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郡地勢很好,可謂兵家必爭之地。東臨雷霍,西控河汾,南通秦蜀,北達幽並。天氣乾冷,駐軍的西涼兵也都換上了獸皮禦寒。可是董卓心裡熱騰騰的,因爲他如願等到了兒子的前來。
忽聽一聲炸雷般喊喝:“父親,父親何在?”
“哈哈,某家的飛熊兒來也!”董卓一身肥膘,滿臉橫肉來回晃盪,光着上半身,也不曾穿衣服,高興的赤腳下了牀榻。
董醜來了。
只見得這董醜身長丈二,熊羆般的身材,皮膚黝黑鋥亮。頭上不曾帶着纓盔,面目猙獰,宛若狻猊。兩條眉毛長得交織在了一起,雙眼兇芒亂迸,長髮渾亂,有一些倒立着跟鋼針似的。身穿一身鑌鐵甲,腰間黑熊皮的束腰,身背後玄色披風垂與地面,扛着一柄狼牙大棒,威風凜凜,殺氣騰騰。披風上面泥土痕跡已然凝固,可見這一路風塵僕僕,馬不停蹄。
跟隨董醜一起回來的牛輔見董卓如此形象,急忙說道:“岳父小心着涼,咱們還是進屋相談吧。”
董卓樂得臉上的肉來回抖動,笑道:“嗯,嗯,所言極是。來來來,咱們進屋。”言罷與董醜攜手攬腕進了廳中。
董卓吩咐下去,大排筵宴,他知道自己這個兒子食量極大。看着自己的兒子,不由大笑不止:“哈哈哈哈,飛熊兒來此,某家便可高枕無憂矣,在不懼什麼孟兕、孫策之流。”
一陣寒風掠過,烏雲密佈,天陰了起來。頓時狂風大作,只見風中一個侍者打扮的小廝,急急忙忙出了董卓府邸。
穿街過巷來至肆市之上,又繞道了一個衚衕之內,盡頭有個小門。他“啪啪”砸門,門開了一道門縫。那小廝只說道:“人來了。”言罷轉身要走,只見門縫中閃出一道寒芒,直至他後頸,悶哼一聲便倒在了小巷裡,門裡出來兩個黑衣之人,將屍首拉入門內。
此時天陰沉的更狠了,烏雲把太陽遮擋的嚴嚴實實,彷佛夜晚一般。而這個寂靜的小院落裡,顯得格外陰森。窗櫺紙上燭光森森點點搖曳着,倒映出屋中有兩個人影,忽隱忽現。
“鞠將軍,董醜來了。”說話的是一個英俊美貌的少年郎,年方十七八歲。
“二公子,您得消息晚了些。哦,對了,從今往後莫要派家丁去董府用間,李儒狡黠如狐,西涼人稱之爲狐鬼先生。若是被他察覺,豈不是得不償失?”鞠義目光冷漠的看着這個美少年說道。
“覦疏忽了,這就叫他轉回。”衛覦額頭上滲出冷汗,說道。
鞠義搖搖頭,說道:“不必了,二公子還是吩咐人厚葬了吧!”言罷一擺手,門分左右,黑衣人擡進來一具屍體。
衛覦心中一凜,恐懼在心中蔓延開來。不過他知道,這是爲了保密起見。也不作聲,只是默默吩咐人發送了這名家丁。
河東蒙難,豪族衛氏慘遭董卓荼毒。衛家族長河東太守衛覬深陷死囚牢,他的至交好友曹操極力懇求公孫先想辦法營救,公孫先爲人不算義薄雲天,但是曹操開口他不能拒絕。
不過要說起來衛覬跟公孫先也算有緣,他還記得那個面容和煦,溫文爾雅衛覬,若不是升遷議郎,在公孫先的提拔之下,現在也應該是羽林中郎將了。沒等兩天荀彧親自上門,也來說項此事,公孫先根本沒多問,就答應下來了。畢竟荀彧不曾歸心,這倒是個好機會。
這纔有了鞠義帶着月下美人前來救人。
而這個俊美的小郎,就是衛覬的二弟,衛覦。因爲前往揚州遊玩,躲過一劫。如今回來在鞠義的暗中幫助下,集結了剩下的衛家家人,籌謀救出衛覬。
衛覦,字仲道。說起來也是潁川書院出身,他在書法造詣上天賦異稟。衛覬本就是書法大家,造詣僅次於鍾繇。他眼見二弟天賦如此,就通過鍾繇拜會了胡昭,讓他跟隨胡昭學習書法。本來胡昭已經不再收徒,可見此子極有天賦,就破例收了他。
這也是荀彧爲何也找公孫先的緣由,畢竟衛覦是他跟郭嘉的小師弟。不過說到底,還是公孫先心中知道衛覬此人的才華,這個人被稱之爲政治家、文學家也不爲過。救一個真才實學的大儒,合情合理。對於營救衛覬的計劃,盧植跟蔡邕也是極力的贊成。
這一次爲救衛覬,他可是下了血本。公孫先使出了秘密武器:易容術。公孫先偶然間發現了中藥裡的生石膏,但東漢末年還不叫這個名字。這裡的名字叫“寒水石”,又稱“白虎”。張仲景的《傷寒雜病論》之中有一劑湯藥叫做“白虎湯”。
先讓徐邈畫出人臉,用動物皮下纖維在寒水石上倒模翻出人頭像,再用油泥修正,最後用石膏、硝芒煮沸晾乾,使得麪皮硝化,從而不會失去自然質地。
整個工序很繁瑣,還好徐邈畫功了得,趙愛兒心靈手巧,歷經數月才試驗成功。不過這易容術有個最大的弊端,就是畫者必須要達到徐邈這種造詣,把人臉畫到最精確。
公孫先在心裡感嘆,難不成還要讓月下美人跟着徐邈學繪畫不成?這東西沒有天賦是學不會的。算了,已經如此了由之任之把。
閨房之中,趙愛兒、蔡琰看着滿腹憂愁的公孫先。
公孫先也注意到了,臉上強擠出一抹微笑說道:“莫要擔心,我只是擔心此次能否救回伯儒(衛覬)先生。”
“夫君常說,成事在人,謀事在天。此次鞠義將軍親往,也派過去了開的最嬌豔的曇花,還有什麼可擔心的?”趙愛兒風情萬種的抱着公孫先說道。那邊蔡琰看得醋意十足,心中小有不悅。
“姐姐言之有理,夫君還是莫要多慮。奴家還有幾篇琴譜尚未修正,這便先告退了。”蔡琰幽幽怨怨的說道。
趙愛兒聽罷,識趣的放開了愛郎,忙說道:“妹妹何故要走?這廝今晚要補償你我姐妹,還是留下來是好。”一邊說,一邊抱起蔡琰嬌小的身軀往牀榻走去。
蔡琰滿臉通紅,把頭深深的埋在了趙愛兒的胸前,那一對玉峰,恰好埋住了蔡琰嬌豔欲滴的小臉。
公孫先看得一愣愣的,旋即反應過來,大喝一聲:“娘子們,我來也!”
無獨有偶,黃月英剛好要請教蔡琰琴譜,在門外聽到了屋裡談話,羞得她臉上彷佛着了火,紅着臉匆匆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