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童的屍體上半點毛髮也沒有,四肢僵硬的好像已經石化,讓人看了毛骨悚然。
“大哥,你看!”洛雲霜將那童屍的手說道,喀木隆一看,竟然看見童屍的手指微微翹起,指着一個方向,洛雲霜用刀將她扶正,見那手指的方向正是石柱地下的地方,那裡因爲石柱的斷裂,已經出現了一個洞口,一陣陣陰風從洞底傳出,在山洞中來回迴旋,衆人看着那白瑩瑩靠着洛雲霜的長刀蜷縮着的女童屍體,她的皮膚在洞內幽光的映照下閃着慘青的光,心底都有些發瘮。
赫克託扶起剛纔那推倒了石柱的護衛,他在剛纔的一瞬間被嚇住了,此時一臉不好意思的低着頭,其他人卻都寬容的笑了笑。
就算是再身經百戰,此時在這步步殺機的詭異山洞裡,腳下是隱藏着更多危險的千年墓穴,突然看見這東西,怎麼能不被驚住。
“好了,這裡應該是墓穴的入口,準備一下,我們下去。”洛雲霜將自己的刀收在腰間,整理了一下衣服,準備下墓穴。”
可讓洛雲霜沒想到的是,喀木隆半點沒有要下去的意思,一攤手,說道,“下墓穴幹啥?我們是要穿過大山,不要是去盜墓。”
洛雲霜眨眨眼,詫異的說道,“不是要通過這墓穴?”
“不,通過墓穴要花費太多時間了,我們沒有那麼長的時間,我之所以到這裡來,是這墓穴的旁邊,有一條過山的通道,只是,這通道雖然比墓穴裡面要安全一些,但是也並不是全無危險,大家還是小心爲上。”
洛雲霜頓時鬆了一口氣,還以爲要探墓呢,雖然這事兒很刺激,但是也很危險,洛雲霜幾乎已經調動了全身所有的警覺性了,沒想到竟然不是要進墓穴。
“那通道在哪兒呢?”洛雲霜問道,能早一點出去再好不過了,她這段時間在這山林裡可受夠了罪了。
“在這兒。”赫克託走到了那墓穴的入口處,向東走了七步,在牆壁上敲了敲,洛雲霜便聽見那牆壁發出了空洞的悶響聲。
“打開,小心點。”喀木隆沉聲吩咐,赫克託顯然是知道這裡機關的,很快便在一側找到了機關按鈕,將那通道打開。衆人一看,原來這是一條狹窄的隧道。
喀木隆說道,“這是當時的皇帝與皇后合葬的大墓,按照當時風俗,皇帝死後,皇后也要入墓陪葬,然而,皇帝死的時候,皇后還很年輕,並且她與國師有情,所以國師在監造這座大墓的時候,留了一條通道,讓皇后得以在墓穴封閉之後逃出來。”
赫克託當着幾個護衛走在前面,中間是喀木隆和洛雲霜與姜玉樹,後面還有兩名護衛。
這條通道是國師爲自己的愛人留下的,所以沒有任何的機關陷阱,通道里面除了空氣不流暢之外,倒也沒有什麼機關陷阱,只是赫克託走在最前面,殺死了一些生活在陰暗之地的蝙蝠老鼠和蛇之類的。
走了大約一天的時間,一行人才出了通道,此處已經在大山的邊緣,正好到了黃昏,衆人歇息過夜之後便又啓程,將追兵們全都擺脫在了山林裡,這一路邊安寧平安了許多,很快便到了京城。
太京城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到處都能聽到人們談論着即將到來的皇上大婚的消息,洛雲霜乍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心痛的幾乎不能呼吸,但是聽了這麼多,她都已經麻木了。
洛雲霜心中冷笑,是不是時間長了,她對寧綦的感覺也能麻木呢?
洛雲霜一行人的到來,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喀木隆早已經派人提前通報了朝廷,所以他們一到城門口,立刻有禮部的官員前來帶他們去往驛站,一路上,人們看着他們迥異的服裝和每個人臉上的面具議論紛紛,洛雲霜走在人羣當中,看着這陌生的街道,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但是如今時隔多年,她早已經認不出來了。
她身上穿的是草原王族特有的服飾,臉上還帶着特有的面具,她的目光似有似無的掃過周圍的百姓,驟然間,她目光一凝,緊緊地盯着前方不遠的某個地方,那人身形頎長,雖然隔着很遠,雖然已經三年不見,雖然那只是一個背影,但是洛雲霜仍然第一眼就認出了他來!
那人正站在一個小攤子前,好像是買了什麼東西,然後轉身,步履悠然的向着洛雲霜這個方向走了過來。陽光下,他的身上彷彿帶着一種讓人心都要溫暖起來的力量。
洛雲霜一下子忘記了自己的處境,目光盯着他的臉,哦,不對,那不是他的臉,那是一張類似於他,但絕對不是他真正的臉,但洛雲霜並沒有因此而懷疑那不是他,而是他帶了一張人.皮面具。畢竟以他現在的身份,是不可能用自己的真實面目上街的。
她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往前走,心臟不可控制的緊縮、狂跳,終於,他們幾乎面對面,洛雲霜沒有想到一來到京城就見到了他,她緊張得幾乎連呼吸都要停止了,不知道自己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麼。可就在她張開口要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沒有一絲停頓地從她的臉上劃過,在喧鬧的人羣當中與她擦肩而過。
洛雲霜即將出口的話語一下子哽在喉嚨裡,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牙關,在他經過自己身旁的那一剎那,鼻端傳來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她全身血液逆流,驟然間渾身冰冷,雙腳也一下子停頓了下來再也邁不開一步,那眼底激動的、思念的、緊張的、欣喜的目光彷彿被凍住了一般,一寸寸破裂!
他,沒有認出她!
怎麼能,他怎麼能這樣?三年了,她從來沒有一刻忘記過他,從來沒有一刻不在期待着重逢,可是她等到的是什麼?是他要迎娶別人的消息,是他根本認不出她的事實!
情何以堪。
就在洛雲霜渾身冰冷彷彿墜入無底深淵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他稍微有些遲疑的聲音,“這位姑娘,我們以前見過嗎?”
這位姑娘,我們以前見過嗎?
我們以前見過嗎?
我們,見過嗎?
洛雲霜從沒有嘗過這樣巨大的心痛,彷彿痛的每一寸血液每一塊骨頭都化爲了最鋒利的劍,全部都刺入了他的心臟。
她的從不肯示弱於人的眼淚,隨着那句話一下子奪眶而出!
寧綦看着對面走來的一行人,獨特的服飾顯示他們是草原來的,他也沒有太在意,因爲他知道,祁嵐草原也接到了他大婚的請柬,這些人應該就是來參加他的婚禮的。
但是就在剛剛與那羣人擦肩而過的一瞬間,他卻感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這種感覺猛地擊中了他的心,讓他豁然轉身,甚至來不及思考便脫口而出,“這位姑娘,我們以前見過嗎?”
他的聲音裡帶着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急切和顫抖,三年了,他從來沒有如此的激動過。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愣住了,他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對着一個陌生人說出這樣的話?他轉身,看着那個女子的背影,那麼熟悉,就像是……
可是,會是她嗎?如果是她的話,她看到自己爲什麼沒有反應?難道,沒有認出他來?
洛雲霜的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三年的思念與期盼,就換來了他這麼一句話。半晌,她擦乾了眼淚,緩緩的轉過身來,目光清冷地靜靜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容顏。
兩個人距離那樣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溫熱的呼吸,寧綦身上的氣味是熟悉的,但是洛雲霜身上的氣息卻是完全陌生的,隔着兩層面具,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洛雲霜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剋制住自己沒有撲過去,沒有一把抱住他在他懷裡大哭。更沒有歇斯底里的質問他爲什麼三年了都沒有來找她。她有多少多少的期望,就有多少多少的絕望,甚至於絕望的最後,她對他竟然生出了滿滿的恨意!
她原本對年紀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可現在沒想到竟然又遇見了他。這難道是上天重新給她一次機會嗎?
寬大袖子裡的手用力的攥緊,洛雲霜的眼中再次暈染了一層溼意,她看着寧綦那雙清冷得有些淡漠的眼眸。心情慢慢的激動了起來,她不相信寧綦完全忘記了她,她要主動去爭取自己的幸福!
打定了主意,洛雲霜剛要開口講話,旁邊一個身穿華衣的女子突然跑了過來,一把摟住了寧綦的手臂,姿態無比親密,歪着頭一臉甜蜜的小女兒嬌態,她嘟着嘴巴,搖晃着寧綦的手臂撒嬌,“相公,你怎麼在這裡啊,我都差點找不到你了!”
洛雲霜一眼便認了出來,這女子正是她當初在南楚參加簪花大會時認識的南宮幽柔,對了,現在她不正是寧綦的準皇后嗎?
寧綦聞言低下了頭,一臉寵愛地看着她,親暱地揉了揉她的頭髮,聞言笑道,“我這不是在這裡嗎?我給你買了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
說着,他從懷裡掏出來一隻碧玉的簪子,遞給了南宮幽柔,一看便是上等的好玉,細澤溫潤,上面雕刻的蝴蝶輕盈美麗,展翅欲飛,真是難得的寶物,任何女子看了都會心生喜愛。
“哎呀,好漂亮呀!我很喜歡,相公,謝謝你。”南宮幽柔高興地說道。
兩人旁若無人的濃情蜜意,幾乎已經忘記了洛雲霜的存在。她也沒有出聲的看着,安靜的詭異。
正在此時,寧綦的身後又有另外一人走了過來,站在寧綦與南宮幽柔的身邊,擡眼看了看洛雲霜,漫不經心地問道,“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