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姐兒乖乖的哦,別學你二姑姑喲,不然娘可管不了你呢。”
調侃的話,雖然是衝奶娃子說,不過才一個來月的孩兒,能聽懂啥,柳霜知道,這話是說給她自己聽得,也不惱,繼續切着手裡的東西。
廚房裡除了切肉的聲音,再來就是瑩姐兒輕聲“啊”的聲音,蘇瑾萱逗弄着孩子,小傢伙也迴應她,玩的還挺熱鬧。
門口不遠處,又傳來爭吵的聲音,總之讓柳霜好鬱悶,蘇瑾萱親了女兒額頭一下之後,說:
“這二叔跟小姑,還總吵架呢。”
“可不是,沒完到了的嚷嚷,讓人不知道該說他們什麼好,都打了多少年了。”
說話間,這晚飯的料就備好了,國際慣例,柳霜先把柳玉清喊進來,讓他給自己燒火,也避免那姐倆繼續吵架。
準備炒菜的時候,看着蘇瑾萱說:
“嫂子,抱孩子出去吧,這邊要炒菜了,別嗆到我們家的寶兒。”
“嗯,那我先出去,幫你在娘身邊說點好話。”
蘇瑾萱這話算是說到了柳霜的心坎兒裡,趕緊對她側身行蹲禮,說:
“霜兒多謝嫂子開恩。”
“得了,又來這虛頭巴腦的,以後多去我家陪我說話,就什麼都有了。”蘇瑾萱說完,笑呵呵的抱着孩子出去了。
柳霜看着嫂子的背影,這邊也開始往裡面倒油了,麥媛從外面進來,也幫着打下手,別看柳家如今丫頭、婆子一大堆,可這幾個孩子,在家務事上面,都不欠缺。
除了柳霜不會女紅之外,其他的可都是樣樣精通,麥媛拿了滷好的豬肚切成細細的絲狀,然後用辣椒油拌上。
這邊柳霜把雞肉下鍋,“絲絲拉拉”的聲音夾雜着香味,特別的能勾引人的食慾,麥媛這邊拿胡瓜的時候,不小心碰了一下柳玉清。
三秒鐘不到,兩個人又吵上了,柳霜扶額表示特別的無語,最後無奈,把兩個人都攆出去,讓血影進來幫自己。
與其讓他們吵鬧個不停,不如自己換個人來幫忙了,也省得他們在那裡跟自己唱反調,聽着嘰嘰喳喳的聲音,心裡亂。
姐弟倆來到院子,麥媛直接就要動手了,柳玉清畢竟是做弟弟的,扭頭就跑,倆人一前一後的追,柳玉清邊跑還邊回頭氣她。
莊子裡的小丫頭,手裡拿着剛剛燒開的水去正廳,眼瞅要撞上的時候,麥媛直接衝了過去,伸手摟着柳玉清一個轉身,那滾燙的水,就都灑在了麥媛的右臂上——
這下妥了,頓時全都安靜下來了,小丫頭害怕的跪在地上,不停的說: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柳玉清也不鬧了,看着爲了救自己,手臂燙出水泡的姐姐半天都沒有說話,麥媛疼的倒抽涼氣,下一刻,便被柳玉清摟着去了廚房。
到底還是九歲的孩子,在經歷這個事情的時候,多少都會慌張,一邊走一邊還結結巴巴的說:
“你……沒……沒事兒吧,你別替我……擋着啊,我……我是男人……”
麥媛有些無奈,看着弟弟自責的樣子,她也是挺心疼,搖搖頭開口說:
“行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剛纔要是不攔着你,你這臉兒還不毀了啊,我這傷的是胳膊,以後沒事兒,你呢?行了,沒事兒了。”
兩個人邊說邊來到廚房,柳玉清趕緊找醬油,鄉下人若是被燙了,都是用醬油塗抹傷口,柳霜一看麥媛的樣子,吃驚了不少。
血影也趕緊起身,扔下一句“小姐房間裡有燙傷膏,我去拿。”就跑了,柳玉清這下算是害怕了,不停地在麥媛的胳膊上,輕輕地吹着。
柳霜瞅着他的樣子,恨鐵不成鋼的直門搖頭,連飯都不做了,喊來婆子接手,帶着他們兩個往正房那邊走,一邊走還一邊嘮叨着:
“鬧,鬧,看你們以後還鬧不鬧了。”
柳玉清這次是在恨得學乖了,一邊端着麥媛的胳膊,一邊老實的搖頭回答:
“不鬧了,不吵了,以後再也不欺負她了。”
麥媛看着小弟的樣子,“噗嗤”就笑了出來,伸手輕捏他的臉頰,無奈的搖頭,說:
“現在承認欺負姐姐了?一天天的,屬小猴子的,一點都不能消停會兒。”
邊說邊去了正房,此時柳正鬆夫婦正帶着靖哥兒跟英傑,坐在一旁逗弄着瑩姐兒,柳玉鴻夫婦不知道去了哪裡。
當秦氏看着小女兒被兒子扶進來的時候,趕緊走過來,皺着眉頭,問:
“哎呀我的天啊,這怎麼弄的啊?!”
麥媛無力的笑了一下,伸手輕捏一下麥英傑,說:
“娘,沒事兒,是我不小心燙着了。”
柳玉清一聽這話,頓時慚愧的低下了頭,想要開口去解釋,被麥媛捏了腰,疼的直咧嘴,這小動作,柳霜全都看見了。
瞅着他們姐弟的樣子,心裡也是挺能理解麥媛的,如果換做今日被燙的是她自己,也會這麼維護清兒,畢竟孩子知道錯了,給他留點面子也是正常的。
可惜了,天不遂人願,那個拎水壺的小丫頭,從外面跌跌撞撞的跑進來,跪在地上就開始磕頭請罪。
柳正鬆怕嚇着瑩姐兒,讓柳霜抱着孩子,帶着靖哥兒、英傑出去,等屋子裡就剩下他們幾個人的時候,這大致的情況也是聽明白了。
秦氏斜眼等着柳玉清,柳正鬆更是厲害,直接起身就要打,麥媛趕緊站起來,把他護在身後,一臉賠笑的說:
“爹,清兒不是故意的,我們倆鬧着玩呢,您別這樣。”
柳正鬆沒有理她,看着地上跪着磕頭的丫頭,說:
“你先出去吧,這事兒不怪你。”
小丫頭一聽這話,懸着的心頓時放下了,又恭敬的磕了一頭,起身離開。她這一走,柳正鬆可是火力全開了——
“什麼鬧着玩,你是姐姐,他跟你沒大沒小几次了?你就慣着,我說你幾回了?”這一回他是真生氣,之所以打發了丫頭,是要給倆孩子留面子。
血影從外面進來,手裡拿着燙傷膏交給秦氏,轉身又出去了,秦氏一邊給閨女上藥一邊開口勸着:
“你看看你,說兒子就行,咋還連閨女一塊罵上了。”
這還真是柳正鬆第一次發火,他們一家在一起這麼久以來,幾個孩子都是特別乖巧,沒有誰調皮搗蛋,除了近期兩個閨女經常晚回來,他會說兩句,可那都是和聲細語。
這一次,是真真兒的不一樣,就連後進來的柳玉鴻,看着父親的樣子,也是微微蹙眉,來到柳玉清身邊,伸手拍了下他的後背,說:
“你啊,那是姐姐,能欺負嗎?”
柳正鬆瞅着兒子,氣的不行,指着麥媛,厲聲的說:
“你姐姐是女兒家,身上落疤你讓她日後怎麼跟夫家解釋?你一天天的就認得玩,唸了那些年的書,仁義去哪兒了?”
柳玉清低着頭,就那麼認真的聽着父親的訓斥,從小到大一共九年,他從來沒惹過家人不開心,更沒有闖過禍,這一次,確實是他的問題,想到這裡——
“噗通”一聲,柳玉清跪在地上,瞅着父親,嚴肅認真的說:
“爹,麥媛日後就算嫁人,也是我娶她!”
轟——
柳玉清這話一出來,屋裡的人頓時全都愣住了,尤其是麥媛這個當事人,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爆出這麼一句話。
詫異的瞪着眼睛,伸手拍了下他的後腦勺,說:
“胡咧咧什麼,爹不就是罵了你兩句嗎,置什麼氣,趕緊給爹賠不是。”
柳玉清扭頭看着麥媛,滿臉倔強,嚴肅認真的說:
“打我來到京城,我就沒叫過你一句姐,我沒置氣,我是認真的。”
“反了,反了……柳玉清啊柳玉清,你個毛頭小子紅口白牙的,說什麼渾話,還不趕緊跟你姐道歉。”
柳正鬆氣的渾身直哆嗦,就連一旁的秦氏也氣的推着小兒子,從清兒出生到現在,說實話,她確實覺得愧對這孩子。
以前霜兒有病,他們都忽略了他,如今家裡過得好了,他自己也爭氣,從來沒有讓他們操心的時候,可是這一次……
柳玉清依舊沒有說話,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斬釘截鐵的說:
“爹,我沒覺得自己做錯。”
“你還沒錯?她是你姐——”
“她姓麥!”
柳正鬆眼前一黑,不自覺的往後走了幾步,被柳玉鴻趕緊給扶住了,嘆了口氣看着小弟,直到這一刻,大家才發覺,原來那個乖巧聽話的孩子,如今已經有了自己的主見。
秦氏坐在一旁,吧嗒吧嗒的掉眼淚,麥媛更是覺得這個家她呆不下去,因爲自己竟然弄得家人吵架,而且還吵得天翻地覆。
等秦氏給她上過燙傷膏之後,小丫頭站起身,跪在柳玉清的身邊,重重的給柳正鬆磕了三個頭,秦氏自然明白孩子的意思,一把將人抱在懷裡,哭着說:
“閨女,娘捨不得你啊,你不可以走,不能走……”
柳玉清忽然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扭頭看着滿臉淚痕的麥媛,一臉不解的樣子看着她,屋子裡的氣氛,頓時嚴肅了起來。
柳霜是被血影喊過來的,途中已經瞭解了大概,心裡更是鬱悶的不行,一向穩重的弟弟,今兒是怎麼了,怎麼就犯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