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彷彿在那一刻凍結了,瀰漫的霧氣,張牙舞爪的蛟龍,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一刻停止了!只剩下韋悅珍悽慘的呼喊聲:“朱波天——”
聲音中的痛徹心扉,道盡了修士波譎雲詭的未來!
古炎,熊壯,江靈,趙燕,每一張臉都帶着少年的稚嫩,也染滿了血跡,聽見韋悅珍的呼喊,呆立了幾息,彷彿不敢相信,更不敢回頭,眼睛慢慢變得通紅。
曾經,他們一起考進飛仙宗。在徒步登上飛仙山的那一夜,他們相互扶持,嬉笑打鬧,也相互鼓勵。恆心樓裡,他們一起修行,爲踏入引靈境而歡呼雀躍。……
都說修士無情,可是對於他們卻是真真切切有着兄弟之情!
驀然回首,腦海中還是朱波天沒心沒肺般的笑容,可是映入眼簾的卻是猙獰的傷口,和那張奄奄一息的臉。
躺在韋悅珍懷裡,朱波天幸福地笑了一下,“咳咳”一聲,嘴中不斷噴出鮮血,斷斷續續地道:“悅珍,別……別難過,你知……知道嗎,我……我……我一直都很喜歡……你!”
韋悅珍用衣袖不斷擦去他嘴角的鮮血,眼中淚水不斷滾落下來,連連點頭,泣聲道:“知道,我都知道,你快好起來,只要你好起來,我就跟你在一起。”
“真……真的嗎?”朱波天眼眸中閃過一絲強烈的光芒,咧嘴一笑,露出被鮮血染紅的牙齒,可是很快眼神就一黯,“咳咳……可是……我恐怕不行了,別……難過,只要你活……活着,就行了!”
“啊——”熊壯雙目通紅,怒吼一聲,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看上去就像是暴怒的黑熊,一拳轟碎了飛馳而下的蛟龍。
朱波天將頭偏向古炎熊壯等人,微微一笑,眼中盡是不捨:“師弟……走了……你們一定要活着離開!”說完,眼神一滯,生機消散。
“啊啊啊!”韋悅珍摟着朱波天痛哭流涕,“我不要你死,快活過來啊,別死……”
古炎臉露悲色,突然想起來,衝着不遠處被無數蛟龍包圍的楚楓喊道:“楚楓,朱師弟死了!”
無數的蛟龍在天地間拖動着霧氣,將楚楓團團圍住。此刻,楚楓就像是真正的煉體修士一樣,全身血肉爆發,骨骼齊鳴,從破碎的衣服下看到肌膚有璀璨的光華流轉。動作極快,猶如鬼魅一般,留下了無數的殘影,每一道殘影都像是真實的分身,雙手大開大合,或一拳轟擊,或一掌劈出,夾雜着強橫恐怖的力量,被攻擊到的蛟龍毫無疑問都慘叫一聲,又重新化爲了霧氣。
楚楓彷彿陷入了一種奇妙的境界。只見他雙眼緊閉,但是不管蛟龍從什麼位置出現,都能準確的預判。如果讓煉體修士看到,估計會感覺這個世界都瘋了。楚楓此時的狀態,在體修中被稱之爲“返祖”,只有在煉體達到化丹境纔有可能出現,就像是璞玉成爲美玉中間的過程。進入“返祖”狀態,戰鬥中會不斷地喚醒身體的戰鬥意識,如果是有經驗的體修,甚至可以在一次“返祖”中就可以修成百戰之體。
楚楓只是藉助赤龍果,才僥倖進入,也只是讓他的身體在戰鬥中更靈敏,反應更快,短時間不可能像真正的體修那樣得到最大的提升。但是單就這樣,楚楓的實力也有了極大的提高。
轟!
一拳,拳頭四周彷彿熊熊燃燒的烈焰,化作一道火柱,轟擊在充滿蛟龍的天空,伴隨着淒厲的吼叫一個個都化爲了白茫茫的霧氣。
就在這時,傳來古炎的聲音,“楚楓,朱師弟死了!”
楚楓回頭看去,眼眸中神光激射而出,如同兩柄神劍,刺破層層霧氣,看到了那個倒在地上的少年。腦海中浮現當初在宗門裡崇拜地叫着自己師兄的模樣,臉上浮現悲色。
轟!轟!轟!轟!……
一拳接着一拳,猶如巨浪不斷地轟然襲來,漫天的殘影,璀璨的光芒,每一拳轟出,都是無數蛟龍的慘叫,十幾丈的身體轟然粉碎。
楚楓亂髮舞動,宛若遠古魔神一般,眼神凌厲如刀,尖銳似劍,渾身的氣勢凝練成實質,不自覺地向四周擴散。剩下的蛟龍眼睛中盡是恐懼,根本不敢再靠近。
“朱師弟,他?”楚楓身影一閃,一拳將圍繞住古炎等人的蛟龍轟散。
古炎點點頭,臉色凝重,轉身看向後面,那裡正躺着滿身血跡的朱波天,眉宇間帶着安詳。
良久,將心中的悲傷深深壓抑,楚楓對熊壯道:“去把朱師弟背起來,我們走!”
蛟龍在霧氣瀰漫中翻騰,看着楚楓幾人緩緩向前,可是就沒有一頭敢靠近。突然,迷霧中再次出現霧妖的身影,只是氣息有些混亂,身上也出現了很多綠色的血跡,幽綠血腥的獨目惡狠狠地盯着楚楓的背影,可是眼神深處又有一些害怕和忌憚。
“啊!”一聲尖銳的嘶叫,蛟龍彷彿得到了某種命令,紛紛朝下方楚楓等人襲去。
呼!呼!呼!
楚楓站在最前面,周身氣浪翻滾,猶如殺神一般充滿了殺氣。耳邊的呼嘯聲越來越近,方纔擡首,眼睛微微眯起,目光中不含絲毫情感,冷靜的可怕。
踏前一步,彷彿要震碎大地。突然,從楚楓身體中發出一聲咆哮之音,似火龍怒吼,引起空氣劇烈的震動。
“吼——”
俯衝下來的蛟龍,一個個彷彿遇到了天敵一般,眼睛中剎那間充斥着無邊的恐懼,想要急速地後退,可是已經遲了。
龍吟之聲,摧枯拉朽,無形的音波在空氣中層層震盪,原本瀰漫的霧氣彷彿也被這股恐怖的力量吞噬,消散了不少。而那些張牙舞爪的蛟龍,在火龍怒吼聲中,一個個直接化爲粉碎。
楚楓冷哼一聲,看向瀰漫的霧氣,殺氣騰騰地道:“霧妖,不要再惹我,否則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殺死你,相信我!”說完,頭也不回,帶領着古炎等人向神兵閣走去。
好一會兒,霧妖纔再次現身,喘着粗氣,胸口處赫然出現一條極深的傷口,斜斜地穿過整個胸膛,皮肉模糊,不斷地從中滲出綠色血液。看向楚楓的眼神,已經沒有絲毫戲謔,充滿了恐懼。
神兵閣前,在白玉鋪就的地面上,朱波天的身體被放了下來。終於來到了夢寐以求的神兵閣,但是幾人誰也沒有將目光投向那裡。
古炎回頭看去,才發現這一路走來,短短几天,卻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武揚背離,朱波天隕落,曾經被選中來此歷練的八人,意氣風發,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會是如此慘烈的過程。
楚楓微微嘆一口氣,看着一直守在朱波天身邊,眼神空洞茫然的韋悅珍,道:“韋師妹,將朱師弟收到須彌袋中吧,等我們出去後,再將他好好安葬在宗門裡。”
江靈也是贊同地道:“是啊,韋師妹,將朱師兄收起來吧。”
熊壯見韋悅珍久久沒有動作,輕嘆一聲,半跪在朱波天身邊,欲要將他放入須彌袋中,但是韋悅珍突然死死抱住朱波天已經冰冷的屍體,嚎啕大哭,喊道:“不!他沒死,沒死……”
趙燕將眼角的淚水抹去,走到韋悅珍身邊,狠狠地扶起她,道:“師妹,你看着我,朱波天已經死了,死了!後面,我們還要繼續走,危險也會繼續出現在我們面前,你難道就以這樣的狀態面對嗎?你想要朱波天的死,一點價值都沒有嗎?他難道希望看到你這樣嗎?聽着,他希望你好好活着!”
衆人都沒有說話,韋悅珍神色悽然,站起身來,深深看了一眼朱波天,轉身走到一邊。
……
神兵閣,走近看時,衆人才發現又別有一番風味。遠處看時,樓閣高大雄偉,堪稱恢弘之極。而站在面前,擡首看時,卻是極爲秀氣精美。粗大的柱子上雕滿了圖案,雖然只有三層,卻是高聳入雲,彷彿與後面的三座山峰相比也不遑多讓。
“真不愧是神兵閣,看上去就像是一柄神劍直插雲霄!”熊壯感慨一聲,說道。
古炎看向楚楓,道:“我們先休整一下,再進去吧。”
楚楓點點頭,對衆人道:“你們修爲都恢復了吧?我們先在此歇息一下,進入之後大家一定小心。”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楚楓輕輕揉了揉一直安靜趴在肩上的大白。
“你這是在那裡弄來的小傢伙?這麼可愛。”江靈走過來,輕聲問道。
楚楓還未說話,大白已經站了起來,昂首挺胸:“咿呀,咿呀!”似乎在說自己不是小傢伙。
“它啊,是我在路上撿的,死皮賴臉非要跟着我。”
大白聽此,更是憤怒一叫,伸出小爪子一把抓住楚楓的頭髮,就是不放開。
“咯咯……”江靈看到大白的動作,忍俊不禁,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古炎,熊壯等人在一旁也是哈哈大笑。之前沉悶的氣氛也在大白的影響下,散去了。
收拾好心情,衆人大步走向神兵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