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女兒跟着黃毛跑了
依山而建的城堡中，山巨人王夏基大馬金刀地坐在鑲滿寶石的王座上。
他有着山巨人標準的黃褐色皮膚，全身的肌肉虯結如龍，身高被控制在三米左右，體型健壯卻不臃腫，遠遠望去給人一種山嶽般的壓迫感和時間洗練後的深邃。
雖然山石沒有風雪那般的侵略性，但卻更能熬得住歲月的沖刷。
同樣，山巨人王夏基在約頓海姆的實力談不上最強大，名頭也談不上最響亮，時常被上任的霜巨人王壓過一頭，但他卻比幾任霜巨人王在位更長久。
因爲，這是少有的，喝過智慧泉水，領悟盧恩符文，懂得運用頭腦的巨人。
此刻，看到女兒斯卡蒂氣勢洶洶闖進王宮，他不怒反喜：
“怎麼，想通了？”
斯卡蒂冷哼詢問：“是你派巨人襲擊我的村子的？”
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夏基失望地搖了搖頭，隨口回答道：
“什麼巨人不巨人的，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自從那些阿薩神靈在這裡大鬧一通後，喧囂之地亂得很。索列姆的那些手下沒了管束，就逃亡各地，四處胡來，不光是你治下的村子，連我的屬民也有不少受到了襲擊。”
聽到這冠冕堂皇的理由，斯卡蒂咬了咬牙，道：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恢復秩序？”
“恢復秩序？你也太高看我了吧？”
夏基一攤大手，滿臉無可奈何，
“我現在上面有阿薩神族壓着，旁邊又和霜巨人王勞菲交惡，無論他們哪一方對我動手，我恐怕都會淪落到和索列姆一個下場。這時候我自身都難保了，哪還有空去管外人的死活？”
聽到這番言真意切的訴苦，斯卡蒂陷入了沉默。
夏基見此情形，趁機開口道：
“斯卡蒂，我的女兒。上次你去了矮人國平定龍災，應該見識過那些阿斯加德人的嘴臉。他們現在如日中天，無時無刻不在擠壓我們巨人一族的生存空間。以前索列姆還活着，我和他聯手，才勉強控制住【喧囂之地】，爲整個山巨人一族謀求一塊安寢之地。如今索列姆被雷神索爾殺死，【喧囂之地】大亂，我們的勢力正處於低谷。萬一有外人對我們下手，那我們就危險了。”
“所以，你就想把我送給霜巨人王勞菲，或者華納神王尼約德？”斯卡蒂反問。
“這也沒辦法的辦法，想要安穩的活下去，我們就要抱團取暖。”夏基坦然回答，隨即面帶真摯地看向女兒，“勞菲和尼約德才能你應該也聽過，只要你願意嫁過去，他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到時候，整個山巨人族都會感激你的付出。”
斯卡蒂聽着，臉上逐漸浮現出一抹猶豫。
果然，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吃軟不吃硬。
看到女兒動搖，夏基當即又加了把火：
“就算你不爲我和族人考慮，也該想想那些被你收留的外來者。萬一【喧囂之地】的秩序徹底失控，那些可憐的人又如何在這片混亂的地方活下去？沒了你我的約束，像今天這樣的事情只怕會成爲常態。”
面對父親的一再勸說和這無可爭辯的事實，斯卡蒂的動搖越來越明顯。
但正當她想要開口之際，幽幽的聲音從走廊外傳來：
“外來者？所以你知道今天巨人襲擊的村子是哪個？”
話音入耳，斯卡蒂恍然驚覺，猛地擡起頭，警惕地看向王座上的父親。
差點被他騙了！
自己可沒說過是遇襲的村子是哪個？他怎麼這麼肯定襲擊事件和外來者的聚落有關？
顯然，自己的這位父親多半參與其中，想借此逼他就範。
所以，說來說去，表現得那麼大義凜然，還不是想着犧牲她這個女兒，保住自己的王位？
而此刻，夏基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一臉陰森地看向從門外陰影中走來的中庭人類：
“你是什麼東西？我們父女間的談話，你也敢插嘴！”
如山的威壓洶涌上前，大有將進門的洛恩碾成肉泥的架勢。
猜測得到證實，斯卡蒂眸中對父親夏基流露出深深的失望，果斷橫跨一步，擋在了洛恩身前。
伴隨着體內冰雪的權能發動，她硬接下來自父親夏基的權能威壓，冷哼道：
“他是我選的丈夫，當然有資格替我說話！”
“好好的王者不選，要嫁給區區一箇中庭人？你簡直就是瘋了！”
夏基勃然大怒，陰着臉向前伸出右手，
“一定是這個小混蛋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等我把他拿下，讓你好好清醒清醒！”
一隻泥土所化的巨手衝破地板，抓向洛恩。
斯卡蒂毫不客氣地從魔法陣圖中取出岑木魔杖，迅速凝結空氣中的水汽，以冰化牆，擋下了這聲勢浩大的一擊。
爲了讓父親夏基放棄針對洛恩，斯卡蒂乾脆直言道：
“你死心吧，就算沒有他，我也不會按你說的嫁給勞菲和尼約德！”
眼見女兒如此叛逆，夏基也索性撕破那副慈父的面具，冷哼道：
“這可由不得你！”
隨即，夏基擡起的右手用力攥緊，兩隻岩石巨掌從地面升起，分別抓向斯卡蒂和洛恩。
依照他對自己女兒的瞭解，越是強調不在乎的東西，心中往往越是在意。
斯卡蒂三番兩次擋在這個男人的面前，甚至對他這個父親出手，足以證明這個男人在斯卡蒂心目中的地位舉足輕重。
如果能將這個姦夫擒下，加上那個村子裡的外鄉人做籌碼，斯卡蒂就算心不甘情不願，也得乖乖嫁人。
想到這裡，夏基又狠心加重了手中的幾分力道，將山脈和大地的權能催發到極致。
斯卡蒂急速揮動手中岑木魔杖，同樣全力喚醒體內的冰雪權能對峙。
一時間，堅冰和碎石相互衝撞交擊，地板被層層揭起，露出下方一整塊刻滿盧恩符文的灰色巨巖。
更確切地說，那是一座天然祭壇，與周圍的地脈相連，並且承載着山巨人一族在漫長歲月中積累的信仰之力。
這本來是夏基用來防備外敵，提前給自己預留的自保手段。
沒想到還沒等來上門的仇家，先用到了自己女兒的身上。
夏基微微擡手，一枚枚盧恩符文從祭壇上剝離，化作羣峰的虛影，擠壓向中央的兩人。
論實力，斯卡蒂本就遜色自己的這位父親一籌。
何況，如今的夏基還在王宮的地下藏了一手，將整個王宮打造成適配自己山之權能的秘密神殿。種種不利因素的疊加下，斯卡蒂完全落入下風，身前支起的風雪屏障應聲而碎，身影隨之被四周合攏而來的地塊吞沒。
“先在裡面給我好好反省，等你什麼時候想通了，本王再放你出來。”
夏基冷哼一聲，滿意地垂下右手。
然而，下一刻。
一道熾烈的劍光穿透如花苞般閉合的石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射向王座。
劍光所過之處，魔力因子紛紛活躍沸騰，發出斑斕的極光；空氣似乎也被點燃，形成一片妖異的赤紅。
夏基心頭一驚，連忙緊握右拳，將指甲刺入掌心，隨即手臂向前揮灑。
金黃色的神血從夏基的指縫中飛射，落入地面灰色的岩石祭壇之上。一座座山峰的虛影拔地而起，橫亙在王座之前。
“砰砰砰砰！”
伴隨着陣陣刺耳的爆鳴，劍光一連粉碎十七座山峰的虛影，方纔力竭潰散。
與此同時，宮殿外圍的十七座山峰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碾碎，轟然裂解倒塌，整個喧囂之地劇烈晃動。
好險！
夏基看着遠處被一劍轟碎的十七座山頭，心中一陣後怕。
本以爲斯卡蒂昏了頭，只是看上了一箇中看不中用的中庭小白臉，沒想到對方居然擁有着不弱於主神的實力。
不過，就算對方有點能耐，他做決定的事也不會輕易改變。
這只是區區一個人的份量，而勞菲和尼約德所代表的是華納和霜巨人的兩大種族。
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夏基目光一冷，試圖藉助周圍的山脈和大地權能，鎮壓住那可怕的劍光。
“咔嚓~~”
然而伴隨着一聲脆響，地面的灰色基岩，連同整個王宮都一分爲二，從中央露出整齊的一線天空。
那一劍，不僅劈碎了十七座山峰的地脈，更劈開了整個神殿和祭壇。
感知到自己所能操縱的大地和山脈權能急劇衰退，夏基心中大驚。
與此同時，一股灼熱的緋紅色炎浪徹底將閉合的山巒結界轟碎，裹挾着密密麻麻的碎石，直奔王座上的夏基而去。
夏基寒毛直豎，本能地打開魔法陣圖，想要拿出其中的魔杖，構築防禦結界對敵。
然而，周圍的溫度驟降，數十枚紫白色的冰晶激射而來，將夏基手邊剛成型的魔法陣圖粉碎。
緊接着，緋紅色的炎浪墜地，一柄包裹着火焰的大劍，架在了夏基的脖頸上。
劍刃之上的高溫在這位山巨人王的皮膚上留下片片焦黑的痕跡，讓其疼得直皺眉頭。
意識到這是一柄能傷害到神體的神器，夏基不敢輕舉妄動，只能怒目看向剛纔對他出手的好女兒：
“好啊，斯卡蒂！沒想到你居然會聯合外人，對付你的父親！這麼多年，我真是白養你了！”
“先動手的是你，我只是自衛。”
斯卡蒂不鹹不淡地回了句，隨即冷哼着補充道，
“你對我有養育之恩是沒錯，但這麼多年，我爲你爭奪領土，平定叛亂，掃除山巨人中的競爭者，該還的早就應該還清了。想用這個理由來逼迫我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你不覺得太過了嗎？”
聽到這幽幽的質問，夏基無言以對。
斯卡蒂沉默片刻，冷聲道：
“今晚的事到此爲止，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作爲山巨人的一員，我也會像往常一樣，繼續守住喧囂之地的安靜，爲整個山巨人族的存續戰至最後一刻。但除此之外，我不會再爲你做任何事，你也不用再去找我。”
隨着斯卡蒂投來一縷懇求的目光，洛恩會意地撤去架在夏基脖子上的那柄烈焰之劍，跟隨着斯卡蒂的腳步，一起走向宮殿之外。
“等等！”夏基起身呼喊。
斯卡蒂繼續向前，絲毫沒有停頓的意思。
見此情形，夏基一咬牙，沉聲道：
“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的母親是誰？”
斯卡蒂身軀一頓，終於停下腳步，回頭看向父親夏基，認真道：
“我不會嫁給勞菲和尼約德。”
“放心，我不逼你。”
夏基點頭答應，隨即陰着臉提出了條件，
“上次龍災，矮人族似乎在龍巢中有了意外收穫——【羣山之心】阿肯寶鑽，那似乎是一塊大地和山脈權能的神性結晶，十分貴重和稀有。把這東西帶來，交給我。這樣，我的山脈和大地就能得到進一步的提升。到時候，我即便不能和勞菲、索爾、奧丁這些傢伙匹敵，至少也能自保。”
“帶來之後呢？”洛恩主動替斯卡蒂詢問，以免這位冬之女神再次被類似的苦情戲動搖。
夏基恨恨瞪了一眼某個勾引他女兒的小白臉，冷哼道：
“有關斯卡蒂的出身和她母親的事，我會全部告訴你們。”
斯卡蒂思索片刻，緩緩點頭：
“好，我答應。但，這是最後一次幫你！”
說完，斯卡蒂召來座駕，拉着洛恩跳上戰車，頭也不回地駛向了茫茫夜色之中。
看着夜幕中揚長而去的女兒，想起她自進宮之後就再也沒有叫過一聲父親，夏基彎腰坐回半塌的王座上，望着殘破空虛的大殿，心中一陣悵然若失。
不過惆悵僅僅持續了片刻，這位山巨人王便重新繃直身軀，雙手牢牢按在王座兩側的扶手上，如同一頭看護寶藏的巨龍。
沒關係，只要那東西到手，這點損失不算什麼。
反正，她又不是我親生的。
夏基喃喃自語了一聲，重新堅定了信念，同時眸中目光閃爍，構思如何利用現有的籌碼，走好接下來的每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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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荒野上。
“你不是夏基的親生女兒？”
洛恩聽着斯卡蒂的主動爆料，一臉驚訝。
斯卡蒂沒好氣地開口道：
“很奇怪嗎？他掌握山脈和大地權能，我卻擁有操控冰雪的天賦；他是標準的山巨人，我卻有着紫色的頭髮和白色的皮膚，我和他一點都不像好吧。”
“這倒是。”洛恩點了點頭，恍然大悟道，“所以，他才從不跟你提你的母親。”
仔細想來，斯卡蒂的出身同樣充滿謎團，北歐神話中似乎也並未記載有關她母親的信息。
而這麼一個能征善戰，能在父親夏基死後，憑藉一己之力，讓仙宮衆神都爲之退讓講和的女神，怎麼看都不應該有這麼模糊的出身。
除非，她的身上藏着別的，不爲人知的秘密。
“就在這裡分開吧，你先回村子，我要去都靈城一趟，設法拿到那件東西。”斯卡蒂攥緊粉拳，眸中泛起一抹堅定，道，“難得有了線索，我必須抓住這次機會。”
顯然，斯卡蒂決心要藉此追查自己的身世，哪怕要因此和矮人族交惡。
“還是我去吧。”洛恩主動開口道。
斯卡蒂搖了搖頭，婉言謝絕：“已經麻煩了你很多次，沒必要再把你牽扯進去。”
“沒什麼牽扯不牽扯的，只是我去的話，成功概率更大而已。”洛恩頓了頓，補充道，“還記得上次的龍災嗎？得益於你和安格爾伯達把屠龍的功勞讓給我們中庭，矮人族那邊還欠我一個人情。如果那所謂的【羣山之心】真的存在，剛好用這個條件交換。”
這話的內容真假參半。
矮人族欠他人情是真的，不過並非是因爲屠龍那次，而是他出手將矮人族的王子從冥界撈了回來。
反正他對矮人族又沒什麼圖謀，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藉此討要來那枚阿肯寶鑽，送給斯卡蒂。免得雙方爲了搶奪這東西，大打出手。
此刻，聽到洛恩的建議，斯卡蒂將信將疑：
“你確定他們會答應？”
“先讓我試試能不能成功，你再下決定也不遲。”
這話很是在理，斯卡蒂思索片刻，點頭答應：
“那好，這件事就拜託你了。”
“我可不能白幫你，在我去往矮人國期間，我希望你儘快聯繫到安格爾伯達，確定她們三姐妹的所在。”
“沒問題！”
斯卡蒂欣然點頭，心中的負罪感減輕了不少。
互惠互利，纔是朋友之間健康的相處方式。
簡單達成共識之後，洛恩揮了揮手，化作一道流光，身影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