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兒上車後哭了好久,快要到安家時,念兒哭累了,也就睡着了。
安如初在車上做了一個決定,但礙於大家都累了,所以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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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一楊和林繼發現時域霆不在醫院,終於趕到安子奕的私人機場時,只看見時域霆一個人站在空曠的機場跑道上。
“阿霆,如初呢?”凌一楊跑過去,停在他身邊喘着氣,“還是走了嗎?”
林繼也停了下來,“安少不是明天才去En國嗎,怎麼提前走了,總統你是不是來晚了?”
“如初沒有上飛機。”時域霆說。
林繼和凌一楊相互望了望,都不解。
時域霆嘴角蕩着歡喜的弧度,什麼也不說。
“那如初去哪裡了?”凌一楊問,時域霆回答,“她回安家了。”
“怎麼不跟你在一起?念兒呢,念兒也回安家了嗎,怎麼他們母子不和你一起回漢金宮?”
“從今天開始。”時域霆答得風馬牛不相及,“我要從頭開始,追求如初,認回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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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兒回到安家後,睡了兩個多小時,醒後一直鬧着情緒,只肯跟兩個外公一個外婆玩,就是不肯理會安如初。
這陣氣,是生大了。
到晚上要睡覺時,也不讓安如初進他的房間。
米雅梅和安文龍在念兒的房間裡做着安撫工作。
安如初看着門口的安晉斌,喊了一聲,“爸,你出來,我有話要跟你講。”
“什麼事?”安晉斌走過來,她轉身上樓,“到樓上說吧。”
兩父女一起上了樓。
安如初走到花園裡,靠在圍牆處,吹着夜裡的風,頂着滿頭的星光,看着身前她與安子奕一起種下的子持蓮華。
那是小的時候,她從幼兒園帶回來的一株多肉。
她還記得,那是老師佈置的任務,要大家自己回家學會種植植物。
可子持蓮華放在書包裡,又由她從幼兒園帶回家的時候,已經掉了許多瓣肉肉的葉子了。
她讓安子奕一定要救活她的肉肉花。
那時候她哪懂什麼是子持蓮華,哪懂得這麼美的植物學名,只知道那就是肉肉花。
安子奕幫她種在院子裡。
那時候還是老房子。
種了許多年,老房子長滿了子持蓮華,特別茂盛。
後來搬了新家,搬進了這棟別墅,又把子持蓮華移過來種,樓上樓下,都長滿了。
安子奕表白的那一天,他說。
這些子持蓮華種了多少年,他就喜歡她有多少年了。
二十年的深愛。
她終究只能辜負他。
安如初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真想抽自己,往死裡抽,狠狠的抽。
“爸。”她看着星空下,滿園的景色,“我們搬出去住吧,我欠子奕太多,我們欠安家太多。”
“我也是這麼決定的。”安晉斌說,“我們確實是欠安家太多。”
“那明早我和爸媽說。”
“嗯。”安晉斌點了點頭,“如果你能和子奕在一起,我們住在一起還算合適。現在……”
“現在我還有什麼臉面天天見着爸和媽。”
“如初,爸在京城有好幾套別墅。我明天找人打掃打掃,佈置佈置,我們就搬出去住。”
“嗯。”安如初內疚的垂了頭,“你會不會怪我,這麼不給你爭氣。”
“要爭什麼氣呢?”
“答應了子奕,又反悔了,傷他傷得很深。”
“如初啊!”安晉斌嘆一口氣,“爸雖然很喜歡子奕這個孩子,但從心裡講,爸希望你幸福。”
“……”
“你是我的女兒,從小到大我都沒陪在你的身邊。”
“……”
“我也欠你太多。”
“不,爸爸,你是身不由己,你不欠我。”
“你也是身不由己。爸不會怪你,爸希望你幸福。阿霆也是個好男人,他和子奕都很愛你。”
“我知道。”
“你的決定是對的,留下來卻不和阿霆在一起。讓子奕找到幸福了,你們再在一起吧。”
“……”
“只要你們彼此心裡都還相愛,就算不在一起也是幸福的。”
“爸,子奕他以後會遇上好的女孩子,會動心嗎?”
“難!”
“那我會一直等,他不娶,我也不嫁。”
“我相信阿霆會和你一起等的,他恢復記憶了,他對你的愛不會減,只會增。”
“爸爸,爲什麼我要經歷這麼多,我不想經歷這麼多,我只想做個普通人,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可是爲什麼我的人生要這麼起起伏伏,這麼戲劇?”
“別難過了,爸還是那句話,至少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都還活着,活着就是幸福的。”
“爸,你以後真的不會再找老伴了嗎。你一個人過着,也很孤獨的。”
“誰說我是一個人,我現在有女兒,有外孫。”
“爸,你對媽媽真癡情。”
“你媽沉海的時候,連屍體都沒有打撈到。”
“……”
“這些年四處顛簸,爸也沒有辦法留下媽媽的遺物。”
“……”
“想給她立個衣冠冢也沒有辦法。”
“……”
“以後爸要是走了,你得把她的名字也在我的墓碑上,記住了啊,一定要刻上去。”
“爸,你和媽媽纔是真正的生而同牀,死而同葬。”
“唉,也只能把名字刻在一起了。天人永隔啊……”
比起父親,如初覺得自己幸運多了。
如父親所說。
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都還活着。
這就是最大的幸福。
她突然不那麼難過了。
“爸,你下樓睡了吧。我也去看看念兒睡了沒。下午已經跟他們學校打過電話了,明早他就要回幼稚園上學。”
“嗯。下樓看看吧。”
下樓的時候,安文龍和米雅梅已經坐在客廳了。
米雅梅擡頭望着他們父女二人說,“念兒睡了,睡前還要找他的大仔。”
“我去看看念兒。”安如初說着,走向念兒的房間。
她輕輕的推開了門,掩門時留了一道門縫,讓走廊的燈照進去。
然後躡手躡腳的走進去,小心翼翼的坐在念兒牀邊的椅子上。
小傢伙累了,睡得很熟。
星光之下,依稀能看清他紅腫的眼,連睡覺時眉頭都是緊緊相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