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心中多有些鬱悶,又被她這樣冷冷的推開了,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她就在身邊,可他卻永遠都靠近不了她的真心,眼前人竟與他相隔了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他該覺得悲傷呢,還是憤怒呢。
不,悲傷憤怒這些情緒他通通都沒有,如今他還能坐在她面前與她促膝長談他就已經感到很開心了:“好,是我的錯,你不說,我不問。”
美人愧疚的垂眸,不一會兒後又擡眼看他道:“你是不是讓夏侯靖休了冉樂姬?”
皇上眉心一怔,有些尷尬的道:“靖那小子對你說的?”
“這事兒你做錯了,你不該拆散有情人,而且我看夏侯靖那小子也未必就會聽你的話。”美人兒眼神冷漠的看着皇上:“冉樂姬這丫頭不錯,值得夏侯靖去愛,所以實際論起來,真正佔了便宜的是你們夏侯家。”
皇上呵呵一笑:“你怎麼會這麼喜歡冉樂姬那個丫頭?”
“事出總有因,還是那句老話,你不要問,我也不會說。只是我希望你能夠收回成命,不要爲難那兩個孩子,我感激他們給我機會去救我想救的人,不要因爲我,拆散一對鴛鴦。”
美人邊說着,邊將手中的勺子送到了脣邊輕抿了一口,隨即表情坦然的道:“夏侯靖這小子比我想象中的或許要好,起碼他有勇氣與你做對,他懂得守護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他用錯了方法,堂堂一個大將軍王,竟爲了兒女私情玩物喪志,豈是男兒漢所爲?”皇帝挑眉。
美人搖了搖頭:“你又何嘗不是如此?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這話不會假的,不然皇宮中也不會有皇帝盛寵蘇貴妃的傳聞。
我跟夏侯靖雖然沒有過太多的溝通,但他給我的感覺是正直不羈的,他跟你一樣,不會玩物喪志的。
每個人一生中總要有一個值得自己可以爲他放棄所有來守護他的人,想必對於夏侯靖來說冉樂姬就是那個存在。”
皇帝點了點頭:“看來你是真有心維護這兩個小東西,竟然連我的事情都搬出來說。不過你知道我爲何會寵愛蘇貴妃的不是嗎?”
美人垂眸眼瞼如水波流轉,她故意躲避開皇上濃情的目光,悠遠的望向門外:“我知道你不是好色之徒,從來都知道。院子裡還有些雜物未做完,我先出去了,你慢慢吃吧。”
她放下碗筷出門,皇上的神情上帶了些苦澀,他用了二十年的時間仍未打動一個女人的真心,是他太沒有魅力,還是這個女人當真是鐵石心腸?
有的時候他真想變成她院中的花花草草,這樣,便可以得到她久一點時間的凝視和寵愛。
想到這些,他搖頭笑了笑,都已經年過半百的人了,怎麼還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呢?
第二日早朝後,一道聖旨傳入靖王府,夏侯靖並不在,所以聖旨是袖手代爲接下的,收到聖旨,袖手快馬加鞭的趕往瓊山寺將聖旨傳入他手中。
夏侯靖拿到聖旨的那一刻心中有了抹說不出口的苦澀,總不會是父皇爲了讓他休掉姬兒而要催促他吧。
他可以在聖旨未下之前守護姬兒,不肯休掉她,可若父皇真有心要做對,只要聖旨一下,他便可以由高高在上的王爺,變成抗旨不尊之人。
可這次他下定了決心,他絕對不會休了姬兒,所以,就算是抗旨不尊,他也豁出去了。
見夏侯靖看自己的神色有些英勇就義之姿,雲思雨咬脣不免擔心:“靖哥哥,你這麼看着我幹什麼?”
“在這裡老老實實的呆着,不要鬧出事情來。”夏侯靖柔情的目光變成警告的一瞥,轉身走了出去,下山。
雲思雨努嘴撞了撞身側的雲初不爽道:“你說這小子是不是瘋了,這幾天就跟吃了炸藥似的。”
“你也體諒體諒他吧,他也不容易。”雲初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體諒他,誰體諒我啊,我娘還病着呢。”雲思雨努嘴,可其實心裡卻並沒有真的生氣,這幾天有夏侯靖陪在身邊跟自己鬥嘴生氣,感覺還不錯。
雲初爲難一笑:“好了別生氣了,不然我帶你到處走走散散心如何?”
“你確定是你要帶我走走?不是爲了去兜兜轉轉的?”拜託,雲初可是個超級大路癡好不好,跟他走走不是自找沒路嗎。
雲初尷尬的笑着摸了摸頭:“也對,那你帶我去轉轉吧。”
夏侯靖懷揣着一顆不安的心進了宮來到皇上的書房門口等着通傳。
今日皇上比較閒,竟有心情與蘇貴妃下棋。
聽到外面的人通傳‘靖王爺’求見,蘇霓裳不動聲色的將棋子落到棋盤上:“皇上,臣妾似乎又要輸了呢。”
“能與朕下這半天,也算是你有幾分本事了。”皇上哈哈大笑兩聲,隨即對太監道:“讓老九進來吧。”
夏侯靖進門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蘇霓裳,他眉心一擰,她怎麼會在這裡:“兒臣叩見皇上,蘇貴妃娘娘。”
“起來吧。”皇上沒有看夏侯靖,目光還在棋盤上。
夏侯靖站起身靜立在一旁,好一會兒後才聽蘇霓裳嬌嗲一聲:“哎呀皇上,你就讓臣妾一子吧,臣妾輸慘了。”
“行了,改天再下棋的時候朕一定讓着你,今日朕還有事兒,你先退下吧。”皇上從榻邊站起身,蘇貴妃也連忙站起對皇上福身:“那臣妾告退。”
她從夏侯靖身側走過時,目光死死的鎖在夏侯靖的臉上,夏侯靖是知道的,不過他並沒有給予迴應。
周圍明明有很多座椅,可皇上卻並沒有讓夏侯靖坐,他圍着夏侯靖轉了一圈兒,隨即冷冷的道:“上次朕說的事情你考慮的如何了?打算何時休了冉樂姬啊?”
“此事臣早就對皇上表明心跡,臣辭官不做了,王爺也不當了,臣不會休掉爲臣生兒育女的女人的,她是臣的女人,臣必須要對她負責,這是父皇從小就教育兒臣的一個義字,兒臣從未遺忘。”夏侯靖臉色鐵青,似乎是在生氣。
“呵,現在倒想起朕以往教你的義字了,上次怎麼不見你對朕說這些啊。”皇上的聲音不知爲何忽然有些迴旋。
夏侯靖就站在那裡,什麼也沒有說。
皇上臉色一沉在他身前坐下:“什麼時候學會告狀了?”
“厄…臣不明白皇上的話是什麼意思。”夏侯靖納悶了一下。
“不明白?”皇上將手中的綠色玉質杯子扔到他腳邊喝道:“跟朕裝糊塗是吧,你是打算一直叫朕皇上是嗎?好樣的,朕今天就當真削了你的王位如何?”
夏侯靖臉上表情嚴峻了幾分,他本來也沒有跟皇上開玩笑,削就削。
“下次有什麼話直接來對我說,不要去找梨園裡的人告狀,朕最恨這種背後告狀的小人。”
夏侯靖一愣,什麼意思?不會是梨園裡的女人又跟父皇告狀了吧。
“跟別人說你要爲了一個女人放棄王位,你羞不羞,朕就是這樣教你的是不是?”皇上的聲音幾近暴怒。
“是梨園主人跟父皇告狀了?”夏侯靖揚眉,這氣真是受的不明不白的。
“她告什麼狀,她要朕別拆散你們兩個,真不知道那小丫頭哪來的那麼大的福氣,先有你爲了她跟朕頂嘴,後又梨兒爲了她跟朕生氣,你們是不是都中邪了。”
皇上一聲反問讓夏侯靖也愣住了,他好像確實是中邪了,不過梨園主人竟然求父皇不要拆散他跟姬兒?他沒聽錯吧?難道他當真誤會梨園主人了?莫非當初不是她說的?
不過,父皇既然會主動找他來談,又發這麼大的脾氣想必是在找臺階下,夏侯靖心下一喜,連忙跪下:“兒臣知錯,是兒臣一時糊塗,兒臣再也不會如此了,兒臣會好好的與姬兒相處,也會效忠於朝廷,請父皇放心。”
“哼,再有下次,朕饒不了你這小子。”皇上的聲音緩和了許多,對門口的太監道:“來人吶,還不快給靖王爺看茶。”
門口太監推門進來,皇上見夏侯靖還跪在那裡,不爽道:“還不快起來,等着朕扶你不成。”
夏侯靖給皇上磕了一個頭:“謝父皇。”
“這會兒朕又是你的父皇了?你這個現實的東西。”
夏侯靖有一瞬的恍惚,竟覺得剛剛父皇對他的笑容中有了分寵溺,這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不曾給過自己的感覺,是他會錯意了嗎?應該是的。“兒臣知錯。”
“上次你說想要出征,如今你可還有此意願?”皇上重新接過太監遞來的玉杯,目光落到夏侯靖的身上。
夏侯靖將茶杯放下,“兒臣確有此意,忘父皇同意。”
“恩,比起讓你在京城天天被兒女情長所迷,朕還不如把你送出去長長英雄之氣概呢。”皇上挑眉:“行了,你的請命朕允了,過幾天朕會下旨的。”
夏侯靖站起身連忙跪下:“多謝父皇成全,兒臣定不負父皇所忘,早日凱旋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