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爲什麼姜妄明明知道九靈元聖有小動作，卻不願意深究的原故。
因爲九靈元聖也不吃人，和黑熊精、孫悟空類似。
黑熊精和其他妖族金仙不同。
或許是熊族天生憨憨，念頭通達，修行沒什麼阻礙的緣故，這位黑熊精聽完姜妄的話，幾乎是立刻信了。
對黑熊精來說，這事相當簡單，手持東皇鐘的妖族護法說他要遇劫難，那他必須得信啊！
所以他壓根不管其他幾位妖族金仙的目光，立刻納頭就拜。
“請先生救我！”
救你？
我可沒那麼大能耐。
姜妄尋思着如果真把這隻黑熊精忽悠去西行大劫，充當九九八十一難中的一難，那麼救他的人就不可能是自己。
觀世音的道場需要守山大神，這個守山大神合該是黑熊精，那他就必然會被觀世音度化去。
就算姜妄提前出手謀劃，也抵不過觀世音手中的那兩個神奇的箍。
那玩意是如來佛給觀世音，讓祂送給取經人的寶貝，能讓麾下弟子聽話，任勞任怨的寶貝。
只要被這玩意套上，任憑你肉身強大，在咒語響起以後，也會痛不欲生，因爲這箍針對的是元神。
否則取經時已經是太乙金仙的孫悟空怎麼可能會被一個小小的緊箍折騰成那樣，他一個太乙金仙，肉身成聖，能和楊戩打成四六開的存在，如果真因爲肉身的緣故就屈服在緊箍之下，那他就不會是那個自稱齊天大聖的孫悟空了。
“我救不了你，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屆時靈山會救你。”姜妄盯着黑熊精，想看看對方的反應。
黑熊精似乎是個原教旨的妖族，作爲金仙，他完全可以化形成人族姿態，卻依舊保持着黑熊的原生姿態。
姜妄竟然從熊腦袋上看出了慌張。
“靈山？靈山爲何要救我？他們要讓我進靈山成護法神獸嗎？”黑熊精聲音打顫。
姜妄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幾位妖族的金仙對靈山的態度都還不錯。
至少在姜妄說出靈山要算計妖族的時候，幾位妖族金仙都持否定態度，情緒波動較大，說明他們覺得妖族不太可能會被靈山算計，畢竟靈山這些年對妖族的好是肉眼可見的。
那麼爲何這隻黑熊精的態度會是這般？
莫非他只是嘴上覺得靈山對妖族好，實際上內心深處還是覺得靈山有着自己的想法，對妖族的好，都是流於表面的？
“道友爲何是這般態度？那靈山對妖族極好，做靈山的護法，大神總比在這東勝神洲蹉跎來的好吧。”姜妄好奇。
事實上，大部分散仙都追求成爲一些大勢力的正式成員。
比如東勝神洲上面有很多散仙都希望能成爲天庭的正式仙人。
甭管職位如何吧，只要能進天庭，那就說明有一個盼頭了。
天庭的修行資源是隱性的，看着不多，實際上要比散仙強太多。
靈山那邊雖然要比天庭差那麼些許，但也僅僅只是差些許而已。
靈山作爲洪荒數一數二的頂級勢力，不可能會少着自家人的修行資源。
所以如果去靈山的話，對黑熊精來說，其實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修行資源方面有所保障。
那麼這樣一來，黑熊精的態度就值得深思了。
“先生有所不知，那靈山的護法神獸不是我等能夠擔當的，靈山教義特殊，一旦進了靈山，想要再出來可就難了。”黑熊精像是見到了什麼異常恐怖的事情一般，求道：“請先生救我，請先生一定要救我，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想來這世間沒有妖族願意成爲那靈山的護法神獸。”
說到這話，幾個妖族金仙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事實上，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的話，還真沒有幾個妖族願意成爲靈山的護法神獸。
因爲靈山的教義相當特殊。
這點姜妄是知其然不知所以然。
在一旁的九靈元聖見姜妄，似乎對這方面的事情不甚瞭解，便開口解釋道：“護法有所不知，靈山的教義是忘我，一旦信了靈山的教義，怕是要沉淪在所謂西天極樂世界中。”
說到這裡，九靈元聖停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沒敢繼續往下說了。
“護法，那靈山的教義，我不敢妄言，您心裡明白就好，多餘的我便不再說了。”
姜妄沒有追問，默默記下，更加堅定了之前的想法。
就算真的和天庭鬧掰了，他也決不可能去靈山。
“既然這樣，道友可願意和我合作？”姜妄揮了揮手，混沌鍾立刻創造了一個臨時的混沌世界，這混沌世界中只有姜妄與黑熊精在其中。
“全憑先生吩咐，先生要我做什麼？我這就去做！”黑熊精顯然是怕極了要去靈山。
姜妄算是看明白了。
日後的那隻黑熊精之所以去了南海觀世音的道場當守山大神，恐怕是不當這個守山大神，就要被孫悟空一棒子敲死，他不去也得去。
“幫我召集東勝神洲上那些未來的妖族，篩選其中和你類似的妖，凡是身有業力的妖，略過就好。”
“先生，不知您要召集妖族，當真只是爲了送咱們那一線生機嗎？”黑熊精猶豫。
姜妄笑道：“那你覺得我想做什麼？拿着這東西，我要是讓你們妖族從此一蹶不振，也不是做不到！”
姜妄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在手上盤旋的混沌鍾。
黑熊精嘆了口氣：“先生，雖我老熊貪生怕死，但在妖族事上，我不得不謹慎，請問先生，我妖族要面臨什麼，竟只剩下一線生機？！”
“不是你妖族，是整個洪荒！”姜妄倒沒有隱瞞，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決定和黑熊精合作，那就痛快點：“而我就是那一線生機！”
當然這話一半真一半假，前面是真，後面就不真了。
一線生機？
大道五十，遁去其一，姜妄多大的臉也不敢冒認這個一啊！
之前聽幾位聖人的言論，他似乎也陷入了洪荒那怪異的輪迴中，而且他似乎有數次拯救洪荒的想法，但都失敗了。
如果他真是遁去的一線生機，會表現的這麼拉？不可能！
“先生的意思是？”黑熊精瞪大眼睛：“怎麼會？洪荒如此之大，怎麼會.怎麼會呢？”
黑熊精明顯不相信。
姜妄想了想，又用法力隨意演化了一段他和元始天尊之前交流的畫面。
當然，元始天尊並未路面，全程都是姜妄對着一團空氣在講話。
因爲以姜妄的法力，根本無法演化出聖人法相來。
所以雖然當時是元始天尊當面與他交流，他也無法演化出對方法相來。
以至於黑熊精見到這幅畫面的時候，先是愣了片刻，但他很快就清醒的認知到了對方的身份。
“這是.哪位聖人嗎？”
聖人和普通仙神完全不同。
普通仙神就算再強大，強大到已經悟道的大羅金仙，在他人演化出來的法相當中，也不會有那種道韻圍繞在周身。
聖人不同。
凡是聖人，其必有特殊之處。
黑熊精哪怕是個瞎子，都能感覺到姜妄演化出來的那畫面當中有一股浩然之氣盤旋，彷彿面對的不是一幅畫面，而是天地。
如此一來，便只有聖人了。
黑熊精哪曾見過聖人，初見聖人，他便瑟瑟發抖，等姜妄收回那副畫面後，黑熊精才顫顫巍巍道：“先生，聖人所言若是爲真，那洪荒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然如此恐怖，讓我萬族都要受如此大劫，可否有改變之法？”
“改變？你想要爲萬族謀生機？”姜妄有些意外。
沒看出來，這黑熊精還有幾分救世濟人之心，難怪觀世音能看上他。
也是。
如果黑熊精沒有一點可看之處，哪能被觀世音看上？
觀世音的眼界可不低，縱觀祂麾下的都是些不得了的人物，比如木吒。
金吒、木吒和哪吒三兄弟，在洪荒的前程都好的可怕。
哪吒是天庭三太子，在天庭屬於戰神那一行列，能和楊戩並肩的那種。
金吒在如來佛身旁侍奉，算是如來佛心腹中的心腹，就關係來說，金吒和金蟬子類似。
兄弟如此，木吒自然也差不到哪裡去。
在西行大劫中，觀世音先後收下了黑熊精和紅孩兒，資質都是一等一的高。
黑熊精一個沒後臺的，能和孫悟空過上幾招，資質在妖族中十分出挑，孫悟空什麼出身？孫悟空什麼師承？
西行路上能和孫悟空過上兩招的，必然有後臺，要麼有靈寶，黑熊精啥也沒有，能過兩招，可見資質。
至於紅孩兒，不用多說，少有的天生就擁有三昧真火的童子，上頭還有牛魔王、鐵扇公主這對夫妻做保護傘。
要不是碰上孫悟空，任憑紅孩兒成長，指不定又是一個名鎮一方的大妖王選手。
可見觀世音菩薩在西行大劫中也有自己的心思，那就是提升祂這一脈的實力！
黑熊精憨憨一笑：“倒也不是爲洪荒，只是我尋思，洪荒若是都在大劫中傾覆，我等不過金仙，怕是也要給洪荒陪葬，若是能拯救洪荒，我等也能趁着這份機緣，更進一步不是嗎？”
樸實無華的想法，也是相當正常的想法。
姜妄笑着道：“那我給你一個機會，除了召集妖族外，我還有件事要交給你做，不知道友可否願意？”
“先生儘管說，若是我能做的，我去做便是。”
知道姜妄和聖人有過交流，洪荒真的會遇上大劫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黑熊精立馬就唯姜妄馬首是瞻了。
儘管他是金仙，但他知道，他這個金仙是靠着時間堆出來的金仙。
他性子通透，修行的時間足夠久，某一天就突然間突破了玄仙，成了金仙，因此他自己對自己有一個清晰的認知，大事做不成，小事不用做，如今能搭上一條和聖人有關的路線，現在不趕緊湊上去，難道還要甩臉色不同？
那也太蠢了些。
黑熊精通透歸通透，又不是傻子。
“我要你以身入劫！”姜妄一語，讓本來躍躍欲試的黑熊精一愣，然後猛地縮了縮腦袋。
他搖晃着熊腦，驚慌失措：“先生，您這是什麼意思？我.您不是說要給我妖族一線生機嗎？我也是妖族啊！難道我沒有那一線生機？我必死無疑？”
“大劫未必會死，你無須擔心，或許這次大劫沒有我的干預，對你而言，也是一次緣法呢？”
“先生別開玩笑了，哪有大劫沒有死劫的？另外您說的緣法不會是進靈山吧？若是真進了靈山，那還不如去死呢！”黑熊精一臉嫌棄。
他是真的不想去靈山。
姜妄心中默默道了個歉！觀世音菩薩雖然是靈山的菩薩，但祂的道場和靈山有本質區別。
和靈山的諸佛相比。觀世音雖然也修佛法，但其本質還是沾了些玄門的東西，所以南海觀世音道場顯然不會和靈山一樣，讓信衆教徒沉淪。
因此這黑熊精如果聽了姜妄的話，入劫，成爲西行路上的一劫，代表着從今日起他和姜妄結下因果。
這份因果日後必然要償還。
姜妄已經有了決定，若是黑熊精答應他的要求，那日後必將他拉出洪荒這個巨大的渦流。
“非也。”姜妄搖搖頭：“這次大劫是靈山主持，雖然有殺劫，但你放心，殺劫落不到你頭上，因爲……這本就是一場戲，你只是扮演其中一個角色而已，明白嗎？”
“那爲何稱之爲劫？”
黑熊精直指西行大劫本質。
“那是因爲這場劫，針對的是全體仙神的位次，要解決的是當初西方兩位聖人借來的功德，有死劫，但死劫只會落在那些沒什麼底細的妖族身上，而你…如果你與我合作，有我在你背後，那應劫之人，不會對你怎樣。”
或許是天道愈發完善的緣故，越往後的大劫，似乎威力都不如之前。
西行大劫看似大劫，卻死傷並不多，當然這裡的死傷並不多，姜妄直接忽略了被孫悟空一路上打死的各個妖族洞府中的小妖怪。
“我明白了。”黑熊精猶豫再三，最終點了點那碩大的熊腦袋：“我與先生合作，請先生教我該如何行事。”
“好。”
“我要你去西牛賀洲一處觀音禪院外做個山大王，平日裡廣交好友即可，但……”姜妄停頓片刻：“到了時日，我會通知你，屆時再告知你怎麼做。”
黑熊精在西行大劫中並不算什麼很難得關卡，但他真的很能打，是極少數不借助寶貝，能和孫悟空從早上打到日上三竿的妖怪，雖然還是打不過孫悟空就是了。
這裡頭只要利用的好，說不定能做些文章，讓觀世音菩薩的算計落空，再借助黑熊精這一難，給靈山的計劃多添些難度。
“只是這些即可？”
“嗯，到時候或許還要你和一隻猴子打上機幾場。”
“那簡單，老熊我別的不行，這鬥法的本事還是有幾分的！”
黑熊精願意合作，後續就簡單多了。
“道友，放開心神，我讓你與混沌鍾建立聯繫，若是日後有變動，我可以通過妖族氣運，隨時與你聯繫。”
混沌鍾鎮壓妖族氣運，因此姜妄可以隨時通過混沌鍾與妖族氣運鏈接，這樣一來，便能通過混沌鍾與任何妖族聯繫，但這是單方面的，如今把黑熊精納入混沌鍾，黑熊精也可以聯繫他了，日後行事也會方便許多。
和黑熊精的合作定下以後，姜妄告知了黑熊精他的計劃。
關於把善妖從洪荒轉移出去的計劃。
這個計劃能完成的可能性其實很低很低，因爲善妖善歸善，不代表他們沒有點自己的想法，也不代表他們任人揉搓。
姜妄要將他們帶出洪荒，他們真就願意跟着姜妄走？
怎麼可能！
直到今日，姜妄依舊沒有在任何一個異域看到與洪荒類似的靈氣濃郁程度，或許日後的大千世界所在的那個超級世界可以，但那也是日後，而且只是有一定概率罷了，至少現在，任何異域都比不上洪荒。
所以就算姜妄告訴妖族當今洪荒情況，大部分妖族也不會傻乎乎的跟着姜妄離開。
黑熊精聽完姜妄的計劃以後，那張漆黑的熊臉上滿是困惑。
“先生，就算咱們洪荒要面臨大劫，可是您讓咱們妖族離開洪荒，妖族是決計不會願意的，咱們妖族是落魄了不假，但落魄又不代表沒有家底，不大可能願意離開洪荒，再說離開洪荒咱們能去哪呢？”黑熊精搖搖頭：“但這件事也不是不能商量，老熊我有個法子，先生可要聽上一聽？”
姜妄點點頭：“你說說看。”
這黑熊精雖然耿直，但是腦子還算可以。
“先生，您知道南瞻部洲有一位名爲真武大帝的大神仙嗎？”黑熊精神秘嘻嘻。
姜妄意外：“有何說法？總不至於讓真武大帝待我出頭通知妖族吧？他與妖族關係可不好，若是他說，怕是妖族更鬧騰。”
“不不不。”
“老熊我的意思是，如果先生認識真武大帝，可否讓真武大帝傳出些許消息來，就說天上要對清洗妖族，然後再稍稍透露一點大劫的消息，如此一來，妖族內部慌亂，總會有妖族願意跟隨先生離開，再等日後大劫開端出，那些.那些頑固的妖族，相信也會願意隨先生離開，先生以爲如何？”
姜妄上下打量着黑熊精。
果不其然。
修行到金仙境界的妖族，就算再怎麼差勁，也不至於沒腦子。
現在看來，這黑熊精不僅有腦子，腦子還相當的好使。
這招雖然陰損了些，但不得不說，這招用的好，一舉多得。
不僅可以轉移妖族，還能給靈山出個大難題。
首先，靈山需要妖族，並且靈山庇護妖族，始終都是爲了提升靈山的勢力強度，畢竟靈山總體實力和天庭沒法比，可如果加上殘存的妖族.靈山還真能天庭掰掰手腕子。
一旦讓善妖離去，那麼現存的惡妖和靈山就算結盟，也無法和天庭對抗。
只要無法和天庭對抗，那麼靈山現在的傳教就得收斂着一些。
收斂着的靈山就是好靈山！這一點姜妄從未懷疑。
如果按照黑熊精的說法行動，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能讓靈山對西行大劫的安排全都亂套。
如果讓善妖提前知道大劫將至，還有一線生機，那麼被靈山強行安排成八十一難中一難的那些妖族難免有別的想法。
西行大劫演不好，靈山絕對是吃虧最大的那個！
最關鍵的是，這次大劫的根本原因是爲了償還兩位聖人遺留下的問題，如果靈山不好好解決，那兩位聖人完全有理由、有藉口重新歸來，重新執掌靈山！
聖人不過問世事，卻不代表不對自己的道統不在乎。
自從西方教化作當今的靈山，兩位聖人神隱，這其中雖然是姜妄祖師的操作，但不得不說，在姜妄看來，這個操作很爛。
祖師顯然沒有想到，當年他送去的多寶道人，如今會變成這樣。
或許靈山的變化不完全是祖師的鍋，但祖師這波也要背大鍋，自從封神大劫以後，諸神仙興衰起伏，唯獨人教這個本應該藉助封神大劫起勢的教派反而衰落下去，這其中可不僅僅只是玄都大法師只興教化的原因，還有一部分恐怕是人道氣運又記仇了。
總之如果有可能，姜妄寧願讓那兩位西方教聖人歸來，也不想讓現在的靈山繼續噁心西牛賀洲的人族。
只是如果這樣做，很有可能也引起道祖的不滿。
當初設計靈山，祖師出手化胡爲佛，這裡頭可不僅僅只有祖師的謀劃。
在祖師出手之後，很快道祖就讓諸位聖人不得干預洪荒事宜，變相的軟禁了洪荒的聖人們。
這樣一來，本來兩位西方教聖人還能再運作一下，讓自家的西方教不至於變成當今靈山，結果被道祖一發禁言以後，西方教立刻分崩離析，變成了當今的模樣。
靈山教義和西方教不能說相似吧，至少也是似而非似，總之，被改的亂七八糟不說，還完全篡改了兩位聖人的意思。
當初兩位聖人創立西方教，可是爲了讓西方世界變得更加美好這個淳樸的初衷創立。
現在？
不提也罷。
所以讓兩位聖人重新執掌西方教，是姜妄的第三個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