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尋路

天空綻放起五彩的煙花時,藍雲擡頭看了天空一眼,這本就是自小期盼的景象,夢中常常希望夢到的景色。此時竟覺得有點苦澀。大概是心生萬物,心傷萬物則傷的緣故吧,爺爺給自己說過修心最注重本我,若存本我,萬物幻象,若無本我,我就是幻象。

藍雲低下頭去,走進面前的二層小樓,小樓之上門匾被兩盞大紅燈籠映照着,幾個墨金大字寫着”相悅酒樓“,這便是白日裡韓光說的住處了,起身進了門,早有一個肩頭搭着毛巾的小販看到,笑臉相迎道:“這位公子,這邊請。”

原來此時藍雲已是換了一身紫金長袍,腳蹬踏雲靴。這些衣服是自己在離火門醒來時在桌上看到的,那套麻布衣服已是不知去向,只有內衣尚存,藍雲趕緊摸了摸貼胸的口袋中,那封信箋還在。這才鬆了一口氣。又是下地,這才發現周身並無大礙,正覺有異,因爲白日那一掌明明如山,爲何此時自己竟然好像沒事一般。卻是看到桌面上一個白色的瓷碗,碗中開着一朵枯萎的蘭花,藍雲這才知曉原來自己挖出的那株臘月蘭花竟然救了自己一命,那蘭花時自己幼時發現的,每年都要去看看,因爲下山不知道別的藥草到底值多少錢,這纔想起將蘭花摘下。不想因果機緣,竟然還是被自己服用了。

藍雲卻是發現連鞋子也不知了去向,與那桌上長袍一般,是個新嶄嶄漂亮的靴子,不及細想,只能穿上再說,穿上長袍之後,彎下身去正要穿靴子,卻是感覺胸口猛的一痛,急忙止住身影,站直身軀,打開內衣,用手摸了一下,只感覺白日中掌的地方浮腫一片,皺眉想到,莫非還沒好?

依稀間卻是記起自己昏迷之時,有雙嫩滑的手一直貼在自己後背,一股股暖流流向體內的場景,只是那記憶太模糊,藍雲不知道是否是自己昏迷之後的幻象。

藍雲穿上衣服靴子,走出門外,只見天上無月,繁星點點,看面前是一條長廊,長廊一端有着亮光,這才慢慢走過去,自己現下一無所知,只能見了花舞再說了。對於昏迷前最後記住的名字,藍雲倒是記得很清楚。

藍雲邊走邊想着白日中掌的時候,忽然想起爺爺說過的口訣,原來不覺得怎麼樣,此刻竟然覺得無比深奧,不禁又是精氣神合一默唸着,只覺全身沸沸,都要融入這夜色中了。

腳步卻是沒停,不覺間只覺長廊變寬,光亮亦是強烈起來,這才發現,已是到了天井,一個少女正擡首望着星空,少女烏髮及腰,氣息清新自然,藍雲一時之間默默的看着,恐怕打擾了這美好的畫面。

直到一個銀髮婆婆自正廳走了出來,與那少女說話,少女回頭的時候,藍雲這才發現原來此人竟是花舞,比之白日多了一分靜謐,自然。

兩人剛剛說話,藍雲便止住了自己前往的心情,越是聽下去心情越是沉重,兩人走進正廳中時,藍雲慢慢走到門前,靜立聽着,臉色不住變換,卻是不知緣由,體內殺着心法卻是不知何時慢慢運轉起來,藍雲只覺心智猛的一涼,這才清醒過來。此時聽到花婆婆的笑聲漸漸大了,這才慢慢往回走去,走了幾步又是停了下來。

那是花舞略含羞澀的語氣說着與自己牽手的情形,藍雲心中涌起莫名的情緒,眼神卻是黑夜中猛的一亮,快步走到自己醒來的房中,在屋角處的桌面上尚有紙墨筆硯,只是那紙上已是寫了字,藍雲撕下宣紙一角,毛筆點墨,看着白紙,好一會,才提筆寫下,然後將那紙條放在枕上,快步走出,走到天井處,自己自兩旁的長廊走過,看了一眼兩名守衛,走出離火門,消失在夜幕中。

小二一臉笑容的走了過來,順便用肩上的毛巾擦着額頭的汗珠,今夜是蘭溪鎮的燈會第二天,比之昨天的人更是多了,不少遊客早早已是定了位置,客房已是爆滿,門口已是掛出了滿額的牌子。現在這麼晚來的大多都是找人的,此時見眼前少年一臉清秀,一身貴服打扮,急忙贏了上來。

藍雲看着小二說道:“請問天字第二號房間在哪?”

小二一笑,趕忙答道:“那位鏢師等你好久了,請跟我來。”

此時另一名小二此時卻是走了過來,看着這名小二與藍雲說道:“那位鏢師大爺好像有什麼急事,急衝衝的去了,不過他吩咐過,若是有個來找他的少年,直接讓他去天字第二號即可。”

藍雲眉頭一皺,卻是沒有說話,一名小二領着藍雲徑直走到二樓,在長廊中間第二間房前停住步子,推開門,彎腰離去了。

藍雲看屋中燈燭尚且亮着,慢慢走了進去,桌上一杯茶水尚且冒着熱氣,顯然韓光剛走了沒有多久,藍雲走進桌前,眼神猛的一邊,拿開杯子,只見下方一個小小的紙條。原來這木製桌子上不知何時濺了一些水,水珠散亂的濺出,但是這杯子處卻是乾淨無比,藍雲心生疑竇,這纔拿起杯子,果然下方有個紙條。

紙條上顯出潦草的字體。“藍雲小弟,韓光有急事要去趟夜明鎮,我鏢局飛鴿傳書與我,說是在夜明鎮失蹤了一名兄弟,小兄弟,有緣再見。”

藍雲嘆了口氣,坐在凳子上。看着眼前的燈火,一陣無力。

自己聽得那花婆婆與花舞對話,知曉自己即使命大也就是一年的壽命了,只感覺時間異常緊迫,自小堅韌的性格造就了藍雲不做無謂感慨浪費時間的傻事,他想早早找打爺爺,白日聽說這率直的漢子韓光是個鏢師,自己大可從他這裡得到些信息。不曾想到,又是晚了一步,想到這裡,不再停留,拿起紙條,走出相悅酒樓。

蘭溪鎮依山靠水,又值晚上燈會,自是熱鬧非常,而且五彩的燈火倒映在河水之中更是炫耀非常,藍雲走到一個小船前,看到一位年老的船伕正自抽着旱菸,吧嗒吧嗒之聲不絕於耳。

藍雲仔細看了一下這船伕,但覺有趣的很,一股股白煙自老人鼻孔中噴出,老人就會滿意的搖搖頭,很是舒服的樣子。本來想問路的藍雲卻是遲疑起來,爺爺不知去向,自己無處可尋,即使問路,當知路通何方纔對。

那船伕微微擡起頭來,看着眼前的少年慈祥的一笑,藍雲一愣,這老人笑得樣子像極了爺爺,卻是消失了緊張,慢慢做到船伕身旁。

“小娃娃,跑出來迷路了吧?”船伕看着面前的少年輕聲問道,旱菸倒是放在了一邊。

“不是迷路,是根本找不到路。”藍雲看着星空,無奈的說。

老人呵呵一笑,正要說話,天上轟的一聲,一道紫色的煙花炸亮了天空。

藍雲看着那煙花,心情卻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老人明顯看到了藍雲的表情。

“這煙花多漂亮啊,小娃娃怎麼一臉的不高興呢?”老船伕笑着問道。

藍雲搖搖頭,看着老人說道:“我找不到我爺爺了,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船伕哦了一聲,這才說道:“那你不知道你爺爺在哪地方?”

藍雲點頭,船伕看着站起身來,看着遠處說道:“這蘭溪鎮的蘭溪徑直通向外邊,水路發達,可謂是四通八達。是以,每年蘭溪鎮燈會都會有很多遊客前來。”

藍雲心中一動,看着船伕問道:“您可知道劍宗?”

眼下一時已是找不到爺爺,藍雲想起了那劍俠臨死所託,一時想到,不如先去完成劍俠的遺願,老天垂憐的話,或許能碰到爺爺,不過這樣做,最起碼尚能完成一件事。想到這裡,藍雲問道船伕。

船伕眼睛閃出光芒,輕聲說道:“我怎麼不知道,劍宗之下,劍俠無數,十步一殺,正道先鋒!”

藍雲靜靜的聽着,這船伕卻是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下去,船伕指着夜下蘭溪鎮延伸的方向說道:“東走過無風城的路是道金陵城的,南走道下馬關的路是到黑火城的,往西走的話過了夜明鎮就是十萬大山,劍宗就在裡面,不過若是沒有地圖的話是進不去的。”

藍雲聽到此處,不由問道:“您說往西走先到夜明鎮?”

船伕笑着回道:“是啊,不到三個時辰便可到達。”

藍雲忙道:“勞煩老人家送我去夜明鎮吧。”

船伕卻是搖搖頭說道:“難得今夜燈會,五彩燦爛,不如看完這些煙火在行吧。”回頭看了一眼藍雲一臉沉思的模樣,又是說道:“能享受的不如現下享受,以後專門再來的話,怕是沒有這番情趣了,人生啊,順其自然便好。”

這話本是船伕無心之言,藍雲卻是猶如醍醐灌頂,心道:“雖然不知道還有多少日子,但是總不能就這麼趕下去,這老人家說的很有道理。”想到這裡,藍雲坐在船上,看着天空。

轟的一聲,一道紫色炸雷空中響起,一個大大的福字在空中炸開。燒亮了整個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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