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府後花園, 百花盛開,花團錦簇。
一紫藤蘿花海瀑布深處,雅緻清幽, 這裡嫌少有人來往, 所以, 那喜靜的花族世家的聖女花塵琬便向她的元伯伯請求了在元府的這些時日, 便暫來此處居住。
對於未來的兒媳, 元耀自然爽落的應下了。
此處遍地是花,各色皆有,芳香撲鼻。將那一間用上等香木砌成的屋子包裹其中。
視線投入屋裡, 着一襲粉紫色煙水百花裙的清麗女子側坐於牀頭,眉目淡雅, 嫺靜從容。
花塵琬頭上的那幾只淡紫色簪花步搖在暮風吹拂襲入屋內時搖曳聲起, 其下懸垂的幾顆玉珠碰撞在一起, 響音絲絲清脆,她手臂上挽着一條滾雪細紗的披巾, 淡淡粉紫色,清雅高貴。
指尖花從她右手三指尖緩慢生出,這已經是第三朵了。
漸漸的,細細聽見有冰晶破碎裂開的清脆聲,不是每一朵指尖花都能夠順利捏成形。
這極耗施捏之人的心力, 所以作爲花族世家一族的聖女, 向來是體弱易病, 但唯若有了出自蝶仙谷的血骨, 能夠爲聖女所用, 將血骨植入聖女心口處,便可消去此障, 捏花無憂。
一連捏至第三朵,花塵琬顯然已有些力不從心,她掩脣輕咳了幾聲,一旁爲其服侍的婢女蕪兒趕緊上了前,給花塵琬遞去一塊手帕,並關心道:“小姐,萬萬不可再捏花了,這樣下去,你的身體也會垮掉的!”
花塵琬溫婉輕笑,接過手帕:“我知道了,蕪兒。”
說話間,牀榻上的青衣少年便也醒了。
花塵琬轉過眸去欣然一笑:“公子,你終醒了。”她屏氣收手,指尖花悄然消失不見。
竹逸緩緩坐起身來,蹙眉疑問:“這是哪裡?你是誰?蝶依呢?”
花塵琬柔聲答道:“這裡是元府,我是花塵琬,蝶依?”她想了想,多半是那同他一道的那位姑娘,於是又回道:“和你一道的那位姑娘被公子雪帶去了雪嶺。”
“那我去找她!”聞言,竹逸就着急的下牀要去找蝶依。
花塵琬將人攔下:“公子知道雪嶺在哪嗎?”
竹逸迷茫地搖頭:“不知道。”
“那便是了。”花塵琬輕言輕語:“現在外面千少白的人到處在尋你倆,元府和雪嶺會是你們最好的保障!尋人不急於這一時,等你身上的傷病好透了再去吧。”
竹逸搖頭:“不,我現在就要去找她,我要去找蝶依!”
花塵琬開口似是還要再做什麼勸阻,倒先是有一句不入流的聲音傳了過來。
“哎呀,你要去找那小美人,她被我雪老弟擄去雪嶺了,我也正要去雪嶺找我雪老弟商量商量討伐千機雀閣的事呢!不如我們一道?小公子你摸不着路,我帶你啊!”元木子大搖大擺的進了房間。
花塵琬彎腰款款對其施下一禮,元木子看過來,湊近詢問:“拈花美人,你要不要也同我們一塊去?”
“可是千少白他的人……”
沒說完,元木子給打斷,一語豪氣沖天:“怕什麼?他千機雀閣敢膽動我元府的人,我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花塵琬聞言輕笑:“木子哥哥,倒是比以前更會說大話了。”
元木子撇了撇嘴,他現在可是真厲害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慫包了~
適時,暮色漸沉,三人便一同向雪嶺趕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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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嶺,飛雪落了一地潔白。
蝶依想走,卻生生被公子雪給攔住。
那人無賴得緊,緊追蝶依不放,如此一來,兩人便是大打出手,各自的內家功法愣是將雪嶺積聚的千層雪震盪的四處飄揚,紛飛凌落。
只見漫天雪白中,兩道身影糾打在一起,黏着白雪滾做一團,你一腳,我一拳,誰也討不到半分好處。
公子雪的一頭飄逸長髮悉數凌亂飛舞,蝶依身上的輕衫又被公子雪褪去不少。
兩人在一片楊柳樹下稍稍算是停下了打鬥,若是再往前滾一些,就是雪嶺裡冰封的十里河面了。
方此時,公子雪佔了上風,他壓在蝶依身上審視着她,瞧着自己也是長髮凌亂,衣衫不整的,咯咯磨牙挑起蝶依的下巴,喘着粗氣,數落她:“嗯,你再跑啊!你再揍我啊!你怎麼不動了呢?”
“昂?”他擰眉挑釁似的問。
蝶依別過臉去,屈膝一抵:“起開!”
公子雪擰拗:“我偏就要睡在你身上,誰讓你把我弄的這麼累的!?”
蝶依狠狠剜了他一眼:“無恥!”
“哎~”公子雪應聲,忽然間笑眯眯的:“小美人叫我做甚?”
“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蝶依又面無表情的喊了句“無恥!”聽的公子雪是一個心花怒放,迫不及待湊到人家耳邊,輕輕吹了口氣,柔聲道:“你這樣一遍兩遍的叫我名字,我好歡喜啊!”
蝶依白了他一眼,好笑:“竟然有人叫無恥?”
公子雪一本正經臉:“那是當然!我雪無尺,怎麼,不好聽嗎?”
以一把無痕之尺,破萬軍之師,方乃爲有志之士也!
公子雪對自己的名字很是讚賞滿意,卻不成想引來蝶依的聲聲好笑。
“你笑什麼?”公子雪古怪的很。
聞言,蝶依屏住了笑,擡起手來對着公子雪的一張俊臉就扇了下去,而後主動纏抱上公子雪強韌的腰腹翻滾一圈,使她自己在上,一個旋轉便彈跳起身,施展輕功一腳踩過冰河面便飛躍過這十里冰封的河面。
公子雪還沉浸在美上人剛剛主動送上的纏抱當中,愣是當場沒反應過來……
蝶依旋即便飛到了雪嶺出口處,不巧,墨秋影就守在此處,後頭公子雪反應過來又趕緊追上。
“小影子,攔住她!”公子雪一聲令下。
墨秋影立馬上前,攔住了蝶依的去路。
蝶依眸裡不善:“讓開!”
墨秋影抱臂,站得挺直,一頭白髮特扎眼:“不讓!”
話語間,蝶依便就掌間聚力生風,隔空向墨秋影劈去,墨秋影側過身,靈巧躲過。
身後,公子雪趕上,有是一個飛撲上前,結果蝶依這次警惕了,公子雪撲了個空,啃了一地雪,他全數嚥下,不再讓步。
主僕二人,來回幾個回合,蝶依輸在對敵經驗不足,被拿下,又被公子雪抄着膝彎橫抱着回了他的寢殿。
反鎖,各個窗口鎖得嚴嚴實實的,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蝶依被他點了穴,就那些睡了幾日,身體全部恢復得差不多了才睡醒,期間,水食全是公子雪親身而喂。
他想他大概是魔怔了,竟然可以一連好幾日不出雪嶺,不去尋歡作樂,每日守在蝶依面前,就那樣默默盯着她看,倒是第一次覺得,看一個人怎麼看都不覺厭,且每天都會有新發現。
連墨秋影都覺得她家公子,近日來着實古怪得很,難得能那麼消停安分。
平靜了好些時日,蝶依的穴道被公子雪控制着,動彈不得,只能被公子雪帶着四處走動,完完全全將雪嶺賞了個遍。
時間長了,被公子雪無恥逗弄的,偶爾也會露出笑臉,將其他拋卻。
後來,她記得有過很長的一段時間,她的眼前永遠只見純淨雪白,漫天飛雪,看那放浪不羈的人搖扇踏雪而來,俊美絕豔。
那是公子雪所帶給她的色彩,獨一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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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嶺曾經是漫雪谷一帶,被淹沒在羣山之底,沉覆在一層又一層的白雪皚皚下。
不是誰都可以那麼容易就進入這裡,當初的君聖也是折了三隻探路傀儡才入此冰天雪地之境。
元木子那方,一路上勉力擊退了好幾撥千少白派來追要竹逸和花塵琬的人,再着急趕路時已是有些力不從心。
只好放慢了腳步,一步一步踏入那如詩似畫,終年飛逝白雪的雪嶺。
不知是哪一天?蝶依忽然來了興致,雙手託着兩腮向公子雪詢問,明眸皓齒,純真爛漫:“喂,雪無恥,你這雪嶺爲什麼不論什麼時候?都在下雪,看着好美啊,而且還不會化,這可是暖暖的春日呢!”素衣女子伸手,接過一片晶瑩剔透的雪花,捧在手心裡,又笑着將它吹走。
公子雪拿扇拍手,輕聲笑答:“因爲有我的存在,只要我還活着,這裡的雪便不會停,可若我不存於這世間了,這漫天飛雪,你可就再看不見了!”
蝶依玩笑着說:“那你可得要好好活着哦。”
公子雪拍了拍蝶依的腦袋,笑着說:“只要你想看,它就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