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在場的消息靈通的衆人早已瞭解清楚了事情來龍去脈,畢竟今日到此的都是九州之上最精英的一羣人,惺惺相惜之下,誰還沒有一兩個至愛親朋通風報信呢,更何況破罐子破摔的卿玉陽,沒有絲毫封鎖消息的意思。
再加上卿紅波的大吵大鬧,以及丹陽衆人毫不避諱地談及,是故大在看到陸宏宇登上擂臺之後,現場的喧鬧聲更是達到了一個頂點。
就是這個本該光芒萬丈的天魔嫡傳弟子,一時色膽包天,又恰巧碰上一羣鬼迷心竅的凌霄弟子,導致了一場鬧劇的發生。
在衆人的眼中,事不關己,就是一場鬧劇。
哪怕,這一場鬧劇,有的太多的人爲之永眠,可是,修士的本質,是自私的。
樂意看着毫無精氣神的陸宏宇,一步步地登上擂臺,沒有了應該有的意氣風發,反而是一股垂暮之氣。
一時間,樂意心中竟是沒有一絲絲的氣憤,或許,是前面該流的淚已經流過了,當真正面對罪魁禍首的時候,竟是心中沒有一絲絲波動。
或許,陸宏宇也不是罪魁禍首,不過是一隻恰巧在那個位置上的替罪羔羊。
被陸清染推出來消弭丹陽宗怒火的替罪羔羊,看到瘋狂的丹陽宗,即使是陸清染這個新晉的混元道君也不願意與之死磕。
更別說王五義無反顧地死在了自己的面前,這個平時較爲陰戾的弟子,雖說不是很討喜,但是在他的心裡終歸還是牽掛着宗門。
樂意看到在擂臺上的垂頭喪氣得陸宏宇,默然起身,在場的丹陽弟子默然讓出一條道路,直到他走到容澤身旁之時,容澤起身拍了拍樂意的肩膀,並未說些什麼。
反而是剛剛甦醒的徐寧,看着漠然的樂意,突然無聲地笑地笑了一下,說道:“長生師弟,他是替罪羔羊,但也是元兇,既然將他推出來服軟,那麼你可別手下留情。”
樂意掃了一眼徐寧,看到他悽慘的模樣,同樣笑了一下,說道:“師兄,手軟,你覺得可以能麼?我只是擔心……”
“擔心什麼?擔心打不過?”徐寧咳咳笑了兩聲,說道:“師弟,你若是連他都打不過,那你也別再提報仇之事了,回山吧。”
聞人於宣眉頭蹙起,說道:“長生,無須擔憂,今日陸宏宇,必須死,你不用擔心老輩修士插手,他陸家,在天魔山上舉足輕重,可我丹陽,亦是不可辱!”
容若突然朗聲說道:“長生,去吧,做你想做的,無外乎,戰一場而已!”
一句戰一場,說得斬釘截鐵,毫無迴旋之餘地,這句話,容若是說給樂意聽的,也是說給丹陽衆人聽的,更是說給天魔宗以及衆多的天下大小宗門聽的。
今日的丹陽,不惜一戰,也要戮盡當日元兇。
容若話音剛落,衆多丹陽弟子豁然起身,而在擂臺之上的幻塵更是笑道:“師弟!今日我等來了,就不怕陪你血灑天魔!生死!我們陪你。”
浮生道:“生死一路!”
幻心道:“一戰又有何妨!”
“我等今日本就是爲戰而來,若要戰那便戰!”
“丹陽之人,從不畏戰。”
“長生師弟,不要擔憂,也不必畏縮,取他性命,用他的三魂七魄,祭奠婭瓊弟妹!”
一句句,一聲聲,不斷的充斥在樂意的耳邊,他的身形忍不住地顫抖,他不是畏懼,也不是怕,而是擔憂,擔憂天魔不會放縱自己在擂臺之上悍然擊殺天魔宗陸家的嫡系子孫。
畢竟,陸宏宇的身份和王五的身份根本不能相提並論,或許,在陸清染的眼裡,他並不是很喜歡陸宏宇這個後人,但是在天魔宗,陸家是真正的命脈,陸宏宇可以說是天魔宗嫡系之中的嫡系。
這縱使是陸清染,也不能強力去否定,哪怕他讓陸宏宇出戰,有意抹平丹陽宗的怒火,可是宗門之中一些輩分極高又食古不化的老東西,也不是陸清染可以左右的,而陸宏宇又深的那些人的喜愛。
樂意曾經調查過陸宏宇的身份,所以其中的一些關礙他是明晰的,換句話,容澤真的能夠坐視自己戰死擂臺之上麼?
怕是不能吧。
凌霄宗之所以委曲求全,並非是不想護短,而是因爲,丹陽之中,有一人,名叫容若。
只要容若在,他凌霄宗敢不講規矩麼?
殊不知,混元道君,纔是今日最大的規矩。
但是天魔宗不同,他們有着陸清染,如今新晉的混元道君,雖說時日尚淺,但那終歸是混元道君,有了和容若對話的底氣。
樂意想爲謝婭瓊報仇,酣暢淋漓的虐殺陸宏宇,以告慰那至死都想着陪伴自己的女子。
可是,他真的能麼?
今日到場的,上臺得沒上臺的。
哪一個不是他的同袍兄弟,哪一個不是他的至愛親朋。
他怎麼敢,因爲自己的一時意氣,將他們這些有着無限未來的兄弟,陷入死亡的危機之中,無論如何,這裡是天魔宗,不是丹陽山。
客場作戰,在聽聞了炎子瑜的訴說之後,他已經明白了身爲七宗的底蘊,身爲七宗之中墊底的自在陵都有着不爲人知的底牌,不過是陰差陽錯沒能夠使用罷了。
那麼作爲巔峰時期的天魔山,其中的底蘊,可想而知。
縱使今日可以直抒心胸,那麼,究竟有多少兄弟,要身落天魔,不能歸家?
他真的不忍心去賭!
“長生!你個廢物!”卿紅波突然扯着嗓子喊道:“你要讓我姐死不瞑目麼?”
卿紅波看到丹陽的萬衆一心,心中亦是爲之傾慕,誰不想要這麼一個宗門,一個團體,有這樣的後盾,再大的風,再大的浪,又怎能阻止前進的步伐。
若是凌霄之人也是如此,又豈會有着今日的這般局面,其實不僅僅是卿紅波爲之心動,其餘的大小宗門無不爲之仰慕。
尤其是年輕一輩的修士,誰不想有着一羣刀山火海一起闖的同門,誰不想有一個上可戰碧落,下敢入九幽的師門,天上地下,都敢講一講自己道理的師門。
看到容若的表態,以及丹陽弟子的話語,陸清染的面色也是微微有着一絲絲的不自然,而其他的天魔宗長老,更是面色爲之一沉,更有一些激進的中流砥柱,開始對着弟子耳語,毫不顧忌。
擂臺之上的陸宏宇依舊如同一根朽木一般,低着頭,披散發絲,一言不發。
樂意聽到了卿紅波的話語,扭頭看去,那猩紅的眸子,那恨不得替自己登臺的氣勢,樂意知道,要是今日陸宏宇不死,卿紅波絕對會以死相逼,逼自己殺了陸宏宇。
可是,師門怎麼辦?
樂意轉身向着擂臺走去,面色淡然,衆人看不出樂意心中所想,但是衆人知道,今日丹陽和天魔會不會撕破臉地做過一場。
都要看這面色淡然的青年究竟會如何的選擇。
兩人在擂臺之上站定,陸宏宇才擡起頭來看着眼前清瘦的身影,嘴角微微一咧,說道:“長生是吧?你敢殺我麼?”
樂意目光直直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就是這個廢物,逼死了婭瓊麼?逍遙握在手心,裸露在外的手掌上道道青筋暴起,顯露出樂意並不平靜的內心。
“你知道麼,謝婭瓊,真的,很潤。”陸宏宇一臉陶醉地說道,雙手有規律地在眼前揮動,像是在描繪着什麼。
此時,廣場之上極爲寂靜,聽到陸宏宇的話語,衆人位置一譁,這陸宏宇,是在逼迫丹陽長生下殺手不成?
這般話語,喚做是凡俗男子,怕是也要悍然血濺三步。
更別說是高高在上的道門天驕。
樂意的反應卻是出乎衆人的意料,面色依舊平淡,甚至是暴起的青筋都在緩緩地恢復。
心有驚雷而面如平湖。
衆人對於樂意的心性有了進一步的認知,更是對於樂意的潛在威脅性不斷的上升,一個無腦的莽夫,哪怕是第一天驕,衆人也無所謂,畢竟,最多,也不過是傲視一方的戰將而已。
而樂意的這一份隱忍,讓在場的衆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兩人的情感衆人在事件的只鱗片羽中都已經體會到了。
若是感情淡漠幾分,一個魔門之中的魔女,會爲了一個道門弟子,因爲一份清白,而悍然自毀道消麼?
很多人捫心自問,或許,生與死之前,選擇妥協纔是常態。
畢竟,一方面是死亡的永寂,一邊是身份地位不輸於到門弟子的魔門俊傑,雖然紈絝一些,但是修爲亦是隱隱更勝一籌。
普通人,或許都會權衡利弊,更別說是魔門大染缸之中身居高位的魔門妖女了。其中的利害,或許看得更透徹。
可是,謝婭瓊終歸不是一個普通人。
她,寧死,也要選擇捍衛心中的堅持。
她寧可選擇死亡,也要選擇保護自己內心深處,最後的一份美好。
謝婭瓊對樂意的感情,是超越了一切的情感,超越了財富地位,甚至無視了陣營,純粹是兩個人熾烈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