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縣縣衙三進後堂之中,原由吏部尚書,內閣李士淳所諫,公議懲貪廉政之朝野州府整肅行動,亦便就正是交在這堂內諸員所繫之巡察組手裡!
組長頭選主事,督察院,左僉都御史,正四品,袁文忠。
副手,督察院,監察御史,正七品,廖庚身。
戶部郎中,正五品,林之萬。
兵部郎中,正五品,曾紀。
此四人各州府巡查具體任事,可背後,卻也整體牽連着戶部、吏部、兵部等諸多幹系利害。
這裡有北黨倪元璐一派,亦摻南黨魁首仇維禎之親信,兼史可法兵部以旁枝,成分錯綜複雜,各黨拼鬥角力,勾心鬥角,黨同伐異,是無孔不入,由此便可見一斑。
今日審計馬爲民一案,四人亦各有懷私,暗流涌動,一場好戲即將開場是矣!
“咳咳咳”
“這個.,諸位同僚哇。”
“馬犯爲民,涉南糧北調軍需貪墨一案之前審案宗,各位案頭應都已翻閱瞭然了吧?!”
時任督察院,左僉都御史,袁文忠端坐主席,朗言撥正議事。
這袁文忠,今七十有九,原自翰林出身,書生意氣,爲人倒顯清正,雖舊日亦屬東林一脈,不過他從不偏涉黨派。
本次,之所以仇、倪角鬥,會搬來這尊老佛壓陣,亦算就弘光帝有意兩派折中之法是也!
“咳”
不想,袁文忠提言卻較落空,本人亦只得尷尬再度輕咳。
掃眼左右瞧去,諸員案頭翻動捲紙,亦僅紙張清脆折響,除此餘下三個俱作緘口,無人應復。
料此一劍拔弩張態勢,袁文忠無奈愁嘆。
“唉,行吧!”
“既無別話,那便傳馬爲民來,咱也開始.”
“咳!”
“咳咳咳”
啪!
隨其話畢,驚堂醒木忽有一落!
“來人吶!”
“帶,前江寧管糧同知,馬犯爲民上堂受審!”袁文忠喝令。
與此同時,亦正就是這功夫口上!
他袁文忠身後影壁牆之另面,蕭靖川同越修的密對,受此驚木之聲影響,亦緊就戛然而止!
簫郎急擺止言手勢,豎耳細聽前廳死寂,一時也不好再多校對,遂同越修互望一眼後,躡去手腳,憑身輕動,一甩下襬,也就僅先坐去旁置圈椅上,以待瞧前廳之後文。
少頃!
咔啦啦.
咔啦啦.
馬爲民一身囚服,隨旁兩側衙役看護,手腳鐐銬,趟步邁檻進到堂中!
“啓稟諸位上差,馬爲民,馬同知業已帶到!”所出言者,立就馬爲民身前,江寧本縣典史是矣。
其言畢躬身抱拳後,堂上袁文忠接應點首。
“恩!”
話落,那典史反身欲就旁退。
可近下馬爲民,卻冷不防,忽一把薅住典史胳膊。
“那個,老弟!”
“我,我這腿腳一向不好,老毛病了,這你是知道的呀!”
“幫哥哥搬把椅子來,有勞,啊,有勞!”
馬爲民江湖脾性,這堂審在前,瞧其顏色亦較分毫不懼。
話對典史態度,竟仍似平常共事模樣,辨不出什麼隱情端倪。
畢竟江寧這塊塊兒地頭上,糧道、知縣共事與情亦有多年,這衙內半多都屬算舊相識,自本是熟絡的緊。
馬爲民大咧咧由此姿派,若非是手腳鐐銬礙眼,倒旁人也瞧不出甚不妥去,亦就是了!
“呃,這”
典史被控馬犯爲民之手,也不緊張,只是眼下堂內上差壓陣,他不好作爲而已。
遂聽言間,其擡目扭臉先瞄去正席案後袁文忠處。
左僉都御史袁文忠,聞系這等情面事,也較不好太過苛責,曲眉不耐躲了眼色,不相表態,亦就是有意默許!
於是,見瞧如此那典史,稍鬆口氣。
“得嘞!”
“您寬等,我去搬!”典史湊近壓嗓小聲言。
話畢,亦利索動作,從近堂側邊角擡來一把圈椅,四平八穩,輕巧置到馬爲民身後。
完事兒,朝其抱拳,躬身退到最後廳門一側,那廝前後動作乾脆麻利,想去,恐亦是有意躲身,怕沾惹是非才較如此!
馬爲民其人,別看平素少見棱角,嘻嘻哈哈,大手大腳滿副渾不吝姿容,可這察言觀色之本事,亦較分毫不差,比去旁個,有時還甚過有之。
遂料看擡眼瞅得典史如此,心下忽生隔閡,鼻中隱就冷哼,想去真真是他媽的落架鳳凰不如雞呀,剛到嘴邊之謝詞,亦隨見這般,也半噎回了口中,嘴角勉強揚了揚,聊以自嘲。
他馬爲民這會子惆悵甚去,兩隻腳哇,也許是牢中受了些刑,眼見乏力的緊,憋漲着一張紅臉,也無暇管顧太多,就準備下坐略緩口氣。
可亦就這般節骨眼兒上!
原死寂一片大堂中,卻突然,一聲驚堂醒木再次狠砸落下!
啪!
“站起來!”
啪!
又是一響驚怔堂前!
“本官叫你站起身來!”
出言大喝之人,督察院,監察御史,廖庚身是也!
其反應甚大,氣勢逼人!
乍聲所起,驚雷一般於堂中迴盪,諸員皆有駭色。
亦就更休說那言中主角兒馬爲民矣!
如此斷喝下,馬爲民也難料及,周身一個激靈,不得再就轉回挺直,但心火亦是一下衝冠頂上頭腦!
他雙目渾瞪索記,盯去那廖庚身面上!
“姓甚名誰,職務籍貫,速報堂前!”
監察御史廖庚身也較不算白給,硬接馬爲民怨毒眼色,直追着把話口兒愣懟上去!
馬爲民微眯雙眸,可慮到現下處境,身陷囹圄,左右恐也盡是吃癟跌份兒之窘迫,他亦難作奈何!
遂其身咬牙狠忍一口氣,面色表情幾經變換,僵持良久,也只能是不痛不癢的,陰陽去兩句罷了。
“呵!”
“這位上差.,面生的緊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