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這渾厚聲音的響起，楚周和大黃也發現，他們倒映在河水中的影子也發生了變化——
此時夕陽西下，正好從二者的身後照耀落下，讓人和狗的上半身完整的映在水面，但是在一陣扭曲後，卻換成了一箇中年文士的模樣。
正是河伯的人形姿態。
祂還沒有真正的走出黃河源，所以即便出現在人前，也是用不得實體的，再說了，用意念顯化實物，河伯雖然可以做到，但到底花費的力量過大。
當真讓這位“大病未愈”的先天神祇捨不得。
楚道長仍舊端着魚竿，只是換了隻手，將原來的那隻放到膝上擦了擦手心處的汗，緩解下緊張感。
“以後比我倔強的人還要更多呢，您可得好生準備着了。”楚周面不改色，對着藉由河水現形的河伯說道。
他剛纔的應對很讓這位大神覺得吃驚嗎？
那就是正常反應而已。
河伯聽了，頗爲認同的點頭，“的確，是要做些準備。”
祂也是懂得如今動向的。
靈氣復甦，道法重起，沉浸數百年的修行界也要振奮了。
有這樣彷彿“混沌重開”的大勢在，有這樣天地爲之和聲的局面在，天才應當是紛紛涌現的。
到那個時候，想來已經在黃河兩岸分佈建立起信仰的河伯是會跟他們對上的，指不定就有更加不給面子的。
畢竟河伯是個很“低調”的神祇，即便做出了奪淮那樣的大事，也沒有大加張揚。
“河伯的氣色看上去挺不錯的。”
楚周微微低頭，面對着河中倒影說道，“想來淮河之事，讓你比起太行山神來舒坦多了。”
“你見過太行了？”河伯聽着楚周揭自己的老底，臉色沒有變化，甚至還向他問道，“他竟然沒有死嗎？”
“沒有死，但也就剩下一口氣了。”
“那可真是得天之幸。”
河伯這回倒是感嘆起來了。
祂想盡辦法才讓自己得以在天地大劫裡面僥倖存活，甚至不惜對着同爲先天神祇的太行山神下手，其後又是用淮河來擋災，結果後者受傷之後，卻是還活着。
不過河伯也沒有後悔自己“多做”的那些事。
祂並不能保證自己有山神那樣的好運氣，絲血留命，更何況大劫面前，那樣恐怖絕望的情感，河伯也不希望再體會第二遍。
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淮河那邊，如今的官府治理的不錯，比起以前還要好了。”
“這樣也挺方便你下回再下手了。”
“這個不可能的，剛剛開始，即便大劫再來，也要等幾百年了。”
等到那時，河伯要再做什麼也不和楚周有關了。
“閣下也並非此界之人，何必揪着我當年的罪過不放呢？”
河伯對着楚周說道，面上倒是挺客氣的。
作爲一名和大夏天道掛鉤的先天神，河伯對於“非土著”的氣息還是很敏感的，更別說楚周的身份只是“頂崗打工仔”，遲早要回山海界的。
“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對啊？”
大黃在圍觀的久了，沒見河伯和想象中的“青面獠牙”不同，反而話語和善，又有主人在身邊，就膽子大的插話了。
然後狗子的嘴就讓楚周給捏住了。
“大人說話小孩別扯淡。”
“你說得對，我也不是這兒的人，沒必要去替幾百年前的人喊冤抱怨……”楚道長看着河伯，“那就進入正題吧，河伯大人此次來找我，可是有事？”
難不成他之前上的那柱香，還讓河伯拉稀了？
“也稱不上是大事，只是閣下先前舉動，讓我感應到了點天道氣機，故而好奇。”
只是河伯想着入楚周的夢裡跟他聊天，但後者卻頂住了夢魘之術，沒有中招，讓河伯不得已現了身形。
天道的動向到底關乎着河伯這樣的存在興滅，在還沒有穩定的眼下，一點點異動都能讓河伯好奇不已。
祂也挺想知道楚周這位外來者的目的是什麼。
祂纔出關沒多久，天道這麼“大家長”做的幕後交易完全沒有告知對方的責任。
河伯這麼想，也就這麼問了。
楚周對此呵呵一笑，“無他，就是幫忙帶幾個小孩兒罷了。”
“順便領略下這邊的大好風光吧。”
“風光？那可比不上千年之前了。”
那纔是大夏修行界最爲繁榮的時候，如今一派的“百廢待興”之景，可不適合觀光。
“那也沒什麼，挺有特色的。”
楚周對於自己未能見識到集過去修行而大成的隋唐修士氣派，並沒有太多遺憾。
誰讓他見過的大能之輩已經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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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如今這樣的纔是少有。
“不過今日既然見了面，我便代替這邊的官府問一句，河伯大人接下來爲了恢復力量，除了收集衆生香火之外，還會做其他的嗎？”
要是再來一個奪淮事件，那大夏官方可是背不住的。
即便有核平真理在手，但是一來對着自己地盤放炮實在捨不得，二來對着黃河這個大範圍的打擊目標下手，也是難以成功的，如此很難阻止舊事重演。
人禍尚且可以解決，但是天災……這已經不是點亮了科技樹的現代人能搞定了的。
這方面也能算是科技側路線的一個缺點，除非哪天他們發展到掌握二向箔武器。
河伯告訴他，“已經別無他求了，這次可沒有大劫臨身。”
沒有生命危險，河伯還是很有神祇淡然的風範的。
祂的時間有很多，按照目前香火的收集速度，只需要個幾十年就能讓祂擺脫當年的陰影。
而幾十年，對於河伯而言不過是彈指一瞬，沒必要再去折騰別的。
這個回答算是安了很多方面的心。
畢竟在和修仙團交換了各自的信息後，十一組得知淮河幾百年的泛濫其實是被河伯搞出來的，就得了點應激症，生怕哪天這條大夏的母親河又發瘋了。
“那另外我還有個問題。”
楚周繼續提問，“當年……爲什麼會有大劫呢？”
“這個我也不是問根本原因，畢竟你都被嚇着了，定然也是不清楚的，就是想打聽下，閣下作爲先天之神，對於天道起伏是格外敏銳的，爲何那次的末法大劫，會來的極端猛烈。”
這個問題其實讓楚周惦記了很久，在天道反饋來的信息中，對此也是含糊不清的。
這邊修行界的老底可以說給楚周聽，但天道自己的問題就沒講多少了。
可是像那樣，引得擁有數千年基礎的修行界崩潰的大災難，豈能和天道沒有關係？
而以大夏天道能特意拉過來楚周的情況看，也是不想的。
讓修行界衰敗，山嶽坍塌並非大夏天道本意。
所以……
是什麼樣的力量，讓作爲一方世界意志存在的天道都不得不後退“受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