,是怎麼樣個不客氣法嗎?”古尼帕道。
蘇季菲聲音冰冷:“這個我建議王子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因爲我生起氣來,腦子就會轉動得很快,我可以有很多種不客氣的辦法,可是我本人卻不怎麼喜歡,所以王子還是幫我勸那人不要逼我用出這些辦法。”
“那如果她不聽呢?”古尼帕眉頭不經意間挑了一下。
蘇季菲冷冷笑道:“那你就告訴她,我既能解了這些畜生身上的毒,自然也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甚至還可以比她更狠百倍。當初她弄來那麼多畜生都沒有毒死我,現在我已經不是她以前見過的那個人了,這樣的情況下她覺得自己還能成功嗎?”
古尼帕聞言,臉色大變,像個石人一般忤住,滿頭冷汗如雨下。
蘇季菲見狀,便知道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她甚是滿意地掃了他一眼,客氣道:“那就有勞王子,代季菲轉告一聲了。”
古尼帕彼時臉上已經一點血色都沒有,半天,才聽他聲音沙啞的往外擠出現兩個字來:“一定。”
起身,蘇季菲慢慢走到他的身邊,用手勾起勺子,又細心地跟店小二要來一條幹淨的白布,小心而緩慢地將勺子裡外擦得透亮,這才當着古尼帕的面,瓢了一勺子,優雅地送到嘴裡。
她輕嚼慢嚥,脣邊露出了一個罌粟花般豔冶的笑容:“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