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許多的線索和疑團，像貓抓一樣難受。
可是季念打電話談正事她也不好出聲打擾，轉身回房間確認小白還沒有醒，下樓倒水喝。
再上來的時候開心地發現季念電話已經打完了，他穿着淺色的運動套裝，翹着二郎腿靠在牀頭上的樣子像個任性的大學生。
還是家裡好啊！
季菡心底由衷地再次感嘆了這樣一句話，靠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
擡頭看見季菡，季念向來冰冷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容，他一下子從牀上跳起來：“你怎麼來了？”
話出口又感覺這問法有些突兀，他難得羞澀地摸了摸後腦勺問：“小傢伙還在睡嗎？”
“嗯。”季菡眼睛彎彎點頭，打量着季唸的房間往裡面走。
從小季念跟同齡浮躁的男孩子都不一樣，人家瘋狂迷戀各種體育明星歌星組合的時候，季念似乎都沒有。
他對音樂繪畫看書也都沒什麼興趣，房間裡簡潔明亮，淺灰色的地毯和牆壁，跟他的年齡一點都不相符。
走到他書桌前的黑木椅子上坐下，季菡擡頭問他：“你很久沒有回來住了，還習慣吧。”
季念在牀邊坐着，修長的腿伸到季菡的椅子腿邊來，他不冷不熱地回答一句：“還行。”
也真是沒辦法讓這人說什麼好聽感性的話來，季菡低頭看看自己的棉拖，也不再打感情牌了，開門見山地道：“我剛纔聽見你在說，花半里？”
季菡說着將握在手心裡的名片拿出來，正面朝上地給季念遞過去。
眼神微微閃了下，季念垂眼隨意地看了一眼那張名片，也不伸手去接。
他大大地伸了個攔腰，然後直接躺倒在牀上，腿翹了一下差點踢到季菡的膝蓋，季念不答反問：“那天是蘇沛白陪你去的吧，他怎麼說？”
天啊，最近爲什麼一個個都對自己打啞謎。
之前蘇沛白說讓她回來問季念，現在季念又問她蘇沛白的反應，就連沈昊對自己都是含糊其辭。
季菡皺眉道：“他什麼都沒說，只說那是軍部高層的秘密基地，讓我回來問你。”
聞言，季念噓了一聲道：“這個人，還真是會給我遞燙手山芋。”
燙手山芋？
這是在說她嗎？
心裡有了火氣，季菡皺眉一腳提到季唸的小腿上：“我是怎麼燙手了，聽不懂話還是不講道理的啊？”
“唉喲。”
季念表情誇張地曲起小腿叫了一聲，坐起來擺手道：“沒，沒，沒。誰敢說季菡大小姐不講道理，只是這件事情說來真是話長，我一時半會也跟你講不明白…”
一邊回答一邊拿眼瞧着季菡的表情，直到看清她眼神裡的怒意，季念不敢再敷衍打哈哈了，連忙舉高了手做投降狀：“爲了不讓這件事情影響明天爸爸回家的氣氛，明天之後，等明天我們接爸爸回家，之後我再跟你說好吧！”
雙脣緊閉一臉嚴肅地看着季念，跟林家的事情從現在看來是有些複雜，或許季念說的有道理。
她細細地分辨了季唸的表情，不放心地問：“你最近都不出門了吧？”
季念連忙保證：“不走，絕對不走，任您差遣。”
“明天之後，你一定要跟我講清楚啊！”
“我發誓！”
季菡這才氣鼓鼓地站起來，臨走前又在季唸的小腿上踢了一腳，命令道：“等小白醒了我們就去超市，爸爸回來是件大事怎麼也要慶祝一下！”
季念朗聲一笑，站起身來行軍禮道遵命。
被他這樣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季菡笑着說了他一句再回房間裡看見小白動了兩下，接着睜開大大的眼睛朝着四周看。
小白一時也沒看見站在門邊的季菡，一個咕嚕從牀上爬起來，正想要放聲大哭時，聽見季菡的聲音：“寶貝，你睡醒啦。”
朝着聲音看過來，小白一看見季菡的咯咯地笑了。
“乖寶寶。”
季菡說了一句，上前將他抱起來，給他換好紙尿褲季念便走了進來。
顯然這兩天跟季唸的相處很愉快，小白一看見季唸的表情就興奮地拍起手來。
壓着亂動的小傢伙給他穿了外套和鞋子，季念一把將他舉過頭頂歡呼着：“好了，出去玩咯！”
小白越發開心，笑得哈哈的。
一大一小兩人下樓去，季菡看着他們的背影突然就想到了蘇沛白。
小白的親爸爸，不要說這樣跟小白親密互動，他連正眼都沒有看過他。
雖然心底早已經認定了小白是自己一個人的寶，但蘇沛白不喜歡他的事實，還是讓季菡無比地難過，更爲小白感到傷心。
她將充電的手機拔下來開機，刷拉拉進來小助手提示未接電話的通知。
有吳叔的，有季唸的，有沈昊的，還有…蘇沛白，在關機期間，蘇沛白給她打了兩個電話，接着便沒了下文。
季菡抿抿脣選擇了忽略，下樓跟季念小白鬧哄哄地去超市大采購。
特意買了爸爸喜歡的菜，拖鞋毛巾牙刷等日用品，還有放在家裡的各種有趣小物件，季菡心血來潮還想買菸火，被季念一句話噎了回去，他說：“你覺得爸爸是喜歡這樣喧囂熱鬧的人？”
季菡搖頭，給剛剛被硬留在家裡的大白買了些玩具和狗糧。
滿載而歸回家，因爲工廠的危機暫時緩解了，吳嬸的心情也是非常地好，導致大家的晚餐無比的愉快，美美地睡了一覺，第二天早上全部出動去接家裡的大家長回來。
三年左右的牢獄生活並沒有讓季國生變化多少，或許是裡面的飲食清淡，他瘦了幾分顯得整個人倒還清俊年輕了些。
穿着寬大樸實的襯衣，出塵脫俗整個人都超脫不少。
季念不是那種善於表達自己情緒的人，爸爸也是寡言少語的和順之人，所以只有季菡熱淚盈眶又哭又笑地糾結了許久，季國生倒還反過來安慰她。
他帶了一個黑色的框架眼鏡，環顧四周沒有看見蘇沛白也不多問，低頭看着季菡抱着的小人一臉慈祥：“這就是我們家的新成員吧，來給外公抱抱。”
小白也不怕生，呵呵地笑着就伸手撲過去。
季國生哈哈大笑着抱着小白往車裡去，季菡楞了一下，將大白抱起來也跟上去。
本來就是最親近的人，這兩三年的時光間隙並沒有讓他們陌生，不知道是有意無意，大家對自己這兩年的近況閉口不提，就逗着小白開心地笑。
車先是開到奶奶的墓園祭拜，停留了不短的時間回家來，吳嬸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午餐，就連一直忙着的吳叔也過來了。
和樂融融的午餐進行到一半，季菡的電話響起來。
小白在他外公那裡抱着，大白在她腳邊開心地轉來轉去，季菡低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蘇沛白，她並不想被這人破壞這和諧的氣氛，於是掛斷。
他鍥而不捨地繼續打，季菡微微皺眉正想繼續掛，擡頭看見了爸爸看過來疑慮微帶擔憂的眼神。
當初自己和蘇沛白結婚爸爸是知道的，後來蘇沛白還跟自己一起去監獄看過他，可是現在就她一個人帶着小白，可是蘇沛白卻不見蹤跡，所以他擔心也是對的。
本來爸爸都爲自己結婚的緣由難過着，爲了不讓他多想，季菡離開飯桌走到儲藏室按下接聽鍵。
還沒開口說話，那邊蘇沛白沉穩微帶沙啞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我在你家門外，我想見你。”
季菡一愣，拉開儲藏室的小百葉窗往外看，外面站在黑色轎車旁邊的黑色西裝男人，果然是蘇沛白。
今天的天氣不算好，從早上開始陰陰沉沉似乎要下大雨的樣子。
蘇沛白一身黑衣站在凋謝了一大半的勒杜鵑旁邊，微微低着頭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消沉和疲倦。
“你有什麼事？”
季菡微微嘆氣，壓低了嗓音問。
蘇沛白堅持：“你出來，我想見你。”
季菡依舊猶豫，在今天這樣的日子，她是真的不想去蘇沛白那邊影響情緒，而且昨天沈昊和羅晚晚的事情給了她太多的觸動，讓現在的季菡越發不想觸碰愛情那個死角。
得不到確切的回答，蘇沛白似乎嘆了口氣，低聲說：“我知道今天是爸爸出獄的日子，你再不出來我就直接敲門進去了。”
這句個不算威脅的威脅果然有效，下一秒就聽到季菡的確認：“別，我出來。”
轉過頭看餐廳那邊有說有笑和樂融融，季菡披了一件黑色的羽絨服輕聲關門走出去。
看見季菡從大門裡走出來，蘇沛白原本消沉的眼神一亮，快步走過來似乎是想要擁抱她的動作。
季菡不自覺地往旁邊一躲，蘇沛白的眼神和表情都黯淡了下去。
他的手尷尬地在半空中停頓一下又收回，他站在跟季菡半米之外的地方問：“你昨天怎麼了，爲什麼關機，不回我電話？”
“沒什麼。”
季菡隨口答，這纔看見蘇沛白整個人是少見的頹廢和疲倦，眼底清淤下巴有胡茬，他的衣服居然還是昨天那一套。
心裡有深深淺淺的憐惜，季菡的心軟了軟轉口問：“爺爺情況怎麼樣？”
因爲爺爺的情況的確不算樂觀，季菡迴避昨天蘇沛白也不追問，他沉吟片刻突然開口道：“你能讓我帶小白去爺爺那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