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我不相信
“你想學蕭夫人,,”夏天明忍不住訕笑道,“須知,蕭夫人背後可是有好幾個勢力雄厚的相公支持,而她的哪一位夫君不是人中龍鳳,茗櫻,我勸你還是不要異想天開了,”
“我是否異想天開,那要做過才知道,”茗櫻一旦決定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她說,“夏天明,你是懦夫,想想你的恩師當年是如何教導你的,如今你卻畏首畏尾瑟縮不前,自甘墮落,留戀花叢,你是個懦夫,”
“住口,茗櫻,”程雲突然斥喝出聲,怒聲道:“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茗櫻寸步不讓,嚴厲指責,“我的確什麼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看見的就是個畏首畏尾自甘墮落自我放縱的夏天明,”
“夠了,茗櫻,你……”
“程雲,算了,他說得沒錯,”
攔阻程雲,夏天明自嘲笑笑,冷漠道:“茗櫻,你說得沒錯,我確實畏首畏尾,我確實自甘墮落,所以,胡洲城的這潭混水我不會趟,你自己想辦法解決吧,”他漠然開撇臉去,不再看茗櫻,
因爲夏天明的冷言冷語,如同臘月寒風颳過,店內熱騰騰的氣氛瞬間冷卻下來,
“無妨,明天我就上書皇帝,至於這代理知府,你愛做不做,”茗櫻賭氣,競然憤然起身,甩袖而去,
程雲一驚,正要追上去,夏侯雲已經抱着垂耳兔離席朝茗櫻走去,緊跟茗櫻身後出了店門,消失在濃濃夜幕之中,程雲轉頭看夏天明,似乎在問夏天明的意見,夏天明沉默不言,臉上表情陰沉如墨,這漆黑夜色還要凝重三分,
綠博淵爲夏天明斟上一杯茶,淺笑道:“玉丞相不懂王爺,”
夏天明擡頭看了綠博淵一眼,一掃滿面陰霾,端起茶杯呷了口,讚歎,“好茶,確是好茶,”
“茶是好茶,只可惜品茶之人心中無茶,品不出滋味,”
夏天明怔忡,看向端起茶杯輕抿的綠博淵,眸底極快掠過一抹沉思之色,
綠博淵靜品綠茗,脣角掛着如沫春風的微笑,他說:“玉丞相畢競年少輕狂,血氣方剛,如果沒有人從後提點,恐生禍端,三王爺,您真的放心讓他就此離去嗎,”
“哼,輕狂之人,自該受點教訓,”
話雖如此,可心裡總是忐忑難安,
這摺子如果真的遞上去,夏正宇那裡……
心底驟然一緊,
茗櫻,你可知道,夏正宇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啊……
茗櫻真的回去寫摺子了,哪能啊,不過賭氣之語,她才沒有那麼白癡呢,
玩權弄術雖非她的擅長,但她也知道老虎屁股摸不得的道理,回到醉仙樓自己的房間裡後,她思量再三,提筆給皇帝夏正宇和六王爺夏明月各寫了一封信,
不用摺子,而用密信,將事實闡明,露出謙虛惶恐之姿,自言不敢放肆擅自處置胡圖賬,請二人定奪,茗櫻在心裡早已算計一番,不管二人何種答覆,等這封密信送出去七八日抵達二人手中之時,她再上摺子,言明胡圖賬已被仇家所殺,一探虛實,
入夜,陳光歸來,告訴她胡圖賬誤踩陷阱,被亂箭穿心而死,茗櫻冷笑,吩咐陳光割下胡圖賬的頭顱,高懸胡洲城樓之上,以撫慰胡洲百姓之心,她告訴陳光,要把事情做細緻點,今夜所有知道真相之人,除了涮涮鍋一家子,不留一個活口,必須僞裝成仇殺,至於這筆帳,自然得記在邀月宮頭上,
“邀月宮”本爲殺手組織,只要在所有被殺者家裡留下“邀月宮”的特有殺人符號,就不會有人懷疑,再說了,能在一夜之間血洗胡洲城,有這樣能力之人,除了“邀月宮”宮主,還有什麼人,
陳光暗暗驚歎茗櫻心思之陰險,手段之狠辣,究競是他之前錯估了她,還是茗櫻隱藏得太深,難道仇恨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的理智,讓她連仁善都忘記了嗎,
但是,陳光絕對不會同情這些人,這些人爲虎作悵,平日裡橫行鄉里,欺男霸女,死有餘辜,殺死這些人,他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同時,茗櫻告訴隔壁住着的夏侯雲,連夜收拾行李,天一亮,城門大開,他們就要馬上離開胡洲,
因爲她估摸着天一亮,等官府的人發現胡圖賬被殺,府衙被血洗,必定會封鎖城門,全城宵禁搜捕,到時候想離開,可就不行了,趁此之前,無人發覺,趕早離開,既能遠離胡洲城這潭渾水,又可將接下來的事件拋給夏天明處理,何樂而不爲,
第二日清晨,夏天明被摟下囂喧的兵丁吆喝聲吵醒,他披起外袍下牀,正想走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程雲急衝衝闖進房門,告訴夏天明,“昨夜胡洲七十三家富人被血洗家門,胡洲知府衙門血腥滿地,無一人生還,在府衙牆上,殺手用鮮血畫下一個大大的血鷹圖案,這是‘邀月宮’特有的殺人標記,”
夏天明聞言驚愕,略一沉吟,問:“可有檢查過屍體,”
“全部都是見血封喉,一劍畢命,可見殺手武功之強,江湖罕見,‘邀月宮’的宮主夜天瀾正有這樣的本事,”程雲說,
“說夜天瀾乾的,我不信,”
與夜天瀾多有糾擱,見面總是鬥個你死我活,對於夜天瀾是個怎樣的人,夏天明還是略有了解的,
“夜天瀾雖非什麼大義之人,卻也不見得會這樣濫殺無辜,再說了,你剛纔所說胡洲七十三家富人門戶全部被血洗,可是昨夜我們在涮涮鍋見過的那些人,”
程雲想想,點頭道:“正是他們,”
“哈,”果然如夏天明所料,他意味深長地說:“江湖中能譬美夜天瀾的高手確實罕見,而胡洲城裡恰恰就有一位,”
程雲怔愣,“你是說……陳光……”
“不錯,”
從一開始,夏天明就懷疑是茗櫻在背後搞鬼,看來,他昨天還是低估了茗櫻的手段,這個人發起狠來當真心狠手辣令人生畏,
“嫁禍‘邀月宮’,好高招的一步棋,‘邀月宮’本爲殺手組織,殺人無數,江湖中結下的仇怨更是數不勝數,如此慘案,只要留下‘邀月宮’的特有標記,又有誰會懷疑不是‘邀月宮’所爲,茗櫻,你果然夠狠,”
程雲皺眉擰成疙瘩,不敢相信,“你說這是茗櫻做的,”
“確切的說法,是茗櫻吩咐陳光做的,”
沒有茗櫻的囑咐,像陳光這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江湖閒散人,哪裡會理這些閒事,
“這些人已經知錯,答應改正,茗櫻也說了要放他們一條生路,爲何出爾反,”
“程雲,這就是政治啊,”夏天明由衷感嘆,
誰說茗櫻不懂政治,這廝,深諧其中之道,
“殺胡圖賬,先斬後奏,不管夏正宇是何心思,都必然會對她產生嫌隙,至於夏明月,更會恨她入骨,爲了一個小人,同時得罪皇帝和六王爺,不值得,”
“再說了,那些富商表面投誠,豈知他們內心是否正算計着要向上面的人告茗櫻一狀,家大業大的人,哪個沒有三兩個後臺,不管他們後臺是何人,只要在皇帝面前參茗櫻一本,茗櫻都要吃不了兜着走,恐怕從一開始,茗櫻就沒想過要他們活命,”
那他爲何要說那些話,
“人雖然該死,但場面功夫必須做足,擺出賞罰分明的態度,贏得胡洲百姓的歡心,在百姓中賺了個好名聲,此人心機,不可謂不深沉,”
“一夜之間,‘邀月宮’血洗胡洲七十三富門以及知府府衙,胡圖賬自然是被‘邀月宮’的殺手所殺,他既脫了干係,又加深了官府對‘邀月宮’的痛恨,說不定夏明月一怒之下還會派兵圍剿‘邀月宮’,既殺了胡圖賬,贏得百姓贊喻,又嫁禍‘邀月宮’,挑起‘邀月宮’與官府間的戰火,一舉數得,此人心機之深沉,真是可怕,”
那我們應該……
“既然能算到這些,自然也會算到慘案發生,胡洲必然封鎖城門,全城宵禁,大肆搜捕,想必他今晨已經趕早離開,我們被賣了啊……”夏天明長嘆一聲,
程雲聞言連忙出門,去隔壁的兩三間客房查看,果然如夏天明所料,間間空空如也,緲無人影,又下摟下打聽,掌櫃的說茗櫻一行三人今辰卯時已經結賬離開,
程雲回房間告訴夏天明這個消息,夏天明怔愣三秒,突然放聲大笑道:
“哈哈哈……好你個茗櫻,競然連本王也敢算計,你是篤定了本王一定不會留下來處理這潭渾水,所以就用這種辦法將本王留下,是嗎,,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很久沒有遇到這麼有意思的對手,茗櫻的算計激發起了夏天明全身旺盛的鬥志,
程雲目露憂慮之色,“天明,如果讓皇上知道這件事情跟你有關,恐怕……”
“怕有何用,我已經躲了他這麼多年,也是時候讓他見識見識我夏天明的真正能力,別以爲我夏天明遊戲花叢就是怕了他,我的退讓,只是不想毀了恩師當年的一番苦心,既然茗櫻非要把我拉入這場政治遊戲之中,那麼就來吧,我倒要看看,究競是誰玩不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