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憶往昔
皎潔月光溫柔如水。柔柔地灑在夏天明臉上。銀光閃耀。露出玫瑰色濃烈的眼瞳中那深深的眷戀與憂傷。
“那時我們年紀尚小。臭味相投。親如手足。我們曾經約定。要做一輩子的好兄弟、好朋友……莫離一莫離莫離。莫離莫棄。莫失莫忘。就是白玉堂特意爲我釀製。喻意着。一輩子不離不棄。不失不忘……”
可是。他們的友情終究還是敗給了時間……
第一次聽見夏天明提及他與白玉堂的過往。茗櫻面露意外之色。但更多的是好奇。她問：“夏天明。如果你曾經跟白玉堂親如手足。那爲何如今你們同朝爲官。卻形同陌路……”
“因爲。他是國師……而我只不過是個閒散王爺……”
夏天明默了下去。
因爲如今的地位和身份都不同了。所以。連舊情也不在了嗎。
茗櫻感到無法理解。
“夏天明。你還是在意白玉堂的。對嗎。”
看夏天明目光中深切的懷念與憂傷。那般真摯刻骨。不像有假。如果夏天明還在意白玉堂。那麼他們究競因何會走到對立面。
夏天明靜默不語。他在屋檐坐下。拍了拍身邊的空位。擡頭示意她。“坐。”
茗櫻滿臉疑惑看着夏天明。她走到夏天明身邊。坐下。。他吻住她的脣。
那時少女情懷。她確實爲他心動。只是。而今……
看見茗櫻默不做聲。夏天明以爲茗櫻拒絕。脣角不覺染上一抹苦澀的自嘲。他說：“不想唱。那就算了。”
心。因爲他的頹廢而抽痛。曾經的心動。從來不曾淡忘。如果不曾遇見陳光和白玉堂。她是否會接受夏天明的感情。看着他那般痛苦。她的心忽然揪緊。麻痛一陣一陣。針刺般的疼痛。
她的聲音。如此醉人。她的歌聲。如此空靈。他彷彿又回到了那日綺紅樓花閣樓臺之前。燈火璨燦。亮若白晝。滿樓爭奇鬥豔的女子。又怎及花燈下撫琴彈唱的她驀然回首。。
“茗櫻。如果不曾有白玉堂和陳光……”
歌聲落處。帶出了夏天明的喃呢。他微仰醉熏熏的俊美臉龐。目光牢牢鎖定在她身上。
如果不曾有過他們。你可會爲我傾心。
會的。天明。如果不曾有過他們。我會爲你傾心。因爲。你就是那暗夜中不羈的紅衣精靈。蠱惑邪魅。勾人心魂。
“茗櫻……”
朦朧的皎潔月光下。他忍不住伸出手。緊緊握住她冰涼如玉的小手。身體前傾。他和她的臉龐貼得極近。二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如果還有機會……
茗櫻。。
夏天明垂落臉龐。長髮飄逸。隨風飛舞。隱去了黑暗中不捉不透的落寞神色。
青雲散去。月光綻放。銀盤高懸。不見星光。
夜風清涼。迎面吹來。揚起茗櫻絲絲長髮和單薄的衣裙。帶出了她的一聲低咳。“咳咳咳。”
“茗櫻。你想要夏明月的命。對嗎。”
夏明月是夜天瀾的主子。也就是害死白玉堂的幕後黑手。等我收拾了夜天瀾。我馬上就去收拾夏明月。
“茗櫻。你放心。爲了你。我一定會殺了夏明月。”
茗櫻愕然擡頭。驚訝看向夏天明。夏天明目光飄遠。遙望北方。神色堅定。臉上流露出罕見的清冷蕭剎之氣。
茗櫻怔忡。手無意識撫上夏天明肩膀。神色略帶擔憂。“天明。你不必爲了我做任何事情……”
握住茗櫻擱置在他肩膀的手掌。沒有側臉。仍然保持着剛纔的姿勢。夏天明說：“茗櫻。你剛纔問我。既然我曾經和月親如手足。爲何如今卻會形同陌路。對嗎。”
“是的……”
“因爲我放棄了。”
“放棄了……”
“恩師的死。讓我心灰意冷。我放棄了皇位之爭。放棄了本應該屬於我的一切。我流戀花叢。遊戲人生。揮霍歲月。醉生夢死。月看不慣我的行爲。他是個很有野心的男人。我們大吵了一架。然後。分道揚鑣……從那以後。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老死不相往來……”
“競然是這樣……”
沒想到。白玉堂競然也想讓夏天明登上這個皇位。看來。夏天明纔是衆望所歸的那個人。夏正宇果然不得人心啊。
所以。茗櫻。我要殺夏明月。並不單純的只是爲了你。我也是爲了白玉堂……爲了那個一直在背後默默地幫助我鼓勵我對始終我不離不棄的好兄弟……
而且。關於夏明月。茗櫻。你恐怕還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吧。。
夏明月。他其實是……
夜色已深。
城樓之上。作戰室中。茗櫻懶洋洋地故在案桌上聆聽程和夏天明對於時下戰局的分析。忽然聽見城樓外傳來鼓點雷鳴。茗櫻詫異回首。只見士兵匆匆來稟。“元帥。將軍。敵人大軍集結。準備攻城。”
“知道了。”
程揮手喝退士兵。他轉身看着茗櫻。神色堅定道：“我即刻點兵出城迎戰。茗櫻。你乖乖呆在城中。莫要四處亂跑。天明會保護你。”
“程大哥。萬事小心。”
不放心的叮嚀。注視着程瀟灑離去的颯爽英姿。茗櫻轉身對夏天明說：“狐狸。咱們去城樓觀戰。”
夏天明眉頭輕挑。信步跟在茗櫻身後。
夏天明紅衣妖豔。衣袂翻飛。目光深遂而悠遠。散發着侵蝕人心的暗沉魔魅。在漆漆如墨黑夜之中。顯得分外挺拔。
茗櫻摸摸下巴。眼珠子溜溜直轉。忽然吩咐身邊的士兵。“熄滅全城燈火。”
士兵莫名其妙。然而主帥之令。怎敢不從。他連忙應聲。匆匆去也。
夏天明轉身看向茗櫻。目露惑色。“茗櫻。你想幹什麼。”
“黑燈瞎火的。不是更有意思嗎。”茗櫻脣角嚼着一縷玩味的弧度。“我聽說。敵方的將軍姓陳。叫孫策。是個多疑之人。如果我熄了全城燈火。你覺得。他還會不會打。”
夏天明秀眉輕揚。不覺宛爾。
“你是對的。”
城樓上的燈火通通熄滅。緊接着。城裡的燈火也一片接着一片熄滅。整個泰安城。剎那間陷入漆漆黑暗之中。只有天邊那一輪明月。清冷高懸。
夏天明的手從黑暗之中伸了過來。牢牢牽住茗櫻的手。凝望敵方燥動不安的戰馬。脣角勾起一抹戲虐。“他們開始不安了。”
“我要的正是這樣的效果。”茗櫻轉身又吩咐衛子旗些許話語。細細交待。衛子旗得令。連忙準備去也。
“他們要進攻了。”
話音未落。風中傳來戰鼓雷鳴。燈火漸近。戰馬狂奔。隱約可聞殺喊之聲。看樣子。敵軍已發動進攻。而且就快衝到城樓下。
城樓依然暗沉。空氣中飄來淡淡的火油味兒。夏天明鼻翼動了動。恍然明白了茗櫻在打什麼鬼主意。
“你吩咐了程雲暫時不要出戰。”
“是的。咱們就等着看好戲吧。”
火把凝聚。如蛇漫延。他們的視野漸漸被火焰佔據。放眼四望。一片火把的海。
有云梯。架上城樓。無數人影攀爬而上。沉悶的撞擊聲。在耳邊迴盪。
夏天明護着茗櫻後退。茗櫻幽深的紫羅蘭眸底忽然掠過一抹冰冷黯沉的冷冽之光。
好戲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