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珏心裡一驚,嬉笑怒罵的徐承毓他經常見,但今天的徐承毓,是他從沒見過的,而且,以往無論蘇換怎麼蹦躂,徐承毓從不動她一根手指。
因此這一幕急得他吼,“徐承毓你鬆手鬆手,別傷了阿換,我和我爹一定好好開導她……”
但徐承毓只盯着霍安,扭住蘇換不放。
這時,蘇泊山悠悠醒轉來,蘇珏趕緊跑過去,“爹,徐承毓今天不大對。”
霍安全身被淋得溼透,黑衣黑褲黑眸,陰沉沉向徐承毓走來,但凡有人擋他路,他眼也不眨,統統斷手斷腿。
轉眼間,他前後左右便倒了二三十個人。
徐承毓扭着蘇換一動不動,面色從容,繼續冷冷問,“蘇換,說,剛纔有沒有說謊?”
蘇換被他扭得動彈不了,雨霧濛濛,她覺得睜眼似乎都很難。
蘇泊山爬起來,急急道,“阿換,你說話你快說話呀。”
但蘇換抿着脣就不說話。
霍安走到徐承毓面前三步時,徐承毓忽然一笑,“英雄,我今日心情不好,很擔心控制不住啊。”
他放開蘇換的頭髮,冰涼的手輕輕撫摸過她脖頸,手指細長,膚白如玉。
霍安停步。
蘇換終於不用再仰着臉,她看向霍安,面色雪白,雙眸漆黑,十分安靜,與平日的跳脫判若兩人。
霍安穿的黑衣服,傷口迸裂了自然看不出,可是雨水從他身上衝刷而下,漸漸在他腳邊流淌出一圈淡紅的水漬。
蘇換冷冷清清道,“我說謊。”
徐承毓驀然鬆開她的手,俯首在她耳後輕聲道,“好孩子。你最好說的是實話,我回去,要驗貨的。話說這啞巴真是能打,打起來真是爽得大爺透心涼。你覺得一百人夠不夠他打?兩百人?三百人?好吧,再加上我,我也好久沒正正經經打一架了,你看怎麼樣?”
蘇換冷靜地推開他,聲音低而鎮定,“徐承毓,你是大爺。我和他清清白白,你不要碰他。我跟我爹回家。”
就在這時,大路上傳來一陣馬蹄聲,一隊身着深灰鑲銀邊薄甲的城守軍,嘩啦啦疾馳而來。有人一馬當先,跳下來連滾帶爬,“爺,您沒事吧?”
連三叔驚悚地看着那兩百名衣甲鮮亮挎刀執戟的城守軍,整齊,默然,立在大路上,只待一聲令下,頓時嚇得腿都軟了半截。他們是老實的鄉下人,還從未見過這陣仗。
徐承毓笑了笑,擡手抹脣邊血跡,再理理錦袍,鳳眼一睨,“徐守你眼瞎了?爺今天玩得那麼開心。”
他越過蘇換,走到霍安面前,涼涼薄薄掃一眼,“霍安?”
霍安兩手握拳,又忍不住要動,蘇換喊,“霍安。”
徐承毓淡淡道,“後會有期。”
說完,從霍安面前悠然走過,一邊走一邊道,“徐守,備馬車,送夫人回東陽城。”
蘇換走到霍安面前,霍安伸手去拉她,她卻往後一縮,“霍安,我要走了。”
霍安上前一步,伸手拉她,她再後縮一步。
“霍安,我知道你不怕。可是我怕。桃花村的人也怕,就像冬河,和他有什麼關係,可他受傷了。”
霍安兩眼黑不見底。
蘇換卻轉過身,看一眼雨霧中的衆人,忽然彎腰,緩緩鞠了一躬,“對不住,騙了大家。謝謝大家對我的照顧。”
說完這句話,她便走過去,扶起蘇泊山,低聲道,“爹,我跟你回家。”
她扶着蘇泊山慢慢走過霍安身邊時,霍安猛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蘇珏看一眼大路上森立的城守軍,低咳一聲,走過來誠懇地勸霍安,“你放開我小妹。那個人是妖怪,發起飆來真心不好鎮壓。你冷靜一點,真愛什麼的在人命面前就是浮雲,留得青山在,自然有柴燒。”
霍安不放手。
蘇換隻好站住,頭也不回,低聲道,“徐承毓說得對,我找誰不好找個啞巴,你看你想挽留我,卻連句留下的話也不能說。霍安,這輩子還那麼長,我不怕吃苦,可如果擔驚受怕顛沛不安那該多難過啊。剛纔徐承毓在我耳邊說,只要我回去,他娶我爲正妻,其實吧,我跑出來不過是因爲不甘爲妾,現在他遂我意了,所以我決定回去了。”
她頓了頓,又說,“霍安,以前我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你保重。”
說完,冷淡地扭開手,扶着蘇泊山走了。
蘇珏打量了霍安一眼,欲言又止,跟着走了。
大雨如注。
數名城守軍來擡了地上東倒西歪的人走。村東口一片靜寂,霍安立在雨裡一直沒回頭,那匹栗色大馬低頭在路邊啃草。
霍安忽然轉身,牽了馬,默然向村裡走去。
寶丰看看遠去的一隊人,又看看霍安的背影。
冬河捂着胸口,憂傷地嘆口氣。
馬柔柔從家裡跑過來,慌慌張張喊,“冬河冬河。”
一處院牆後,花穗咬脣站着,看着霍安從她面前慢慢走過。
連三叔嘆口氣,揮揮手。
衆人便三三兩兩散了。
最後,村東口一片寧靜,一如往常。
夜黑漆漆,非常安靜。
雨早已停了。
霍安光着上身,坐在院子裡,沒有點燈。
達達和小二趴在他腳邊,在黑暗裡擡頭看看他,又忍不住望望半開的院門。好奇怪,那個愛鬧騰愛揪它們的姑娘,哪裡去了?
霍安也覺得好奇怪,這個小院,他獨自生活了七年,從不覺得安靜到孤單,可今夜偏偏安靜到孤單。
外面響起腳步聲,達達剛一擡頭,便被霍安拍拍頭按下了,他站起來走到院門邊一看,卻見寶丰提着燈從田埂上走來,身後跟着挽一個籃子的花穗。
他垂下頭。
寶丰喊,“霍安。”
花穗擡起頭來,見暈黃的燈燭色裡,霍安光着上半身,胸前的傷口裂開了,黑痂撕開,浸了些鮮血出來,很是猙獰。
霍安將他們迎進屋子裡去坐。
寶丰將燈盞放下,花穗也默默坐下,從籃子裡拿出一隻粗瓷小瓶,放在桌上。
寶丰道,“我去找麻伯要了些藥。你這傷不要緊吧?要不要讓麻伯來瞧瞧?”
霍安面色平靜地搖搖頭,伸手去牀邊拿過衫子穿上,花穗在,他不好光着上身。
穿好衣衫,拿過木牌寫:“冬河怎麼樣?”
寶丰道,“還好。”
霍安寫:“過兩日,我去看他。”
花穗扭過頭,看見地上堆放着幾包東西,灰色粗布散開,露出裡面一匹紅綢緞,繡了嬌豔的牡丹花。
她瞅一眼霍安,想來這是買給霍小四,哦不,那蘇換姑娘做嫁衣的,聽說他們準備成親了。
也不知怎麼,鼻子就一酸。以前她想起來就不可原諒的霍小四,今日被那錦袍男子揪着,真是好可憐。
霍安見二人發呆,便寫:“我沒事,你們回去吧。”
花穗將籃子放在桌上,“霍安,這是我娘烙的餅,還有些雞蛋,我娘說讓你好好歇着。”
霍安點點頭,寫:“謝謝。”
寶丰動了動嘴脣,最終和花穗一起站起來,“那我們先走了,你歇着。”
霍安站起身來送他們。
走到院門口,寶丰終究還是轉過頭來說,“霍安,什麼也比不上命重要。小四……”
他頓了頓,覺得還是喜歡叫那姑娘小四,“小四她也一定這麼想。”
霍安點點頭。
送了二人出去,霍安默默關上院門,轉過身望着那燈燭昏黃的正屋,好希望那兔子一樣活潑的姑娘跳出來,笑眯眯喊一聲,“霍安。”
這一晚,他還是睡的母親的房間。躺在牀上,四肢百骸都散了一般,頭有些痛,傷口也在痛,到處黑沉沉,他也漸漸昏沉。
彼時,東陽城蘇府後院。
蘇換縮在自己牀角落裡,抱着膝蓋一動不動。
這是她的閨房,是她從小到大生活了十七年的閨房。她不過離開了一個多月,這裡卻變得陌生疏離。
她覺得這時,自己本該在那個農家小院裡揪達達和小二的頸毛,那個不會說話但眼睛很黑的男子坐在一旁,看她揪毛,聽她絮絮說話,他從不迴應她半句,但總是目色溫厚,偶爾笑一笑,脣角揚起迷人的弧度。
臉上有些癢,擡手去摸,一摸一把淚,冷冰冰。
有人敲門。
她冷冷道,“滾。”
那人推了推門,見門栓着,便繞到花窗下,推開了窗,伸進半個身子,“小妹。”
面如冠玉,脣紅齒白。蘇珏。
蘇換在黑暗裡揪自己的頭髮,嗡着聲音說,“大哥,別來煩我。”
蘇珏沉默一會兒,輕聲道,“我們家鬥不過徐家。你,別恨爹爹。”
很久都沒有迴音。屋裡沒點燈燭,就在蘇珏幾乎以爲蘇換已經睡着時,蘇換幽幽說,“大哥,你說徐承毓是不是就喜歡我這張臉吶?”
蘇珏悚然一驚,嚇得猛拍窗,“蘇換你不要腦子被門夾啊。徐承毓那二世祖你是知道的,你若是將臉劃了,他只會更咽不下這口氣,你倒罷了,那啞巴一定會很慘的。”
蘇換輕輕道,“大哥,他叫霍安。”
蘇珏道,“叫什麼都不重要了。徐家來傳話,成親日子選在七日後。”
蘇換在黑暗裡滾滾流淚,咬牙切齒道,“徐承毓他根本就不是喜歡我,真正喜歡我,纔不會這樣侮辱我。”
蘇珏默然,他知道蘇換在說什麼。
今日回到東陽城後,徐承毓一言不發,帶個婆子來到蘇府驗貨。
蘇換暴怒,死不肯。
但徐承毓只涼涼說了兩句話,“蘇換,你不肯也行。要麼今晚洞房,要麼明早給那啞巴收屍。”
蘇換沒話說,搖搖晃晃半天,跟那婆子進了閨房。
想到這裡,蘇珏嘆口氣,“小妹,對不起吶,我以前不該帶你出去玩。”
蘇換搖搖頭,“是我自己不好,不怪你。”
她想了想,光着腳走下牀去,走到窗邊,爬上窗下的軟榻,披頭散髮地坐在那裡,一隻手撐在窗上,抹了抹臉上的眼淚,“大哥,我跟你講講我在桃花村的生活吧。”
她開始講,那裡天高地闊,每個人都很好,有條河叫桃花河,有兩隻黑狗,一隻叫達達,一隻叫小二,花穗很羞澀,做的鞋面子很好看,寶丰要考鄉試,但是他也看山海遊記,冬河很講義氣,娶了個媳婦叫馬柔柔,圓臉小虎牙很可愛,連三叔總想給她說門親事,梅阿伯趕牛車時喜歡喝小酒……
蘇珏立在窗外,也撐着腮聽,聽了半天他疑惑地問,“怎麼沒聽你講那啞巴呀?”
蘇換再次糾正他,“他叫霍安。”
然後她瞪着蘇珏,“我講他什麼,我從哪裡講起?”
她兩肩哆嗦,眼淚滾滾,“我從哪裡講起?我從哪裡講起?我從哪裡講起?”
她反覆問蘇珏這句話,嚎啕大哭。
蘇換姑娘肆無忌憚的哭聲迴盪在蘇府後院。
蘇家二小姐蘇湄皺着眉走出來看,遙遙隔着一條迴廊,她看着她那鬧得雞飛狗跳的小妹,正趴在窗上哭得全身發抖,聲嘶力竭。
她呆了一呆,從小到大,她那不招人待見的小妹真是極少有哭的時候。
沒人和她說話,她就自己和自己說話。沒人和她玩,她就自己和自己玩。沒人給她送飯菜去,她就自己下廚去做。娘罵她打她也好,爹罰她嫌她也好,她從來不哭,總是高高興興的模樣,惹得大家都想,這蘇四小姐是少生了心吧。
可是這晚,她哭得好傷心,像被挖了心一樣。
蘇湄想了想,把到嘴邊的呵責嚥下去,回屋去了。
蘇珏實在沒話安慰蘇換,只好去撫她的頭髮。
蘇換揪住他一隻衣袖,哭着道,“大哥你幫我一個忙,家裡就你肯幫我了。”
蘇珏溫和道,“你還想對那霍安說什麼?”
蘇換說,“你讓他走。”
她頓了一頓,用手胡亂抹臉上的淚,努力鎮定下來,“我跟徐承毓談過,我和霍安清清白白,讓他別碰霍安,他答應了。但你是知道的,徐承毓是個反覆無常的賤人,過幾日我嫁給了他,他心願得逞,這話只怕就鎮不住他了。”
說着,她跳下軟榻,慌慌張張去點燈找筆墨,“我要寫封信,你先去找那個叫寶丰的。”
蘇珏換個姿勢,靠在窗上撐腮看蘇換,“一個月時間,可以這樣喜歡一個人麼?”
蘇換默了默,肯定地道,“可以。”
蘇珏嘆口氣,“小妹,你的口味果然獨特。”
第二日上午,霍安是被達達和小二的狂吠聲吵醒的。他起身來,覺得頭昏得厲害,擡頭去蒙了蒙額頭,額頭很燙,又低頭看胸前的傷口,最深的那道傷口滲出些血水來,猙獰腫脹。
情況不大好,昨日那徐承毓一掌拍在他胸口,傷全裂開了,又淋了大雨,好像有些發炎了。
外面傳來寶丰的聲音,“霍安。”
他也懶得穿衣服,光着上身,腳步虛浮地去開門。
門一打開,寶丰嚇了一跳,“霍安你怎麼了?”
彼時霍安頭髮凌亂,眼下青黑,鬍子拉渣,嘴脣乾裂得迸開血口子。
蘇珏摸着下巴研究他胸前猙獰的傷口,“唔,是不是傷口發炎了?”
霍安聽得他聲音,擡頭纔看見,寶丰身後還站了一個月白錦袍的翩翩公子。
這個公子他認識。
蘇珏,蘇換的大哥。
寶丰道,“你們說。我去叫麻伯來瞅瞅。”說完,轉身跑了。
蘇珏咳了一聲,“不請我進去坐坐?”
霍安垂下眼皮,閃身讓出路來。
蘇珏剛邁進一步,達達和小二就很不友好地衝過來,汪汪狂叫,嚇得蘇珏倒退一步,扶着門喊,“把它們套起來套起來。這麼兇的大狗,蘇換那丫頭竟然還說溫柔,哼哼。”
霍安聽得蘇換二字,胸膛傷口痛得火燒火灼。
他默默將達達和小二趕進柴房,走進屋,拿了衫子披上,坐在桌邊,也不問那蘇珏是何來意。
蘇珏嫌棄地打量這屋子,撣撣錦袍,坐下來,“我是受我小妹蘇換之託,來找你的。”
霍安猛然擡頭,黑葡萄眼灼灼發光,將他看着。
蘇珏嘆口氣,“別這麼期待。我是來告訴你不幸的消息,你是叫霍安吧?霍安,你想開點。你和我妹妹,原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默了一默,“她昨晚已經和徐承毓洞房了。”
霍安晃了一晃。
蘇珏很不厚道地想,他小妹蘇換,真心話本子看多了,下了個這麼狗血的套。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套很有效,看那啞巴震驚呆滯痛苦的表情變幻,就知道了。
這讓他生出些同情之心,溫和道,“也就是說,她已成別人的妻了。所以,霍安,你斷了念想吧。”
他頓了頓,又說,“其實這樣對你們都好。我小妹嬌滴滴的,跟着你吃苦幾日還行,日子長了,難免她不會後悔。如今,她嫁給那徐承毓做了正妻,榮華富貴一生無憂,你也看見了,徐承毓那麼喜歡她。那徐承毓的父親徐正風,是咱們知州廷尉,掌刑法獄訟,東陽、慶餘、中侯三城的縣令長,都要看他臉色。”
霍安垂着頭,沒什麼表情。
蘇珏想,啞巴就是安靜。
他繼續循循開導,“我也看出來了,你有本事,要真打,那徐承毓大概不是你對手,可這又有什麼用,徐承毓不會和你打,他有不止一種辦法把你弄進大牢。其實說來,他和我小妹有婚約在前,小妹不願爲妾,所以才偷跑出來,這番他將家裡兩名妾室休了,娶了小妹爲正妻,小妹心裡那口氣也便平了。”
“你和小妹同住了一個月,你又救過她,難免生出些情愫,我明白,可這些都不是長久的。你看她跟着你,得自己做飯自己洗衣,這像什麼話。她模樣生得好,性子也討喜,理應嫁個好夫君,你說是不是?”
他再嘆口氣,“算了,說這些都不重要了。你好好養傷,別胡思亂想,收拾收拾,日子還得過。”
說着,他從懷裡摸出一封信,用手指支到霍安面前,“那,她給你的信。”
霍安沉默了一會兒,拿過信來看。
信紙素白,只寫了一行字:
霍安,咱們各自好好過。
蘇珏偷瞄一眼,心裡嘆口氣,小妹坐在那裡哭了大半夜,撕了一堆紙,結果就寫了這麼幾個字。這個霍安,真是討她喜歡吶。
於是他試探性地說出最關鍵的一句話,“霍安,你要是覺得不好受,就離開吧。外面天高地闊,你又是一個人,沒有拖累沒有拘束,就你這身本事,隨隨便便去北邊入個軍籍,立功是遲早的事。男人嘛,兒女私情不過是生活的一部分,何況天涯處處有芳草,把心,收了吧。”
霍安放下信紙,拿過木牌寫:“讓我離開,是蘇換的意思?”
蘇珏一看,好抓狂。
他大爺,這啞巴不好糊弄吶,他鋪墊了大半天,結果被這啞巴一句話,就點中要害。
於是他正襟危坐,嚴肅地點頭,“也是我的意思。”
他重新審視這個沉默的男子,認認真真道,“霍安,你是明白人。”
霍安默然許久,終於寫:“蘇公子,你讓我見她一面,我就走。”
蘇珏略微思忖,點點頭,“好。”
不爲其他,就爲蘇換昨晚那場撕心裂肺的痛哭,他也得讓他們二人再見一面。
待七日後,蘇換嫁入徐家,從此蕭郎是路人。
------題外話------
蘇珏這種抽風的孩紙真是深得我心吶~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