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這次見秦星河的家長倒還挺和諧, 秦連這個人話很少，全程只問了顧傾野幾個問題，看上去沒有反對的意思, 是真的只想見顧傾野一面吃個飯而已。有秦連在封鏡基本上沒說幾句話, 秦連給他夾什麼他就吃什麼, 特老實。
顧傾野當下也就放了心。本來以爲秦連作爲秦星河家長, 不會同意這件事, 現在看來倒是多慮了。
吃完火鍋已經是將近九點了，車還是顧傾野開回去的，秦連喝了酒, 封鏡不能開。被逼着在秦家坐了一會兒，秦星河看出老師倦了, 當下也就起身說要走。
兩個家長本以爲他們會在這兒住下, 沒想到還有其他去處。封鏡連房間都給他們收拾好了。
顧傾野道：“我在附中附近有套自己的宅子, 今晚和秦星河去那裡住。”
秦氏夫夫還能說什麼？只好放他們走了。
臨走前封鏡還把秦星河拉過去囑咐：“在老師家規矩點，別犯渾。”
秦星河聳了聳肩, 特別無辜地對封鏡說：“其他都好說，這點做不到。”
等人走了半天了封鏡才品出這句話的意思來，凌亂了許久。
從秦家地下車庫把車取出來，看了一眼時間，才十點。顧傾野問秦星河想去哪兒。秦星河坐副駕駛上, 彎了眼睛不假思索道：“酒吧。”
顧傾野看了他一眼, 道：“年齡還差一點兒。”
秦星河道：“提前辦'證了已經。”
顧傾野沒再說什麼, 車一掉頭真往酒吧方向開。以前他還在安市附中當老師的時候, 帶學生晚自習結束經常找個酒吧喝兩杯再坐地鐵回去。有時候和陶飛宇君賢他們, 有時候就自己一個，覺得這樣的日子沒什麼不對, 過下去就是了。
現在發現這種狀態離自己已經很遠了，大部分都是因爲星河的緣故。
顧傾野車轉了一圈，挑了個以前經常來的沒怎麼大變化的清吧，停下了。秦星河下車之前看他：“顧老師，車得明天再取了。”顧傾野熄了引擎道：“沒事。”
這家清吧走的是文藝青年風，不像是一門心思賺錢的，一年到頭人都不多。可裡面的裝飾都講究質量，什麼都是上好。就比如去年老闆從德國空運來一架鋼琴，光運費就上萬，現在鋼琴就擺在櫃檯左側，誰都可以去彈。
老闆認識顧傾野，但好些日子沒見，花了幾分鐘才認出來。再看看身邊的秦星河，也就二十左右吧，可能還要小些。
老闆問：“這是？”
顧傾野簡單道：“學生。”
幹這一行的頭腦都轉得快，秦星河自打進酒吧就貼着顧傾野走，手還時不時往顧傾野腰上摟一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安市這類人不少，老闆見得多，當下也就笑了一下沒再繼續問，給他們排了個桌，問他們喝點什麼。
秦星河不喜歡喝酒，說要來這兒其實只是想看看顧老師以前在安市怎麼過的，感受感受顧老師沒有自己的生活，順便美一下：自個兒簡直就是拯救顧仙女的超級英雄。
顧傾野隨便點了杯，秦星河嘴角一勾，擡眼朝老闆道：“一杯加冰的氣泡水。荔枝味兒的。”
顧傾野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沒說話。兩人坐的是小圓桌，面對面坐也捱得挺近。不一會兒上了幾小盤吃的小零食，擺了一桌子，是老闆送的。顧傾野過意不去，到櫃檯又點了一些。
秦星河有搶着付錢的習慣，顧傾野怕他還來這招，點完之後直接把錢先付了。回到座位上發現原來自己坐的位子坐了個女的，看樣子也就二十多歲，應該是個大學生，眉開眼笑地跟秦星河說話。
秦星河對女的沒什麼感覺，表情懶懶的，只是等着顧傾野回來。等着無聊，就託着下巴聽她講，有一言沒一語地跟她答茬。
女生是酒吧常客，酒吧裡什麼樣子的人都見過，就是沒見過秦星河這樣的：皮膚白淨，又年輕，穿的還特別潮，沒表情的時候整個就是一小酷哥，本來女生還能忍住，因爲知道他今天有伴兒。後來伴兒走了，端上來一杯透明氣泡水兒，秦星河百無聊賴咬吸管的樣子實在太萌了，女生一個沒忍住，就衝上去搭訕。
秦星河沒想那麼多，自個兒模樣性格討喜已經不是一件稀罕事了，眼前這位姐姐估計是自己某個小動作戳了她萌點，勾起她氾濫的母愛才坐面前跟他講話的。再者剛進門的時候他是勾着顧傾野的腰進來的，只要不是缺心眼這裡面的意思應該誰都能明白。所以秦星河壓根就不把眼前這女生當成是來勾搭他的，閒着無聊所以瞎聊唄。
女生表面大方心裡倒挺忐忑的，她其實也沒什麼別的想法，想着等會兒要是伴兒來了就讓位，能跟小哥哥說幾句話已經挺滿足了。沒想左等右等小哥哥的伴兒都沒來，只能找話聊下去。
攪了攪酒杯裡的冰塊兒，女生湊近了問：“剛坐你對面的大哥哥是誰啊。”
秦星河低頭劃手機，眼皮都沒擡就答：“我對象。”
早就猜了是這樣，可女生還愣了半天沒反應過來。不是有多失落，而是從來沒見過有這種組合的。想了半天覺得還挺萌，於是繼續聊：“他跟你年齡差挺大啊，你們處多久了？”
秦星河正在刷朋友圈，心裡納悶顧傾野怎麼去了那麼久還不回來，聽了她的問題簡單回答道：“年齡不是問題。我喜歡就行。”
無形中被塞了一把狗糧，女生覺得狗糧吃着還挺香，樂得差點蹦起來，一隻手端着酒杯，一隻手噼裡啪啦編輯微博，嘴還不停歇地問：“你們這是怎麼認識的啊？”
秦星河心想這女的問題怎麼那麼多，草草答了幾句就把手機揣兜裡要起身去找顧傾野了。女生髮完微博擡頭見他要走，下意識地拉了一下他胳膊。
顧傾野就倚在吧檯坐着，在不遠處看着秦星河跟那女學生聊天。這種局外人的感覺其實還挺奇妙的，說不上吃醋，但也絕對說不上無動於衷。他站這麼遠都能感受到秦星河低頭玩手機時的那股子焦躁的勁兒，礙着女生的面又不好發作，強裝淡定的模樣就特別可愛。
果然打開手機就能看到秦星河發來的一大串消息。
XH2.0：顧老師，你跑哪兒去了？
XH2.0：把你這麼帥的一小對象就扔這兒喂狼，你心也真大！
XH2.0：顧！傾！野！！你再不來我跟別的女生跑了！！
XH2.0：顧傾野，求你了，快回來，我撐不住了。這女的話真多……
XH2.0：啊啊啊救救你的小可愛吧……
最後一條是上一秒發的：
XH2.0：我來找你。
顧傾野喝完杯子裡最後一口酒，看到秦星河發完消息站起身子，女學生突然就拉他的胳膊。聊天搭訕顧傾野倒還勉強能接受，都是小孩兒，話多正常。可動手了就不能不管了。他將杯子留在吧檯，跟老闆點了點頭，往小圓桌那裡走。
女學生是面向顧傾野那個方向坐的，擡眼就看到他面無表情地往這兒走來了。當即就特別尷尬，連忙就收了手，也倏地站起來。秦星河背對着顧傾野站着，見了女生臉上精彩的表情下意識就回頭，沒想到頭被顧傾野一把摟過來摁在懷裡，摁得特別緊，臉貼在肩膀上話都說不了。
秦星河聽顧老師對女學生說：“我對象還小，抱歉，跟你說了什麼別往心裡去，這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來酒吧了。”
女生心裡吶喊這哥哥怎麼也這麼酷，不勝惶恐地點頭，差點給人90度鞠了一躬，酒杯都忘記端就回自己座位了。
顧老師力氣大，秦星河動了兩下放棄了掙扎，張嘴隔着毛衣往顧老師鎖骨上咬了一口，留了個印。又擡手摟了摟他的腰。
顧傾野放開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秦星河倒激動地不行，明明剛纔在女學生面前還是一高冷話不多的小帥哥，現在一下子打回原形了：“顧老師，你知道你剛纔多帥麼？我都想立刻嫁給你了。我發誓在場所有女的剛纔也都這麼想。”
顧傾野坐下來，道：“跟女生聊天開心麼？”
秦星河也坐下：“開心個毛線。怎麼？你就在暗中觀察我？”
顧傾野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秦星河有些泄氣地靠在椅背上，仰着頭嘆了一句：“完了，親愛的對象見我躺火坑裡還不救我，我還活個什麼勁，死了算了。”
“別”，顧傾野握了握他放在桌子上的手，道，“你要死了，我還得去找別人……”
秦星河猛地擡頭，瞪了顧傾野一眼，反握住老師的手腕子，捏了捏：“不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你想都別想，不存在的。你找誰我晚上就去敲誰的窗戶。”
顧傾野低着頭笑。這小子怎麼還幼稚起來了？
清吧燈光是怎麼有氣氛怎麼來，冷暖色調夾雜，不像別的酒吧晃得人頭暈。顧傾野低着頭笑的樣子，燈光變幻下特別好看，秦星河試着拿手機拍了一張，發現確實很好看，他得發個朋友圈炫耀一下了。
“顧老師，我得跟你說一件事。”秦星河發完朋友圈，後面還特意艾特了一下顧傾野，滿意了，於是一本正經地說。
“嗯？什麼事？”顧傾野擡頭看他，“你說。”
“我想跟我對象結婚。”秦星河抿了一下嘴脣，朝顧傾野笑。
顧傾野真沒想到他一本正經說的原來是這個，愣了一下，只好道：“結唄。”
“嗯，”秦星河還在一本正經，“本來想晚點再提的，可我對象剛纔那一下實在太帥了，我怕再不提以後遇到個程咬金把人搶走，到時候我哭都沒地方哭去，只能孤獨終老，顧老師你覺得呢？”
顧傾野咳嗽了一下，剝瓜子掩飾不自在的神情，垂着眼紅着臉道：“你對象肯定同意，你還問我。”
秦星河笑了：“得叻。老婆。”
酒吧背景音樂是一首慢搖，聲音起的時候剛好蓋過秦星河的騷話，不過顧傾野還是清楚地聽到了。顧傾野剝瓜子的手差點抖，扔掉瓜子，擡眼盯了他一眼：“你喊我什麼？”
秦星河也就是提前喊一下過過嘴癮，見顧傾野一副要揍他的表情，立馬裝作識相的樣子：“顧老師啊，不然我喊你什麼？老婆麼？”
顧傾野：“……”
自打秦星河剛纔發了那條朋友圈並且艾特了顧傾野之後，兩人的手機就一直響個不停。秦星河點開一看，尼瑪，短短十分鐘二十幾個人點贊，評論多了十幾條。
秦星河本來都不打算理他們，可這幫人還不要臉的全都在評論前面圈了顧傾野，於是顧傾野手機也跟着響。
“你又給我亂髮什麼東西了？”顧傾野劃開手機點開微信看。
朋友圈第一條就是秦星河發的他照片，燈紅酒綠下低眉笑，標註是：媳婦兒。
陶飛綠首當其衝點贊加評論，評論的東西顧傾野都沒臉看。想都能想到陶飛綠那丫頭隔着屏幕眉飛色舞的樣子來。其他人評論的人不是顧傾野好友，顧傾野看不到他們的評論，但聽秦星河的手機一直在響，就知道湊熱鬧的人一定很多。
顧傾野淡定地放下手機，盯着秦星河看。
秦星河被盯得有點不自在，只好問：“怎麼？”
顧傾野言簡意賅：“把手機給我。”
顧老師生氣了，要刪朋友圈了。秦星河心裡這樣想，還是把手機乖乖遞給他。
手機上有指紋鎖，顧傾野下意識地用手按，沒想到就打開了。
“別這麼看着我，”秦星河聳了聳肩，臉貼在小圓桌上跟老師的目光錯開，道：“上次趁你睡着才錄的指紋，兩隻手都錄了。”
顧傾野想了想，都找不到詞來說他。
秦星河手機解鎖之後屏幕就是顧傾野的照片，點開微信找到那條朋友圈，從上到下把評論瀏覽了一遍才點了刪除鍵。想了想又重新發了一條：剛纔抽風，各位擔待。（微笑）
刪完了本來想把手機還給秦星河，沒想到餘光不小心瞥到秦星河微信通訊錄，一千多個好友吧，顧傾野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頭像被放在了置頂位置上。
緊接着第二眼，發現秦星河給他的備註是：
顧線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