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先策馬揚鞭朝直奔皇宮,值守的衛士自然是虎賁郎,兩名虎賁郎看到翻身下馬的公孫先渾身是血,氣勢洶洶的就要進宮,他們知道肯定出大事了,誰也沒敢攔着。
一路上不少宮女太監看到公孫先這幅模樣都躲得遠遠的,公孫先怒氣衝衝直奔西園大營,他要先見到上司蹇碩,不能越級上報。上軍校尉蹇碩執掌宮禁衛隊,下轄西園八校,虎賁營,羽林營,不光如此,劉宏爲了集權,給予他調動所有軍隊的權利。
蹇碩雖然是個閹人,但是有一顆當將軍的心,沒有進宮之前,也是讀過幾天兵書,對於廝殺疆場有着很深的執念,這次領了上軍校尉的軍職,可謂了卻一樁夙願。
只見他頂盔摜甲,面容英武,若是再有些鬍鬚,任誰看不出他是太監。此時的蹇碩趾高氣昂的正在校場操練士氣,見到公孫先如此狼狽就問道:“啊呀呀,孟知這是怎麼了?弄的一身血?”
“大人,末將有要事面見陛下。”公孫先一臉怨氣,說話也是甕聲甕氣。
蹇碩對公孫先很看重,不單單因爲他是天子劉宏眼裡的大紅人,更重要的是公孫先帶兵打仗名聲在外,對於這個一心想當好將軍的太監來說,那是敬佩不已。蹇碩一臉關切的問道:“到底怎麼了?給本將說說,看看本將能不能幫你想想辦法。”
公孫先如此這般的把事情經過全都告訴蹇碩,蹇碩一聽眉頭緊鎖,十常侍跟何進那是宿敵,心中想到:如今長水營跟公孫先起衝突,難道是何進授意的?可是明目張膽的這麼做,反而對何進不利,何進意欲何爲?
想到這裡蹇碩對公孫先說道:“孟知,此事太過蹊蹺了。何進雖無智謀,但也不至於如此魯莽。要說是袁家所爲,那就更不可能了,袁逢袁隗是兩條老狐狸,絕不會如此愚蠢。況且你就這樣去見天子,實屬對天子不敬,還是換好朝服,寫好奏章稟明此事。”
公孫先如是的點了點頭,向蹇碩告辭,返回羽林營,而後陷入沉思。何進要除掉我?沒理由啊。我又沒有的罪過他。他拉攏我還來不及,怎麼會讓長水營襲擊我呢?那個前來提醒我的人又是誰?公孫先滿腦子疑問,先放下這些問題,將一切準備妥當,面見劉宏去了。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這是何苗李穩二人的計劃,而且就是單純的要搶趙愛兒。何苗跟李穩同樣也不會考慮到現在的一系列連鎖反應,自然也不會想到搶不到人怎麼辦?
陶升回到長水營把事情告訴了何苗,何苗萬萬沒有想到長水營精銳盡出,竟然沒有成功,反而捅了更大的婁子。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那一幫假扮黃巾賊的兵卒都死了,死無對證。只要死死咬定是爲了捉拿黃巾賊,天子也不會怪罪。
同一時間,天子劉宏、大將軍何進都得到了消息。
劉宏看了公孫先的奏章,不由的龍顏大怒。臉色鐵青,在殿中來回踱步,心中暗道: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他何進竟敢如此放肆!想罷,他將奏章一摔,怒道:“何進一黨越來越不把朕放在眼裡了,公然在雒陽做出這樣的事!”
公孫先躬身說道:“請陛下保重龍體。臣委屈是小,陛下萬不可氣壞龍體。”
劉宏看看公孫先,一臉不悅的說道:“孟知,這件事情朕相信你,你放心。朕一定爲你主持公道。”
大將軍府,何苗陶升二人跪在何進面前。何進拽住陶升的衣領,問道:“說,這是怎麼回事?”
陶升面對何進的怒火,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不敢隱瞞。何進聽完,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啪啪啪”狠狠的抽了二人許多耳光。
何進氣得吹鬍子瞪眼,打過二人之後,惡氣消散了不少,旋即說道:“荒謬,真真是太荒謬了。當街襲擊大漢五品的羽林中郎將,你們這樣形同謀反,知不知道?公孫先是天子如今最器重之人,聽說已經具本上奏了,陶升,我負責的告訴你,你這長水校尉是做到頭了!”
陶升欲哭無淚,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可他卻無可奈何,只能長吁短嘆。
何苗用手搓了搓紅腫的臉頰,依舊是嬉皮笑臉,不知羞恥的說道:“兄長言重了,如今死無對證,天子豈會怪罪?更何況還是皇后殿下呢,兄長莫不是怕了公孫先……”何苗話沒說完,何進又是狠狠的一個耳光,抽的何苗眼冒金星,嘴角帶血。
何進咬牙切齒的厲聲喝道:“何苗啊何苗,你可真給我何家長臉!怎麼?你給皇后殿下找的麻煩還不夠多嗎?你在雒陽的惡行罄竹難書,上至朝堂,下至百姓都想生啖你肉!全仗皇后殿下保你無恙。你卻不知悔改,如今又給我闖下這麼大的禍!你找誰不好?偏偏去惹公孫先?來人,把他們給我綁了,我要將他們交給天子處置!”
二人嚇得跪在地上抖似篩糠,連連求饒。這時舞陽君陶氏夫人在丫鬟的前呼後擁之下,來到正堂,衣着華麗,步履蹣跚,一臉陰霾的說道:“且慢動手!遂高(何進表字),你要讓何家絕後不成?堂堂大將軍,還怕了一個小小的公孫先?”
何進爲人還是很孝順的,他父親何真死的時候,何進閉門不出,兢兢業業的守了三年的孝。現在母親前來勸阻,他自然不敢忤逆。一臉恭敬的朝陶氏說道:“母親,你看看他們乾的好事!不是我忤逆您的意思,若此次不給天子一個交代,到時候天子震怒,怪罪下來,誰能擔待的起?我豈能因爲此二人牽連整個何家?”
何進幼子早亡,陶氏把傳宗接代的任務託付給了何苗。在何苗年輕的時候,陶氏就大肆的給何苗娶妻納妾,這也是造成何苗好色的根本原因。隨着妾室越來越多,可就是沒有一個懷孕的,也不知道是何苗自身的問題,還是老天報應。就這樣惡性循環,何苗打着傳宗接代的幌子,開始色膽包天的作惡。
陶氏那張潑婦臉一板,說道:“你是大將軍,豈會無計可施?此次必須保證他們二人平安無事。否則我就死在你的面!哼!”說完,轉身離開了正堂。
何進頓足捶胸,來回踱步,突然一轉身,朝着二人一人一腳,呵斥道:“給我滾,都給我滾,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二人倉皇退下,何進愁眉苦臉的看着二人離去的身影,不由得仰天長嘆,發泄自己心中的怨氣。
第二天朝會,果然不出何進所料。天子劉宏下詔,罷免了陶升長水校尉之職,領了五百庭杖,將其壓入天牢候審。按照何進事先安排好的,由陶升一人背鍋。朝堂之上,陶升對此次事件一肩承擔,不過他說的理由就很敷衍了。他說自己因爲嫉妒公孫先年少有爲,所以擅自安排了這個計劃要除去公孫先,跟何家沒有任何關係。
照這麼說下來,何苗肯定是安然無恙,只是罰俸三年,追究失職之罪。然而入獄的陶升,自有皇后何思玲給劉宏吹枕邊風,到時候自然會被釋放,不過這五百庭杖打完,陶升不死也殘,他下半生要躺在牀上渡過了。
公孫先對這樣的結果勉強接受。不滿意又能如何?憑他一個公孫先,怎麼跟何進鬥?何進位高權重,何家黨羽遍佈朝堂,更有何皇后做後臺。公孫先很清楚目前的狀況,天子辦了陶升,已經是給足了面子,如果再糾纏下去,天子必然不悅。再看何進的樣子絲毫沒有爲陶升出頭的意思,他就認定了這件事跟何苗脫不開關係,至於其中的緣由公孫先絞盡腦汁也不會想到。
散朝之後,盧植、曹操等人跟他同路,議論紛紛。曹操率先說道:“賢弟,此次事件絕非陶升說的那麼簡單,你要多張幾個心眼纔是。”
盧植也贊同曹操的說法,言道:“孟德此言有理,你一定要多多保重纔是。”
身後一衆文武也是紛紛附和,交待公孫先多多留意。公孫先朝衆人一施禮,滿懷感激的說道:“多謝諸公好意,在下一定謹記。”暮然間擡頭,看到何進何苗身後跟着一員副將,像極了那天街頭傳話之人。轉過頭問曹操:“兄長,跟在何進何苗身後的乃是何人?”
曹操打眼一瞧,說道:“哦,此人姓吳名匡,據說是何進的心腹,爲人正直,沒有什麼劣跡。怎麼,賢弟想到了什麼?”
公孫先點點頭,然後將吳匡街頭暗中傳話之事告訴了曹操,曹操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而後眯着眼睛,說道:“想必是看不慣何苗的作爲,故而向你報信。”
公孫先跟曹操先把盧植送回家,二人在街上閒庭漫步,談論着這次的事件。說來說去,也沒有一個眉目,旋即不在討論。公孫先笑道:“兄長,你我何必如此憂慮?倒不如去我府上,讓景山溫酒招待你如何?”
“賢弟,你的心真大。還是慎之又慎的好呀!對何苗此人必須要有所提防,他斷不會善罷甘休的。”曹操雖然生性多疑,爲人奸詐。但此刻對公孫先確實真情流露,眼神中透出關切,拍了拍公孫先的肩膀。
公孫先則是莞爾一笑,說道:“人爲善,福雖未至,禍已遠離。人爲惡,禍雖未至,福已遠離。此乃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兄長還是跟我暢飲一番,不要糾結這個問題了。”公孫先字字禪機,又是驚世妙語。
曹操聽完此話,眼前一亮,而後笑讚道:“哈,妙,妙哉!也只有賢弟能說出如此妙語。賢弟如此灑脫,愚兄佩服。不過這許久沒嚐到佳釀,還真是垂涎三尺!走走走,你喬遷新居我正好去熱鬧一番!”說着曹操拉着公孫先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