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顧思博擺了擺手，將公文包往一旁的椅子裡放下，然後給小萌娃量體溫。
他雖然沒來得及脫外套，但蓮姐還是眼尖的看到顧思博露出的襯衣袖口那裡少了一粒袖釦：“顧總，您這件藍色襯衣怎麼少了粒鈕釦？需要我……。”
“不用了！”
“那顧總再見！”蓮姐帶上門走了。
顧思博則是立在牀前，見小萌娃額頭上出了許多汗，拿毛巾擦完後，又看了小萌娃的體溫，雖然還有點發燒，不過已經降到38度，他拿手機撥了個電話。
雖然是深夜，雖然他什麼話都沒說，但對方卻道：“顧先生，何小姐兩分鐘前，已經下了出租車，安全到家！”
“謝謝！”顧思博掛了電話，一直站在窗臺前不動。那雙望向窗外漆黑夜色的黑眸，好像有穿透黑夜的能力，能教他看到想見到的那人一般一直望着。
他缺少袖口的這件襯衣，缺的是左手。
早缺了幾個月。
釦子他也一直隨身攜帶着，可當初在美校教室門口拽下他袖釦的那個女人……走了。
何沐晴再一次失眠了。
她躺在牀上，瞪着眼，從深夜到黎明。
不管怎麼努力，都沒有半點睡意。
早上八點，是李老去醫院做複查的日子。
“師母，你昨天回來不是說腰有點酸嗎？早上我和老師去醫院就好了，你在家好好休息一下，不然下午還要上課又要加重了！”早飯後，何沐晴對柳香說道。
柳香因爲近期帶課，再加上年紀大了，體力有些跟不上，真需要休息。
“沐晴，麻煩你了！”
“麻煩什麼？都是應該的！”李老家有車，在護工的幫忙下，將李老弄上車之後，何沐晴開着車子往醫院趕。
“丫頭，怎麼來第一人民醫院了？”李老坐在後排，提醒道：“應該去康復中心的。”
“瞧我這腦子，居然忘記了！”何沐晴拍拍腦門，趕緊調頭。
卻在車子調頭的一剎那，瞧見了從保姆車裡走下來的蓮姐。望着蓮姐手裡提着保溫桶和手提袋，何沐晴將車子靠邊後，追上去：“蓮姐！”
“……何小姐！！”看見何沐晴，蓮姐相當意外。
“辰寶怎麼樣了，還發燒嗎？”
“我走的時候還有點燒，現在不知道退了沒有！”
“你是幾點走的？”何沐晴四下望張了一眼，生怕遇到誰。
“我大概……五六點吧！”其實蓮姐走得更早，不過她撒謊了：“我們顧總昨天沒買到機票，下午才能回來！”
蓮姐的本意是想引何沐晴上樓。
可何沐晴還要帶老師檢查，便匆匆留下自己的手機號，道：“蓮姐，一會辰寶退燒給我電話，拜託了！”跑後跑向車子，載着李老去康復中心。
沿途，李老望着外面的風景，感嘆道：“老咯，你瞧現在的江城發展的多快，真是日新月異啊！”
“老師一點也不老，老師只是暫時身體有傷，人吃五穀雜糧，如果不生病不受傷的話，那豈不就是神仙了？”抵達康復中心，何沐晴推着李老前去檢查。
“你這個丫頭，就會說話！”
“根本就是啊！”何沐晴笑嘿嘿的，把心底的一切全隱藏起來，不教老師看到自己的悲傷。
檢查完，回去的路上，李老道：“先不要回去，前面右拐，去買束花！”
“給師母嗎？”
“對！”李老笑：“三十年前的今天，是我和你師母相遇到的日子！”
“老師和師母的感情，真讓人羨慕！”
“那也只是外人看到的樣子，又有誰知道我們剛開始在一起，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相親？”何沐晴好奇地問。
“那個時候的相親和現在的相親可不同，現在的相親，這個不行，再相另個，另個不行再繼續相，我們那個時候的相親，見面就跟訂婚差不多，第二次見面就要登記……。”
一直到鮮花店門口，李老還在跟何沐晴說他和柳香之前相處中的點滴。
“老師，買什麼花？”何沐晴站在鮮花店門口，問李老。
“紅玫瑰！”李老坐在車裡：“俗氣吧！”
“一點也不！”
“你呢，喜歡什麼花，也自己挑一束，不要跟老師客氣！”
“好的！”何沐晴還真不客氣，買完紅玫瑰，又挑了束向陽花，開心的說道：“師母收到花，一定很開心！”
“不好說！”
“爲什麼呢？”何沐晴發動車子追問。
“因爲啊……這話說來就長了！”李老想了想：“我和你師母婚後的第五年，也有過一個孩子，只是我和你師母的血型不融合，就是隻要我們在一起，能懷孕，但孩子不能安全出生。剛開始，我是不知道這個真像的，直到你師母流了第三個孩子之後，你師母跟我提出離婚！她當時態度特別強硬，爲了逼我離婚，她甚至找了個男人來演戲，我差點就誤會你師母是不甘寂寞的女人，認爲她婚內出軌了，當時在生氣的時候也說過很多難聽的話，也簽字離婚了，離婚手續我沒去，是你師母自己去辦理的。”
“師母當時一定非常傷心！”何沐晴下意識減慢車速，好聽老師說完。
“之後我很快開始第二段婚姻，半年後女方也懷孕了，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真像，直到一個多月後女方又意外流產後，我才知道根本就是我的血液有問題，而你師母找的那個男人早就結婚了，當然新娘並不是你師母，他坦白後我才知道，是我母親逼你師母離婚的。我的第二任妻子在知道這個真像後，離婚走了！”
李老說到這裡，意味深長地看了何沐晴一眼：“你看，如果後來我一直不知道真像，就會誤會你師母一輩子，而再後，如果不是你師母堅持，也不會有我們的現在。”
“師母堅持？你們復婚，是師母提的？”
“對，兩年後，她知道我一直沒再婚，直接殺到我母親的壽宴上了，好傢伙，大鬧了壽宴啊，可以說是！”李老還有些沾沾自喜：“鬧騰完了，我們就復婚了！”
“師母威武啊！”
“那不是一般的威武，我母親那麼強硬的一個人，都被她說啞了，再後來她不嫌棄我的血液，我也不再怪她當初的欺騙，一直到現在！”
“……。”何沐晴頓了下：“老師爲什麼要用欺騙這兩個字？不應該是誤會嗎？”
“可在誤會前，她的行爲就是欺騙，其實欺騙也分善意和惡意，惡意的不值得原諒，但善意的……。”善意的欺騙要怎樣處理，李老沒再說。
何沐晴卻陷入深深的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