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信不信由你
茗櫻將她與夏天明分別之後所發生的事情簡明扼要地敘述了一次。談到白玉堂爲了救她而死。她的眼眶溼潤了。她輕輕拭去眼角滲出的淚珠兒。咬牙切齒恨恨地說：“不殺夜天瀾。我誓不爲人。”
夏天明震驚。不可置信。尤其聽到白玉堂爲了救她而以命相換。他直覺地認爲自己一定出現了幻聽。然而。看茗櫻那傷心欲絕又咬牙切齒的恨恨表情。不像有假。夏天明內心剎那間翻江倒海。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
以前一直認爲白玉堂接近茗櫻另有目的。可是。白玉堂競然願意爲了救茗櫻以命易命……這是多麼赤誠狂烈生死無悔的炙熱感情。這不是愛。又是什麼。
難道。他真的錯了。難道。他真的一直看輕了白玉堂……
“小白。我一定會爲你報仇的。”
手。緊握成拳。茗櫻在心底暗暗發誓。不殺夜天瀾。誓不爲人。
耳邊。傳來茗櫻堅定的低喃。夏天明猛然擡頭。震驚地看着茗櫻堅定剛毅略顯蒼白的面容。從她灼灼發亮燃燒着烈烈火光的紫羅蘭眼眸中。他讀出了她內心的堅定。腳下一個踉蹌。手中羽扇“啪”地一聲落地。他的臉色忽然蒼白了好幾分。
程進來。看見這個情景。不覺驚詫。他快步走來。彎腰撿起羽扇。交還夏天明手中。詫異地問：“天明。你臉色好差。出了什麼事。”
“我……沒事。”夏天明搶過程手中羽扇。“刷”地打開。側臉避開程探尋的視線。心煩意亂地搖動着羽扇。
“天明。”程一臉莫名。
看茗櫻的表情。蒼白中透着幾分悲傷。悲傷中透着幾分堅韌。堅韌中透着幾分仇恨；再看夏天明。看似平靜無波的面容卻無法掩飾眼底濃濃的傷痛和悔恨。程雲不解。他不過離開了短短几分鐘。在這期間究競發生了何事。爲什麼茗櫻和夏天明的表情看起來都那麼怪呢。
“夏天明。你知道夜天瀾的下落。對不對。”
內心的怒火已經被徹底點燃。夜天瀾先是玷污了她的身子。後又三番五次追殺於她。現在還害死了白玉堂。士可忍。孰不可忍。不殺夜天瀾。她咽不下這口惡氣。
夏天明偏開臉。不想回答茗櫻。他冷冷地丟出三個字。“不知道。”
“我不信。”
夏天明和夜天瀾恩怨糾纏已久。她不相信夏天明不知道夜天瀾的下落。
“夏天明。你騙我。”
她一字一頓涼涼指出。
“信不信隨你。”
即使他有辦法尋到夜天瀾。他也絕對不會告訴她。因爲。他不要眼睜睜看着她白白去送死。
茗櫻怒極。口不擇言。“哼。夏天明。你這個懦夫。”
懦夫嗎?
夏天明忽然心酸苦笑。
這已經是她第幾次罵他懦夫了。難道他在她眼中。當真就只是個一無是處膽小怕死苟且偷生的懦夫嗎。
“茗櫻……”
程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他不明白剛纔還好好的。爲何他剛轉身。茗櫻和夏天明就突然變得如此針鋒相對。莫非這兩個人當真天生八字不合。否則。緣何他們每一次相處總會不歡而散。
“夏天明。你不告訴我。難道我就不會自己想辦法了嗎。”
茗櫻神情冰冷。眼神執拗。她一字一頓堅定道。“我找不到他。那就逼他出來見我。我倒要看看。夜天瀾他究競可以藏到何時。”
夏天明聞言心頭突兀一跳。不祥之感剎那間席捲全身。茗櫻發起瘋來那可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他不能夠眼睜睜地看着她做傻事而不聞不問。他猛然擡頭。情真意切焦急地攔阻。“茗櫻。你不要幹傻事。”
夜天瀾的事情。就交給我處理……
“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茗櫻冰冷地拒絕了夏天明的好心。狗急了。也會跳牆。更何況是人。夜天瀾。你把老孃惹火了。老孃就用你的名義殺盡江湖中人。我倒要看看。你究競想隱藏到何時。你不來見我。那我就逼你來見我。
夜天瀾。再次相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心裡胡思亂想着。卻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人在輕輕按着自己的後襬。
她舒服地喂嘆一聲。“小白。謝謝你。”
“茗櫻……”
一聲輕嘆。縹緲虛無。有如三月春風。輕柔似水。點點微涼。蕩起心頭層層漣琦。鬆軟了骨頭。酥麻了心魂。“你不必如此……”
如果月九泉之下得知。看見現在這樣的你。他不會開心的。
“小白。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心如明鏡。他的心意。她怎能不知。
“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與月無關。”
“茗櫻。你在折磨你自己。”
嘆息。有如秋水。看見這樣自我放縱自甘墮落的她。他的心臟陣陣抽痛。冰藍的瞳眸漸漸黯淡。蒙上一層薄薄的水光。
有你這般深情厚義。月何其有幸。然而你可知道。看見這樣的你。我的心很痛。真的很痛很痛呵……
“小白。你會恨我嗎。”
是我。害死了你相依爲命的唯一的親哥哥……
你會恨我嗎。
“這是月自己的選擇。”
他按揉着她肩膀的肌肉。爲她鬆弛緊繃的肌腱。刻意迴避了她的問題。
一聲長嘆。心底答案已然知曉。
“即使不恨。那也是怨的吧……”
她挑……起他垂落桶邊的一縷銀白長髮。置於掌心。溫柔地撫摸着。心底漾開柔情萬千。“小白。其實我都知道……”
他的身體僵住。
“你是爲了小白。才留在我身邊……”
陳光曾經說過。夏侯雲性冷如冰。不喜與人親近。更不願長久地與人同居一隅。他答應留下。曾經讓陳光極爲懷疑。
後來。知道了夏侯雲就是白玉堂的親生弟弟。她忽然懂得了。一定是白玉堂擔心自己無法時時刻刻保護她周全。所以特意叫夏侯雲留在她身邊照顧她。
小白。你何苦爲我用心至此……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試圖緩解心頭壓抑的痛苦。手足冰冷。即使在溫熱的水中。亦如同三月寒霜。無法溫暖。
“小云。小白爲我付出這麼多。甚至傾盡生命。他的仇。我焉能不報。”
“報仇。有很多手段。並不一定要用這樣的方法……”
“但是。這樣的手段最直觀。最快捷。”
“茗櫻。丁七能讓你一擊得手是因爲他不懂武功。身邊又沒有保鏢相隨。他日如若遇上武林高手。你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得手。”
“所以。我快定了。”柿子要撿軟的捏。“我要專挑不懂武功的市井敗類下手。尤其是那些貪官污吏。魚肉百姓的富甲鄉紳。”
“你以爲。夜天瀾會不懂得你的挑蛑。”
茗櫻瞪眼。任性地說：“不怕他出現。我就怕他不出現。”
夏侯雲搖頭低嘆。看見茗櫻雄心壯志燃燒着近乎瘋狂火焰的瞳眸。他知道。自己勸不住她。看來。他必須儘快通知陳光。在茗櫻尚未鬧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之情。必須讓陳光阻止她。
夜晚。茗櫻決定一個人出去作點案子。卻不想有人在後面跟蹤着她。
“夏天明。你幹嘛跟着我。”故意板起臉。她惱怒地質問。
“想喝酒嗎。”夏天明不答反笑。
茗櫻接過。看向夏天明那看似閒散隨意漫不經心的語調。實則清明如炬的眼瞳。瞪大眼睛。“夏天明。你在搞什麼鬼。”
你跟了我一整晚上。莫非就是爲了請我喝一壺酒。。
“不試試嗎。”
夏天明美眸含情。風韻盪漾。笑得放浪不羈。
喝就喝。誰怕誰!
“謝了。”
茗櫻打開瓶蓋。猛然灌下一大口酒。酒濃而烈。刺激味蕾。嗆得她好一陣猛咳。
“咳咳咳咳咳咳。”
抹了抹脣。蓋上瓶蓋。將酒葫蘆拋回給夏天明。茗櫻瞪眼。不服氣地說：“什麼酒。忒難喝了。還不如老孃自己釀的……”
“這是莫離。”
心。驀然揪緊。心跳剎那間亂了節奏。
“茗櫻。你覺得。是你對白玉堂的感情深。還是我對白玉堂的感情深。”
夏天明接過茗櫻拋來的酒葫蘆。拔開瓶蓋。咕嚕咕嚕灌下一大口酒。紅衣飛揚。青絲散亂。他大笑着問。
茗櫻怔忡。白玉堂和夏天明之間似友非友。似敵非敵。她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如今聽夏天明問起。她更覺奇怪。
“茗櫻。你擅長釀酒。你又可知道。擅長釀酒的並非只有你一人。”
茗櫻瞪大眼睛。鄙視道：“夏天明。你莫要告訴我說這個會釀酒的人就是你。”
“非也。非也。”大口大口地灌着酒。夏天明笑得放浪形駭。“莫離莫離。莫離莫棄。莫失莫忘。好酒呀。好酒呀。哈哈……茗櫻。你可知道這酒是何人所釀。”
“難道不是你嗎。”茗櫻鄙視地翻個白眼。
“非也。”夏天明朝茗櫻神秘地眨眨眼睛。調侃道：“此酒的釀製者正是你心裡念念不忘的那個人。”
茗櫻驚愕。脫口而出。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白玉堂也會釀酒。
回憶往事。夏天明臉上露出深深的懷念。“白玉堂天姿聰韻。學任何東西都是一點即通。就連釀酒技術。他也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那時我年紀尚小。遊戲江湖。曾經與他有過一段時間的交往。那一年寒冬臘月。梅花樹下。他爲我釀酒。他告訴我。他要釀製天下最美味的酒。取名‘莫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