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一到前面彩雲中的門戶,就見五座門樓中一起現出一頭五彩鳳凰,各自張開長喙,朝她噴來一團炙熱無比的乾天烈焰。
她心頭明鏡一般,知道是認證她來自鳳凰一族的傳承,當下傲然不動,任憑這五道烈焰當頭罩下,坦然受之。
轉眼五團烈焰就匯聚在一起,將她團團籠罩,凝成了一團赤紅的圓卵,宛如實質。
衆仙有悟於心,知道此乃浴火重生,涅槃再現之意。
只要少了鳳凰傳承,縱使是太乙金仙,面臨這鳳凰一族攜天地五德之力的乾天真火焚燒,也會煉爲烏有,比起老君的八卦爐不差分毫。
縱使有能力應對這乾天真火,但少了涅槃重生的法訣,也打不開這洞天福地之門。
這位來自外域的守護女神,拜謁道祖,獲得天庭敕封之後,涅槃之地纔在氣機吸引下,現出天象,分明是冥冥之中早有天道主持。
不然,少了這位傳承鳳凰偉力的雷霆帝姬,誰也沒有機緣進入這三界第一洞天福地。
或許道祖聖人可以強行進入,但他們又沒有必要違背天數。
塵世間的事情就這麼糾結,能強行破解的不屑一顧;不能破解的望穿秋水都不得其門而入,老天爺總是有法子讓大家兩頭堵得發慌。
大家靜候門戶開放,此時苦了不少領受仙職,屬地在下界的仙人,既然人教教主兼天庭才走馬上任的大衍真君都這麼說法,那他們無論去還是不去,都是糾結到極點。
如果舔着臉皮一道進去,真武大帝和大衍真君大概也不會說什麼,但將來犯錯,那此事就是罪證,要被人家給罪加一等給收拾了;倘若不去,就少了一個天大的機緣,繼續坐萬年冷板凳,最後壽元一到,只有魂歸地府的份。
如果是那些管轄一山一地的小神,倒可以不在意真武大帝和大衍真君的感受,畢竟他們位置距離這兩人太過遙遠,大衍真君多看他們一眼,都屬於高看,至於真武大帝眼中,就和山木草石一般無二,故此他們可以去試試機緣。
但對於幾位真仙級的人物,例如才趕來湊熱鬧的赤松子,聽到大衍真君這話就坐蠟了。
他只要跟着進去,一定要被真武大帝和大衍真君記上一筆;但不進去,他晉升金仙就遙遙無期,誰讓他道號赤松,先天甲木要成就,自然需要真火走一遭。
何況最讓他尷尬的一件事情,就是他雖未真正名列仙班,但也是瑤池座上客,昔年坐在玉虛十二金仙下首,雖非紫霄宮中三千客,但好歹也算是軒轅黃帝的半個老師,可以和廣成子平起平坐。
前些年偶遇廣成子道兄,還彼此自勉一番,結果一轉眼廣成子劫滿難消,成就前所未有的混元金仙正果,繼續當他不臣昊天上帝的逍遙仙,赤松子就坐不住了,他要是失去了這機緣,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成就金仙。
當然,他和玉虛十二仙交情不錯,可以向太上老君求得九轉金丹成就金仙位業,但如果要做他早就這麼做了,何須苦苦修行。
再說了,他赤松子好歹也見過玄都大法師兩面,臉面還是要的,最後一咬牙,只好先去和下面的老龍打個招呼,再問問大衍真君自己的機緣何在。
當下赤松子一拉身邊同來的一位仙風道骨,長身如玉的翩翩仙人,將雲頭降至三人身前,伸手見禮。
“小仙赤松子和李玄道友,見過三位道兄,就不知此洞天福地,出入有何禁忌?還請敖兄多加賜教!”
敖欽哈哈一笑,“原來是你這根燒紅的木頭,想必專程過來渡劫了吧?這涅槃之地的種種禁忌,說多不多,只要五德皆備,自然可以自由出入;倘若無才無德,那就只有入寶山空手而歸,你去無妨,倒是這位李玄道友,名字犯了一點忌諱,不去爲佳!”
那位長身玉立的翩翩仙人冷笑一聲,“原來敖道友也是爲此,屹立山門外,倘若小子名字犯了昔年鳳凰一族的忌諱,那小子還真是三生有幸,這涅槃之地,還真要闖上一闖!”
姜妄見這兩人一見面就火花四射,心頭突然一動,想起了這李玄究竟是何方神聖,不就是八仙中的鐵柺李嗎?
這幾個傢伙其實是天庭給東華帝君面子湊數的,修爲也止於金仙,八仙和四海龍王的恩怨乃是天數,怪不得一見面就爆發出了濃濃的火藥味。
至於這赤松子,可是和廣成子,自己師尊玄都大法師齊名的人物,都當過軒轅黃帝的老師,馬上也會成爲張良的引路人。
雷霆人間走一趟,就斬殺了關係大漢氣運的白蛇,儘管師尊過去想法子彌補,但多一個人也多一分保險,畢竟師尊身份特殊,牽聯着人族氣運,算是局中之人,難免有疏漏之處,那加兩份保險,就再合適不過。
姜妄馬上開口,“李道友要闖這洞天福地,光就此一念,已經身犯火劫,還需小心纔是,倒是赤松師叔乃家師舊友,小侄豈能擔當得起道友二字,小侄恰好有一爲爲難之事,又不變自己出手,還請師叔出手最爲合適。”
赤松子一張老臉都快笑爛了,只覺顏面閃閃生輝,玄都舊友的弟子如此給面子,他怎麼也得答應纔是。
“姜道友客氣,我與令師玄都道友相識多年,但並非同一門戶,豈敢擔當起師叔這一稱謂,何況令師與我亦師亦友,姜道友就與我平輩論交,各論各的,令師也不會見怪,倒是姜道友所求何事,我自當盡力。”
姜妄暗用傳音,說出原委:“赤松道兄客氣,此事也是怪我,延請雷霆道友來我洪荒世界,無意中被雷道友與二位小徒誅殺了一頭白蛇,此蛇非帝王不能誅,家師已經設法補救,但在下唯恐天意難測,再生變數,還請道兄暫時照拂那改朝換代的人間帝王。”
赤松子微微一驚,知道這帝王氣運對於仙人而言,能不沾染就不沾染,祖龍想奪取人族氣運爲自己所用,於是天降九大混元金仙,鎮壓地脈,可以說十成法力又被削減了五成,緊跟着鳳凰傳承出世,無一不彰顯着誰幹涉人道氣運者,誰萬劫不復。
上一次倒黴的可是混元大羅金仙通天教主!
但人教師徒干涉人間氣運,乃是天意所在,自己幫他們師徒二人一個忙,就算牽扯到一些因果,也是利大於弊。
人教看似無情,但從來沒有讓出力的人吃虧過,這可是三界都知道的金字招牌,才晉升的大衍真君在天庭口碑極佳,到處混得風生水起,連地府都人緣。
這纔是真正的氣運之子。
赤松子念頭一轉,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姜道友客氣,守護三界安寧,乃我等修道人的本分,何來相求之理,等我回轉神州,自會替道友師徒留意,畢竟我是數外之人,能查缺補漏。”
姜妄馬上送回人情,“道兄客氣,聽敖道友之言,你亦需火劫百鍊成金,那謹記乙木生丙火,纔是先天大道,求諸涅槃之火,乃後天小道。”
赤松子面色一整,長揖及地,恭恭敬敬地道謝,“道友一句話提醒夢中人,貧道何須外求,此地就是貧道得證金仙之所!”
說完,凌空盤膝,就打起坐來,絲毫不理會外面一切。
姜妄見李玄依然帶着三分傲氣,但一下間卻拘謹了不少,儘管知道有真武大帝在側,百無禁忌,但依然爲赤松子護法,沒有絲毫向眼前兩位大能拍馬屁的意思。
年輕真好,沒有經受過天道毒打過的修行者,或多或少都帶着幾分傲氣,畢竟這些傢伙才從世人中脫穎而出,妥妥的天之驕子,笑傲王侯,遊戲人間,高人一籌的自信,更是溢於言表。
但這又如何?
不要說世人中的天之驕子,就連天道氣運所鐘的劫運之子齊天大聖美猴王,也一樣被天道毒打得老老實實,服服帖帖,知曉修行不是自給自足,而是人情算計,才混得風生水起。
等翩翩公子李玄變成窮苦醜陋的鐵柺李之後,這傢伙才知道什麼叫天道人情,自己也用不着故意示好,趁着雷霆浴火重生的這少許時間,看看無天是否在藏身在衆多仙人中,也來搶奪涅槃之火。
姜妄正要施展神念朝衆人掃去,陡然心生警覺,發現不妥。
無天某種程度來說,就是靈山的負面鏡像,靈山勢力有多大,大日如來境界有多高,都會全部投射到無天身上,縱使沒有天劫劫火加成,此時的無天,也是貨真價實的準聖,就算真武大帝火力全開,也遜色無天三分。
如同他僞裝成普通修道人前來,就連真武大帝和燃燈古佛都覺察不了,再加上剛纔兩人一問一答,其實已經是打草驚蛇了
大天尊不介意打草驚蛇,燃燈根本不會和靈山共存亡,自然也不在乎,那如何才能確定一個不會露出半點馬腳的嫌疑人,並暗中牽着他的鼻子走?
一瞬間姜妄就知道他還真有解決方案,直接山寨一次漫威世界的情節,從無數可能中找出那唯一可能,奇異博士有時間寶石,可以做到,自己也有元始天尊才相助自己練成的大衍天書。
要算計無天,其實根本不用默察未來,畢竟佛門對於時間的掌控應用別有專精,光是看看過去現在未來三佛體系,就知道只要自己一查未來,無天就會有所感應。
但姜妄知道他有一個優勢,就是他不用默察未來,都知道無天要幹什麼,再加上此時更清楚無天是爲涅槃之火而來,那自己只需要在大衍天書上推算一下涅槃之地中暗藏的兩朵半涅槃真火,究竟藏在什麼地方。
他正要推算,就見前方涅槃之地山門前的三丈高火紅巨卵,散發出五彩霞光,分射五座山門上,一聲清鳴,響徹天宇,巨大紅卵,化爲一朵五彩蓮花,從中綻放開來,正中卓立着雷霆。
此時一身羽衣霞披,頭帶鳳冠,玫瑰色的髮絲生出絲絲霞光,好像昔日的鳳祖重臨天地般,莊重肅穆,祥和安寧,前方的洞天福地上閃爍起一片五彩奇輝,一閃而隱,不用問都知道是洞天福地外的先天禁圈已經全數收去。
原本銜接在一起的洞天福地,也出現了微妙變化,憑空出現了五座殿宇,屹立山川大河中,發出耀眼金光,閃爍生輝。
涅槃之地在歷經無數元會之後,正式重現洪荒世界。
一股蕭殺死亡氣息,從洞天福地中狂涌而出,彷彿此地已經化爲修羅戰場,迥非眼前風和日麗的景象。
真武大帝也不見有所動作,一面漆黑的大旗飄揚在空中,只一卷,就將四面八方狂涌而出的死氣全數收去,一瞬間無邊地獄又變成了風和日麗、山清水秀的洞天福地。
敖欽的聲音再次響徹天宇,“上古相傳,龍鳳大戰,九天丹鳳率鳳凰一族與我龍族決戰,不惜引爆涅槃化生時的鳳卵,故此兩敗俱傷,參戰諸鳳連轉生涅槃之地都做不到,今日一見,才知傳言非虛,涅槃之地只有怨氣死氣,怪不得裡面沒有半點生靈蹟象!”
燃燈古佛高喧佛號,聲如洪鐘,“善哉善哉,這洞天福地雖殺氣死氣沖天,但依然生機盎然,不愧能化死爲生的洞天第一福地,老衲佛號燃燈,與此地有緣,還請帝姬恩允,容老衲進入此地,瞻仰南方離火之精,涅槃神焰,佛門以靈山護法之尊,相待帝姬。”
不要臉的街溜子,並沒有加入佛門有所改變,幾千年沒有出口的“此寶與我有緣”改進版再次出口。
姜妄匆忙看了一眼大衍天書,就連忙閉卷,和眼前這些傢伙打嘴仗,順道將一羣禿頭給忽悠到溝裡去。
“雷道友初臨洪荒,不宜節外生枝,多惹牽掛,這靈山護法之職,燃燈道友還是另找高明吧,何況,雷道友雖有鳳凰傳承,但涅槃之地還需償還洪荒的虧欠,方能物歸原主,幸虧昔年鳳祖早有安排,洞天福地內一切寶物,都贈予有緣,不需任何門檻,見者有份。”
“不過鳳凰生性高潔,昔年虧欠洪荒天道,今日自然加倍償還,纔將涅槃之地封閉無數元會,在內孕育出衆多天地奇珍異寶,欲得機緣,當知‘五采而文,名曰鳳皇,首文曰德,翼文曰義,背文曰禮,膺文曰仁,腹文曰信’五德,各自擇地前往,就是機緣。”
這話聽起來滿是道理,但對於知曉真相的聖人和他而言,就是信口雌黃,鳳凰一族償還洪荒的爛賬,一點不遜色祖龍承載天地氣運,而是孕育了一個世界來償還。
但對於不明白真相的洪荒仙人而言,這涅槃之地的衆多寶物就是用來償還當年殺劫,根本不願意在祖龍之下,畢竟鳳凰一族生性高潔,勢衰之後依然成爲了祥瑞,而龍族就沒有祥瑞的待遇。
那既然是償還殺劫孕育的寶物,那威力自然也會水漲船高,被不明真相的傢伙認爲僅僅遜色後天靈寶,甚至不少都是先天靈寶,才能償還得完當年虧欠天道的功德。
有他開口,就足以誤導無天和燃燈,讓他們得去鳳祖李代桃僵的涅槃之卵,同時也讓下界忙於爭搶涅槃之地的衆多寶物,讓那些準備造反的妖魔鬼怪多了不少造反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