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
安如初的聲音是顫抖的。
她想說,雖然新郎不是你,但你答應過要陪我一起走進婚禮的教堂的,所以你一定要來。
可她說完“雖然”二字,嘴巴剛剛張成了“新”字的口型,喉嚨裡就沙啞和顫抖得發不出聲。
她甚至能清楚的感覺到,除了自己聲音的顫不成聲之外,還有她聲帶處的不由自己的顫抖。
終究,她還是沒有辦法把後面的那句話說出來。
原本也告誡過自己,不能在時域霆的面前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免得招惹他煩。
但她撐不下去。
心裡的淚水已滿了,滿得沒有辦法再盛裝,再強忍了,怎麼可能會不溢出來呢?
她很快去擦拭自己的淚水,擦了又擦,擦了又擦。
卻是擦了還落。
“對不起。”她哭得像個小丑,“失態了。”
然後轉過身去,儘量的控制和收拾自己糟糕的情緒。
時域霆看着背對着他的安如初,心裡隱隱約約有些難受。
他也不知道是怎麼的,爲何就難受了呢?
在看着她壓制着自己的哭聲,卻一個勁兒的去擦自己的淚,背對着他時肩膀和身子都在輕輕顫抖。
他想,如果她不背對過去,那哭相一定很難看。
看着她,時域霆的腦袋突然有一陣巨疼。
好像是毒瘤發作了似的。
但這種疼痛不是持續的,只是短暫的幾秒的時間。
疼的時間不長,卻疼得腦袋都要爆掉了。
那短短的幾秒鐘的時間,他腦子裡好像有一句話,有一幕場景在回放,卻又很模糊。
“我會陪你一起走進婚禮的教堂的,會給你一場只屬於你和我的婚禮。”
“我願意娶安如初爲妻,一生一世一雙人,生同牀,死同葬,永遠不離不棄。”
“你把我的話都搶了,那我說什麼?”
“你就說你是心甘情願嫁給我的。”
“以後我就是你的妻子了,你贏我陪你君臨天下,你輸我陪你東山再起。風風雨雨,永不言棄。”
短短几秒,時域霆的腦海裡有一些片段,很模糊。
疼得他的腦袋真的是要像一個開裂的西瓜一樣,炸了。
但只是短短和幾秒。
他甚至還沒有理清腦子裡的片段是怎麼回事,疼痛就停止了。
然後什麼都想不起來。
這種疼痛的感覺,和楚瑾璇跟他講起過去的時候,是一樣的。
短短几秒鐘的疼痛,有些片段在腦海裡呈現,但疼過了之後又什麼都想不起了。
不管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到安如初擦乾淚水,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再轉身回頭時,時域霆的頭也不再疼了。
她看着他。
他依舊是滿眼的疏離與冷漠。
她長吸一口氣。
“好了,我也只是說說而已。您是總統,國事繁忙,我的婚禮能不能來都隨你。”
他依舊輕抿着脣。
“不打擾您了。”她雙手禮貌的交疊在身前,微微點頭頷首,“告辭。”
邁步的時候,她與他擦身而過。
她知道,這一擦肩而過,將是一輩子的錯過。
“等等!”時域霆拉住了她的胳膊。
她再回頭看着他時,心突突的跳了跳。
他說,“把支票拿走,如果我真送過你鋪子,那就是送你的。我不會收安少的支票。”
“我不會拿走。”她心有失落,他怎麼可能說一句,如初,你不能嫁給安子奕。
他怎麼可能說這句話。
他又不是她的時域霆,他是總統,是陌生人。
她揮開他的手,背對着他,踩着優雅的步子,毅然決然的離去。
時域霆將支票撕碎。
他不會要這張支票。
又叫來了秘書。
“時念每個月的撫養費,準時給我打到安如初的銀行卡里。”
“總統,那標準是多少?”
“兩萬。”想了想,“三萬吧。”
“是,總統。”
“別告訴安如初,也別讓她知道是我給的撫養費。”
“是。”
-
安如初見到安子奕時,已經恢復了平靜的情緒。
只是眼裡的紅腫掩也掩不住。
安子奕當然知道她是爲什麼而哭。
他也不多問,很貼心的把羽絨服披在她的身上,幫她拉好了拉鍊,牽着她上了車,幫她繫了安全帶,又遞了一瓶水給她喝。
這才驅車離開。
一路上,安子奕沒有說一句話。
安如初說,“我把請帖給他了。”
“總統應該不會來,他國事繁忙。”
“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訴他,我要結婚了。”
“……”
安子奕心裡五味陳雜。
既是心疼她,又是隱隱作痛。
車子正常的行駛在車道上,窗外已是蕭條冷冽的隆冬。
天空也陰沉沉的。
京城的冬天很少見太陽。
這樣的天氣,真是讓人討厭。
安子奕看着外面的天色說,“如初,結婚後我帶你去國外生活吧,我們一家人都移民到國外。這裡的冬天都不見太陽,住久了會風溼。”
“爲什麼要去國外?”安如初也看着窗外,“天氣雖然不好,但這是我們的祖國。”
“……”
“安子奕,你是不是怕我們三個都生活在同一個城市?”
她側頭去看他。
剛好路口有紅燈,安子奕把車緩緩的停在等紅燈的車隊之後。
“你不是說過,越是害怕越不能逃避嗎?”她又說,“再說,以後我們和時域霆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了。”
“你不想出國,我不勉強。”他說着,又說,“二月十八前,我們先把結婚證登記了。”
她說好,沒有多餘的一個字。
他又說,“我會讓工作人員到家裡來給我們登記,省去排隊的麻煩。他們來之前,我們先去照合照。”
她又回了一個好字。
看不出她有任何興奮和高興的情緒。
她寫錯的請柬,她平靜如水的情緒,安子奕都裝作沒看見似的,一個人裝着傻,自欺欺人的以爲這將是一個幸福美滿的婚姻。
-
夜裡,時域霆忙完回了漢金宮。
他在書房拿起艾琳娜早已給他準備好的晚報,挑了其中最感興趣的一份世界政治瀏覽着。
“楚小姐睡了嗎?”他的目光注視在報紙上,頭也不擡。聽到艾琳娜說了一聲沒有,這才擡頭,“讓她到我書房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