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
聽到這話，本來還端着一張“有屁快放”臉的楚周都忍不住抖了下眉毛，爲之驚訝了。
“不錯，我就是當初崑崙洞天的【天道】！”
對方的語氣裡透着驕傲，還想學別人來個裝逼式動作，結果沒注意到自己目前正託身於巨樹，即便化形了也根連着幹，根本做不出來，差點就鬧了笑話。
楚周見到對方那拉呱的動作，原本還驚訝於“這傢伙身份竟然如此高級”的心也穩了。
哪有這麼傻氣和話嘮的“天道”啊？
萬一就是欺負自己不瞭解情況，說出來騙人的呢？
“……你也別不信，就咱們這情形，無仇無怨無因果，我何必誆你呢？”對方定住身形往隆出地面的樹根上一坐，維持住自己形象。
“可天地間只會有一個運轉的天道，總不見得跟套娃似的，大的裡面兜了個小的。”楚周對他說道，“更何況【天道】這東西，哪裡是說能弄就弄的？”
目前大夏的天道可榮耀歸來了呢，要是感應到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有這麼個吹牛皮的傢伙，可不得天降正義給處決了？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啊～”
對方拉長了聲調，扯着嗓子說道，“那時候的修行者都快瘋了，你能保證他們走歪了路子？”
楚週一聽，想想也覺得有道理。
享受了非凡的力量和超然地位後，在明知道不久之後就要失去一切的情況下，誰能做到泰然處之？
更何況修道修心這事玄而又玄，越到後面越難以琢磨，也更容易把自己繞進死衚衕裡，天道使然，人意使然，不得解脫。
具體例子可以看下那位已然成灰的“無量真君”，還有那無辜受難的黑龍老李，前者或許可稱罪有應得，可後者就是真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大廈倒下來時，可不能期待人性這不靠譜的玩意兒。
對方插手哼笑，“也許在最開始的時候，那些傢伙的確只想着爲自己修建一棟大災劫下的庇護所，可惜做到一半，眼看着計劃中的雄偉洞天當真一磚一瓦的搭建好後，便有了更大的心思。”
須知人心是會變得，特別是在高壓之下，天道人心統統失衡，哪裡還能亦步亦趨的走穩路？
當預計中的崑崙洞天才有雛形後，修士們不由得生出了“創世也不過如此”的想法——
作爲整個修行界的“淨土”，崑崙洞天耗費了無數的寶物，也聚攏也無數的修行人士。
爲了滿足“讓大家安然在此挺過末法劫難”的要求，洞天的建立是很嚴格的，在其中升高山逐流水之時，修士們未嘗不會有自己是在創造一個世界的錯覺。
這種感覺比起營建自家法地來還要真實和具有衝擊性，畢竟法地之內隨心所欲，只要修士本身實力夠強，便能於揮毫潑墨間涌現山河，如此來的容易，感知便也不會太強烈。
尤其是洞天規模早已超乎以前有過的任何福地秘境，比之常世也不過差了一二。
“創世主”的感覺讓本來就無法在亂世中保持本心的修行者更加錯亂，越發的刺激到了他們，於是野心越發膨脹。
由企圖插手凡俗事物，扶持王朝來給修行界續命一事看，這羣人的控制慾也是很大的。
起因是爲了躲避劫難災禍，後面卻是在凡俗爭龍失控的情況，有了“創造一個屬於修行者世界”的念頭。
涉入俗世久了，也不是沒有修士厭倦你爭我奪的日子，奈何即便他們想退一步，被其一手攪動的巨浪也不會放過他們。
彼時天道闇弱道心蒙塵，也不會給他們看清本真的機會，修士只會覺得凡人那樣胡攪蠻纏，其中的人傑也難以掌控利用，不如徹底跟對方劃清界限，各自爲政好了。
正好洞天雛形已然建成，在凝聚了整個修行界的力量下，當時的過程是很順利的，誰都不會相信洞天會有坍塌的時候。
所以在自信自傲和迷亂道心下，修士們便想要更進一步，將“洞天”變成真正的世界。
一個以修士爲主的超凡世界，在那裡即使仍舊有着不能修煉的普通人，但修士纔是高高在上的神靈，足以對前者生殺奪予。
楚周默默聽到這裡，在心裡嘀咕着——如果這個計劃成了，那穿越者豈不是真有了落腳點？
不過有了世界，那也該有配套的“天道”才行。
當時的修行界尚未落敗到連口鍋都難找的地步，上接隋唐下開五代，百年間也出現了不少能人，加上在大劫的壓力下，地仙等級的存在也行走出了人世，以他們對“大道”的領悟水平，是很有信心創造出嶄新天道的。
畢竟洞天的面積到底不如常世，其中的萬物氣機都比不上後者的複雜，像依據龍氣可以跟掌握了超凡力量的修行界分庭抗禮的凡俗王朝，可不會出現在那兒。
那個天道只要圍着修士們就可以了。
“不過很可惜，膨脹到最後的結果就是此時此景了。”對方說完當年那羣癲狂而不自知的修士後，對楚周聳肩說道。
洞天雖然也佔了一個“天”字，但想要規劃出隨之運轉的天道可是難了，其中差距可以對比下天仙和人仙的差別。
如此一來，原本還算穩固，已然滿足了修行界最初要求的崑崙洞天便被硬生生的“撐”到了極致，搖搖欲墜，最後在古修們期待的催動自己設計出的天道運轉時，轟然崩解。
不但百年心血盡喪，而且在洞天崩裂，還帶走了不少古修的性命。
現代的修行傳承爲何會被毀的不見一二？中原九州之上可以把鍋扣在神霄派和張天師的頭上，可外國的呢？
又不是隻有大夏人會修仙。
綜其緣故，都是因爲在營建洞天小有成果後，大多數法脈就把自家的老物件搬到了裡面，奈何後面房子倒了，人沒了，東西也給砸了個稀巴爛。
廢墟之上，除了散落在廣闊崑崙中大小秘境外，還留下了楚周面前的這玩意兒。
只能說心大成那樣，古修們也是有本事的，他們弄出來的“天道”的確有用，就是硬件軟件合不起來導致了系統崩潰宕機，拆了重裝啓動後，反而奇妙的有了融合的可能。
這“天道”都能在千年後跟楚周講故事了。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被逼急了什麼騷操作都有。”
聽完對方所言，楚周如此表示道。
明明距離終點就差幾步了，偏偏人給跑偏了……能怪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