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左名都燼作塵,二分明月照孤魂。
十日記中多少恨,江流不盡廣陵春。
話來自建奴清軍西北大敗李自成後,軍鋒盈盛。
盡佔山西、陝西,則北地暫且無憂矣。
遂北京城下,清廷攝政王多爾袞,尋一鼓作氣之勢,不失時機,着手部署先鋒多鐸,領主力軍大舉南侵。
至此,恍擱短短一載之餘,弘光朝廷那“借虜平寇”之如意算盤,終較落空,徹底被韃奴單方面撕個粉碎。
四、五兩月來,山東傾覆,形勢陡峻。
可,對之此般北地之處境,南明朝廷裡頭,卻仍一時亂糟糟,毫無準成辦法以對。
廟堂上下,爲君爲臣,惶惶然,各懷鬼胎。
朝中昔日肱骨,關鍵時刻,卻盡出工不出力,一心欲休降表者,不勝枚舉。
皆恐引火燒身,國不國的,暫擱旁論,唯別毀了自家門庭,敗了族家資本,纔是緊要。
如此內蛀掣肘,內外混亂,他清兵短息克佔濟南,摧枯拉朽,兵鋒直逼長江北岸,也就不足爲怪矣。
說句自食其果,亦真真半分錯處無有。
五月中繼以來。
就在清兵入淮,長江頭已聞戰鼓震響之刻。?[2?μ8¥看:書ˉ×|網e? ?無?′錯@?內\容?\
朝廷裡,竟還在諸方罵陣角力。
功夫眼兒,盡逞在三寸肉舌之上。
外,西處左良玉叛亂平定後,蕭軍大部,十數萬兵馬困駐九江,厲兵秣馬,滿可東遣。
但朝廷不以引援,唯恐東來自成禍亂。
裡,弘光朱慈烺受困南廷諸大臣裹挾。
原北派倪元璐等,因和議破裂事,朝議被刺攻奸,式微甚去,自保尚不足力。
而南黨,仇維禎、馬士英之流,又狀態曖昧,多心欲降,不肯進取。
直是抵報相聞,說盡清軍已入淮,勢趕揚州。
這千頭萬緒,瓜葛不清中,兵部史可法,才堪冒聲請戰進言,獨個兒自南京朝局中殺出,領了旨,收攏軍馬,渡水御揚州也。
五月十五,其人統兵,領一部南明軍伍,挺駐進高郵。
是日,史可法一連多發令箭。
命所淮水前各城兵馬集結調動事。
可令荒唐處,實際這般時月,好些北向駐軍,早已是降心早定。
有那更北者,更業攜部,今時已成清兵帶路賊狗矣。
由此便可窺斑知豹,雖是他史可法有心禦敵報國,殺身成仁。?{零*點>看?1\書|¥ `,?無@錯#§內1容2
但錯令亂令,方寸早亂。
時到十九日上,其部江南軍馬,業堪進駐揚州。
馬爲民前腳攜衆乘船剛南走,他史可法後腳才入城,匯同到揚州知府閆應元於一處。
此時節,侍郎憲之(史可法,字憲之),前檄各鎮之援兵,卻空空如也,無一至者。
反將,清兵多鐸部主力,兼劉澤清引是前鋒狀況下,卻一路南馳,儼以到得揚州城北不足二十里,當夜下寨安營,伺侯翌日攻城事項。
二十日晨,總兵張天祿、張天福帶領部下兵馬再就降清投敵,旋即奉多鐸之命,開始攻城。
城內,可堪御守兵力,業僅只剩劉肇基部與何剛爲首的忠貫營,戰力薄弱,內外兵力懸殊。
也就專依是,眼下揚州城城牆高峻,且清軍主力一路掩殺奔馳,攻城器具,火炮雲梯盡落掉隊落在後面,皆難短時跟上,遂才堪守城兵勇支應來回。
爲此,多鐸亦還詭謀出,佯派遣使,蓄對史可法、閆應元等誘以招降。
但,怎奈史、閆二公求仁心智高絕,不爲所動。
兩日後,甘肅鎮總兵李棲鳳同監軍道高歧鳳帶領部下兵馬四千,援進揚州城內。
可,還不消史公眉梢存喜,援來二將卻是專意劫持史、閆二人,欲以建功獻城降清之念而來。
登然,城裡險釀內訌兵變。
後,按妥賊膽李、高倆,史可法毅然詞話:“此吾死所也,公等何爲,如欲富貴,請各自便。”
李棲鳳、高歧鳳見左右已被轄制,無機可乘。
於是,廿三夜間,不得已,勾攏城中原四川將領胡尚友、韓尚良一道遁跑出城關,降清投敵去矣。
史可法、閆應元知聞此情,心有憤慨不絕。
但念,倘阻其部逃困,唯恐城中暴亂生變,亦只得飲恨聽之任之,難加拘束禁止也。
廿四,清軍圍城續攻,揚州內,總兵劉肇基又諫,欲趁敵有未穩,出城突圍。
史曰:“銳氣不可輕試,且養全鋒以待其斃。”
當前,舊城西門地形卑下,城外高阜俯瞰城中,勢若建瓴,且爲興化李宦祖塋,樹木陰翳,由外達內,絕無阻隔,枝幹回互,勢少得出。
遂諸將屢以爲言。公卻以李氏蔭木,不忍伐也。且言,諸將以此地爲險,吾自守之。
時間一耗,又待兩日過。
不料想,敵鋒主力後陣,清兵紅衣大炮到抵現場。
是日,衆跑齊發,連不絕斷。
一時再瞧揚州處,城郭鼎沸,勢遂不支。
史、閆發動軍民百姓,力竭堅守亦終是不濟。
到得五月廿七日上,北關洞開,揚州盡已陷落。
守將劉肇基戰死亂炮之內,時任揚州知府閆應元,求仁得仁,壯懷犧牲。
趕援兵部史可法亂兵間被俘,後不久遇難亦爲身故。
南方漕運、鹽業重鎮揚州城,徹底傾覆,待敵廝殺入城後,百姓遭予屠戮。
後十日限,此地演化人間煉獄之所。
滿清建奴之兵,城內肆意提刀馳戮,百姓所見者,俱伏地莫敢動之分毫。
稍有不順,即加刃,血濺人衣。
關內街巷四處火起,煙焰蔽天。
兵卒搜殺,呼號之聲震動天地。
屍積如山,血流成渠。
婦女被擄,哀號徹夜。
有拒辱者,立斬其首,懸於門左。
十日屠殺,屍橫遍野,慘絕人寰。
城中積屍如亂麻,民間炊煙斷絕。
其間林總後記約考,查焚屍簿載其數,前後約計十數萬餘,落井投河、閉門焚縊者不與焉。
揚州,昔日盛世之景,瞬作覆滅。
屍骸腐臭,鴉犬爭食。
生者皆面無人色,或伏屍而哭,或茫然獨行。
賊兵亂卒蒐括財物,凡金銀細軟,珠寶奇珍,盡掠而去。民居盡毀,街市蕩然......
嗚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