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見遺體
白玉堂最後深深看了夏侯雲一眼。那一眼。辛酸飽含千言萬語。又潛藏着許多數不盡的戀留不捨。他深深地看着他。目光交匯。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夏侯雲看着白玉堂毅然決然轉身。抱起茗櫻。邁着堅定的腳步。緊隨洛神天身後。走進房子。他欲追。腳步卻重如千斤。他一動不動。就那樣站在那裡注視的白玉堂瀟灑清緲的身影消失在門板之後。他的心在那一刻沉到湖底。從此被徹底冰封。
小白。我相信你。所以。我會爲你打理好夏國。你一定要快快回來呀。
小白。我的好哥哥。我一世的好哥哥。你一定要回來啊。
紅燭垂淚。薰香嫋嫋。茶香芬芳。暖不了一室清冷。
一聲無奈的悲嘆。隱含幾多情愁。從她口中幽幽吐出。
茗櫻蜷身坐在牀上。雙手捂臉。肩膀顫抖。痛不欲生。“小白。你爲什麼要這麼傻呀……爲什麼……”
“因爲他愛你。”
愛。多麼虛幻不可捉摸的一個詞。卻被白玉堂闡釋得如此完美。如此淋漓盡致。
“我知道……”
小白。我愛你呀。我也愛你呀。可是。我要的不是你這樣的愛……
你以爲。用你的命換我的命。這樣我就會高興了嗎。終日活在你死去的痛苦中。你以爲。我就會幸福了嗎。
小白。你好狠的心啊……
“你死了。他也不會幸福……”
彷彿洞悉茗櫻內。所想。夏侯雲淡漠地回答。
茗櫻脣角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
你不願意獨自品嚐孤獨的痛苦。所以。就把這些痛苦全部留給我一人獨自品嚐了嗎。白玉堂。你好狠的心呀。你怎麼能夠這麼自私……
“夏侯雲。你爲什麼不阻止他。”
茗櫻突然發了瘋似地猛捶牀榻。暴怒地質問。
一滴淚水隱藏不住消失衣襟。碎裂了。
“阻止不了。”
你以爲他不想阻止嗎。他比任何人都想阻止白玉堂。可是白玉堂心意已決。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小白。你傻啊……
“該死的。爲什麼。爲什麼。”
淚水沾溼芙頰。她哭得梨花帶雨。哭得肝腸寸斷。哭得死去活來。“白玉堂。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你怎麼可以丟下我獨自一人品嚐失去你的痛苦。讓我在痛苦自責中徘徊憔悴。白玉堂。你這個自私鬼。我恨你。我恨你。”
她恨呀。她恨自己。如果她不是這麼八卦。如果她不是缺心眼。如果那天她不爛好心上前詢問。如果她警惕一點及時發現那個老大大的不對勁。那麼。她就不會中毒。月也不會爲了救她而死……
是她。是她害死了小白。她是罪魁禍首。她是殺人兇手。
爲什麼死的人不是她。爲什麼死的人不是她。爲什麼。爲什麼死的人不是她。
手中茶已冷。喝進口中。他卻沒有絲毫感覺。或許因爲他的心早已因爲月的死而冰封。比這茶水更冷上百倍千倍。對於茗櫻的哭罵。他聽之任之。不勸慰。不安撫。直至茗櫻哭聲漸竭。他輕啄着茶。問:“小白的遺體。你要去見嗎。”
“在哪裡。。”
小白的最後一面。她當然要見。
生前不能話別。死後。她要爲他扶棺送葬。
小白。你是我茗櫻這輩子唯一的正夫。這輩子。我茗櫻不會再另娶他人。如違此誓。天打雷劈。讓我不得好死。
“冰潭玉澗。”
冰潭玉澗。那是什麼地方。“隨我來。你便知道了。”
冰澗寒潭就在絕谷往西七十里的絕冰山上。所謂絕冰。並非無冰。而是常年大雪封山。終年冰封萬里。常人莫敢入內。
絕冰山由五重羣山環繞。山峰奇險陡峭。山頂直插雲霄。由於絕冰山常年冰封。雪霧瀰漫。很少有人到過山頂。在絕冰山西峰的峭壁懸崖上。看似無路可走。其實有一處獨特盆地。一直深入山體。極度冰寒。溫度常年在零下四十攝氏度以下。形成一個罕見的千年冰雪溶洞。
但是寒潭再寒。對於洛神天來說。完然沒有作用。瞧洛神天一身雪白薄衣步伐穩健。絲毫不受寒氣干擾。再看自己穿着厚厚的狐皮大衣。抱着**辣的暖手爐。仍凍得渾身打冷顫。茗櫻不得不感嘆。人和神之間的差別。咋就這麼大呢。
夏侯雲披了件貂皮外襲。緊隨洛神天和茗櫻之後。看見茗櫻凍得臉青脣白。渾身直打哆嗦。卻咬牙堅持前行。他內心暗歎一聲。從懷中掏出一枚藥丸遞到茗櫻面前。“吃了它。”
茗櫻凍得全身僵硬。牙關緊繃。嘴巴幾乎合不上了。她哆哆嗦嗦從夏侯雲手中接過藥丸。哆哆嗦嗦放入口中。咬了一下。沒咬碎。索性“咕咚”一聲勉強嚥下。至於想詢問夏侯雲這顆是什麼藥丸。她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
夏侯雲搖頭。自行告訴了茗櫻答案。“這枚藥丸用附子鹿茸烏藥煉製而成。具有暖身溫體的作用。吃下後。你就不會這麼冷了。”
“謝……謝……”
牙後跟直打哆嗓。她口齒不清地迴應。
“這裡的寒潭直接通往陰間。因爲陰氣太重。所以這裡的溫度纔會這麼低。溶洞裡的溫度約摸零下四十。而冰澗寒潭的溫度最低可降到零下三百六十五度。因而。這裡是保存屍體最好的地方。”
一邊跟隨洛神天往前走。夏侯雲一邊給茗櫻解釋。
“是這樣嗎……”
夏侯雲給的暖身丸發揮了作用。茗櫻覺得不這麼冷了。說話不結巴了。頭腦開始清晰。
“嘀咕、嘀咕、嘀咕。”
鐘乳石尖尖上的雪水滴入潭水中。發出清脆動聽的響聲。蕩起陣陣漣騎。一圈圈散開。
洛神天在寒潭邊停下。目光平靜。直視水面。淡然無波的神色沒有絲毫悸動。就彷彿死去之人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小白。”
茗櫻緊走兩步。撲倒在寒潭旁。看着浸在寒潭中白玉堂沉靜寧諡的白玉棺。眸中染上晶瑩的淚光。
“小白……小白……你好傻……你好傻呀……”
寒潭玉棺裡的白玉堂鮮活得如同只是熟睡。白嫩的雙頰透着淡淡的粉線。神色安詳。脣角是那抹不變的迷人弧度。白衣。依然是那身飄逸的白衣。耳邊的藍寶石耳丁在昏暗的溶洞中璨燦生輝。
茗櫻。我愛你……
你是我一輩子的妻……
淚水從眼角滑落。“嘀嗒”落在白玉棺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濺起一朵小小的蓮花。隨着碧波盪開。
“小白。我愛你。我也愛你呀……”
情到深處。聲嘶力竭。她的聲音沙啞了。
小白。你這個傻瓜。你這個大傻瓜。
腦海中。彷彿傳來了白玉堂溫柔似水的聲音:小茗櫻。你哭了。
茗櫻抹着眼淚。在心底無聲迴應:是的。我哭了。我爲你而哭。該死的白玉堂。
小白。你滿意了嗎。你滿意了嗎!
她感覺到白玉堂溫暖的大掌撫上她的額頭。在她耳邊輕柔地說:茗櫻。我會陪着你……一輩子陪着你……
溫度漸漸消失。聲音逐漸遠去。她拼命全力在虛無之中掙扎尋找。卻再也找不到他的蹤跡……
不要走。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不要……
聽見茗櫻的哭喊。洛神天側目朝她看來。白衣賽雪。冷若冰霜。更賽過這寒潭冰澗。毫無感情的幽深黑眸冷得就如同遊蕩人間的地獄孤魂。讓人不寒而悚。
“你想救他。就必須找到嗜魂玉。”
“嗜魂玉。”
從哭喊中回神。抹去眼角淚珠。茗櫻擡頭仰望洛神天。面露詫異之色。
夏侯雲並沒有告訴她這件事。
洛神天緩緩道出其中緣由。“七色薔薇之一的紅玉薔薇嗜魂玉。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喚醒白玉堂的東西。”
茗櫻聞言面露希冀。只要能夠救白玉堂。即使是天上的月亮。她也一定要想辦法摘下來。
“嗜魂玉在哪裡。”
洛神天薄脣微啓。吐出冰冷的兩個字。“不知。”
“不知。”茗櫻怔忡。直覺認定洛神天在戲耍她。她憤怒道:“什麼叫不知。你既然說嗜魂玉能夠救月。爲何不知它的下落。你耍我不成。”
“茗櫻。不準這樣跟師傅說話。”
夏侯雲低聲斥喝。
師傅神人之姿。又豈能容忍凡人恣意侮女辱。
茗櫻瞪眼。不服氣地撅起嘴巴。偏開臉去。
這性子……
洛神天心中暗歎。刁蠻任性。不知天高地厚。目中無人。還真是像極了年輕時候的她呀……
“我是神仙。不是萬事通。嗜魂玉的下落我確實不知。再說。這七色薔薇皆是有靈性之物。懂得自我隱藏。普通法術根本無法探測。只有有緣之人方能尋莧。”
“有緣之人。”茗櫻歪着腦袋。疑惑。“何爲有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