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雖冰冷刺骨,可子賜主持給我開的天眼此時卻派上了用場,越是黑暗的地方,我此時看的越清楚。
鬼窟入口之處水流相對平緩,而左右兩邊則是熔岩石壁,沿着暗河向前走,應該就能到鬼窟的深處。
“少主,剛纔進洞後發現有兩隻小鬼,被我打發掉了,這裡相對安全,看這暗河的流向應該是通往鬼窟深處的,以我推斷沿着暗河走,就能找到少主你要的東西。”說話的是許思晴,看來他們入鬼窟後選擇了分身,這樣才能更好的保護我,我點了點頭以示同意他們的說法。
撲通一聲!
接着又是撲通有一聲!
朱依依和魯止琪一前一後的掉了下來。
“我不是說讓你們在洞口等着我嗎?”我趕緊扶住剛落水的二人詢問道。
“我媳婦兒擔心你一個人危險,你也知道我媳婦兒的脾氣,我是勸不住她的,可我又擔心她,所以也只好跟着來了。”魯止琪在我的胸口摸來摸去的迴應道。
“好黑啊!殺人犯鬼窟裡有沒有鬼?”魯止琪有些遲疑的補充道。
魯止琪話音未落啪的一聲響起,與此同時一道亮光射了出來。依依不知從什麼地方拿出了一把手電,將原本黑暗的環境照亮了。
“走吧,這是條暗河,水很淺,剛好淹過膝蓋,沿着河流走應該能到鬼窟。”朱依依晃了一下手中的手電,對衆人說了這番話。
魯止琪本想開口表揚依依明智的準備了手電,可他剛想開口就被依依阻止了。或許是我們一行人來到了鬼窟的原因,依依此時顯得格外警惕,在緊張的氛圍下,衆人沿着暗河的水流逆行而上。
就這樣,左影秋走在最前面,許思晴則在最後警戒,我們沿着暗河走了一小段後,暗河瞬間開朗,一塊被塗滿黑漆的石碑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石碑上有字!”
左影秋的鬼音在暗河兩側的石壁迴盪着,嚇得魯止琪趕緊抓住了依依的袖口。
萬古鬼窟封萬鬼,
越碑自有鬼魂收。
生靈切莫在前進,
回頭走水是陽關。
執意前行是死路,
永生永世不超生。
“這碑上是什麼意思?”魯止琪嚷嚷道。
“不是很明顯讓我們不要再前進了嘛,沿着暗河回走就是出口。”我向魯止琪解釋道。
“這不是廢話嘛,我們剛剛就是從暗河••••••”魯止琪的話音嘎然而止,衆人沿着魯止琪回頭的方向看去,也都露出了一副驚訝的表情。
我們剛剛明明是沿着暗河水流前進的,暗河雖有些狹窄但也能容納一個人前行,可現在我們回頭看到的卻是一整塊石壁。這石壁從何而來?此刻它已經擋住了我們回去的路。石壁下方無中生出一條水狀旋渦,暗河的水流也流進了旋渦的深處。
“思晴你剛剛沒有發現嗎?”我詢問着走在最後的許思晴。
“少主,我剛纔走在最後一直保持着警惕,眼前的景象絕非我們剛入石碑時的景象,擋住我們退路的石碑我也不知是何時出現的。”
許思晴有些歉意的迴應着我,但我知道許思晴一定是不會騙我的,她也沒有理由騙我們。
看來是我們剛剛把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石碑的文字上了,才未察覺到身後的異樣。我緊鎖眉頭,看着這詭異的一幕,內心升起了一絲的不安。
“按照碑文的記載,水中的旋渦是通往外界的最後之路,若在前進的話,前方路途兇險難以預料,你們若是要離去,我楊刀官也很是感激,取幽冥血斧引出破塵爲父母報仇是我的家事,不應該連累你們。”
我這番話不單單是說給魯止琪和朱依依聽的,也包括化爲鬼魂的左影秋夫婦。
“少主,我夫妻二人生來命苦,先前若非老主人將我們從枯井中救出,我二鬼還不知會被封印多少年。後來你又將我夫妻二人從鎮魂池中救出,此恩此情我左影秋夫婦無以爲報。不管前方有多兇險,我們是不會離開的。”
左影秋用他那面無表情的臉,硬生生的擠出了一個笑容,給我表着決心。
“媳婦兒石碑上的字怪嚇人的,要不我們先出去等殺人犯吧。”
魯止琪有些想走,但還是問了一下朱依依的意見。
“修道之人豈能被鬼魂嚇退,要走你走。”
說完朱依依拿出白羽扇,大步跨過石碑,毫不理會身後膽小的魯止琪,快步向前走去。
“哎呀我去!我怎麼就攤上你這麼個不要命的媳婦兒了。”
魯止琪抱怨了一句,也緊緊的跟了上去。
“依依,謝謝你。”
我帶着感激之情小聲的說了一句話,這話估計只有左影秋夫婦能聽見。先前我對依依存在着些許偏見,可現在我對她的看法已經完全改變了,因爲我知道她不想丟下同伴,也不想讓我一個人去面對危險。
同伴皆能爲我置身於危險之地,我又有何懼?此刻我不再猶豫緊緊的跟了上去。當許思晴的鬼魂飄過石碑時,旋渦突然消失,石碑也轟然坍塌了,炸裂的迴音響徹鬼窟。衆人皆是一驚,回頭看了一眼彼此都未做聲,恐怖的氣息瞬間涌上心頭。
“嗖!”一道黑氣飄過,此物移動速度極快,就連我的天眼也只能捕捉到它的一絲黑影。
“小心,有鬼物。”我大吼一聲,衆人聞聲皆是警惕的看着四周。
突然一道黑色劍氣從我背後劃過,這劍氣在我的後背刮出了一道陰冷的陰風,讓本就打溼衣褲的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出劍的是左影秋,之前還來回跳竄的黑色鬼氣被劈成了兩段,化作一個十三四歲的惡鬼邪童。他被左影秋劈回原形後,瞪着鬼眼,張着帶血的嘴,惡狠狠的看着出劍傷他的人。
或許是出於恐懼,此時的依依下手特別重,未給這惡鬼邪童半分喘息之機,揮動白羽扇捏出指訣直指惡鬼眉間,惡鬼被依依擊中後烘的一聲,消失在了無盡的黑暗中。
“厲害啊媳婦兒。”魯止琪看着化作青煙的惡鬼對朱依依講道。
依依白了一眼魯止琪道:“不要掉以輕心,這裡纔是鬼窟惡鬼出沒的開始,前方不知還有什麼更厲害的鬼物在等着我們。依依保持着戰鬥姿勢,提醒着大家。
“阿彌陀佛!”
一聲男子的聲音在洞中迴盪,瞬間佛光乍現,照亮了整個鬼窟,原本狹窄的鬼窟此時也出現了一塊約百十平米的空曠地帶,兩邊的巖壁隨着佛光的出現,好像在緩緩後退。
一位被佛光籠罩,面相約三十歲左右,穿黃色僧服,披暗黃條紋袈裟的和尚,雙手合十的坐於蓮花臺上,他緩緩的從上空下落,最後懸浮於半空之中。
“各位施主,回頭是岸。”漂浮於半空之中的和尚,對衆人講道。
“大師,我等今日來此皆有因果,待我等取得幽冥神器後自會離開。”我仰頭對和尚講道。
“眼下我給你們指一條明路,還希望你們不要辜負貧僧一番好意。”
話語間和尚捏出一個指訣,一條鳥語花香通往渡橋的路憑空出現。
“大師,我等費了好大力氣纔來到此地,謝謝你的好意,不取血斧我們是不會離開的。”
我有些氣憤的再次對和尚開口道,因爲我知道我來此地的目的是什麼。
“阿彌陀佛,各位施主,回頭是岸,回頭是岸,回頭••••••頭••••••是岸•••••••。”
和尚的聲音傳入我的耳膜後,機械性的重複着他的聲音,我的頭開始昏沉了起來。
我用手腕敲打了幾下昏沉的頭,再次擡頭看和尚時,他正笑着像我招手,給了我一種從未有過的親近感,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犯了錯,父母對孩子的包容一樣。
眼前的大師如此親切,這聲音讓人很是溫暖,他的教誨我豈有不聽之理?我自己確實已經闖下了彌天大禍,誤殺邪派和佛門弟子,釋放亂葬山的妖邪危害人間,誅殺了很多不該誅殺的惡鬼,又與邪派結仇,惹的自己一身麻煩。報什麼仇!爲什麼要報仇?我出生後就和爺爺長大,自幼受盡鄉鄰白眼,吃百家飯長大,我的父母從未對我盡過一天的義務,我爲什麼要幫他們尋三樣神器找破塵妖道?
我的內心伴隨着和的尚佛音的敲打,開始思索着我的錯誤行爲,搖搖晃晃的向通往渡橋的路走去。
“大師,謝謝你,我魯止琪一生沒做過什麼好事,見色忘義、坑蒙拐騙、膽小如鼠是我的標籤,我還差點氣死了我的母親,對我父親也未成有半點孝心。今天幸得您的點化,我要回去,我要回家,我要給父親盡孝,我要好好的做事賺錢,從此洗心革面從新做人!”魯止琪的聲音在我後背響起。
“少主,少主不要聽他的鬼話,此鬼物雖有佛身但卻是鬼物所化,況且這路不是通往外界的。”左影秋一個閃現擋住了我前去路。
“是啊少主,千萬別被鬼話迷惑。”
許思晴驅動着延長的袖擺,拖住了我向前邁出的腿。
“你們兩個給我滾開,我們不能辜負了大師的好意。”我對左影秋和許思晴吼道。
“兩個白癡!”
身後的依依一把將我和魯止琪拉了回來,我二人本就身體不穩被依依這麼一拉,一起摔到了水裡。依依白羽扇一揮數道符咒盤旋於空中,隨着轟的一聲炸裂,燃燒了起來。我的耳朵嗡的一聲響,原本重複的梵音瞬間消失,頭腦也變得靈光起來。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
坐在蓮花上的和尚,顯然被朱依依的這一舉動激怒了。
“小小鬼物,如此妖言惑衆,休得在此假慈悲,今日我便讓你嚐嚐我朱家的驅鬼秘術。”朱依依將原本展開的白羽扇收了起來,指着和尚講道。
“那就讓貧僧來超度各位施主吧。”
和尚將原本坐在屁股下的蓮花臺,一腳踢向了依依,蓮花臺以飛快的速度旋轉着向依依的方向飄浮而去。
依依一個側身躲開了飛來的蓮花臺,她高舉右臂,白羽扇唰的一聲再次打開了。依依橫空一掃,一股帶有強勁道氣的風颳向了和尚,和尚也不做閃躲,口唸佛音,一圈圈螺旋紋狀的衝擊波攻向了依依。
“媳婦兒小心。”魯止琪吐着摔倒時吞入口中的暗河水,對依依關心的吼道。
依依原地三百六十度向空中旋轉,暗河中的水也隨着依依的旋轉被濺射開來。她左手上揚,憑空出現數道符咒,再次飛向了和尚。
依依揮灑出的符咒在飛向和尚時,自行放大數倍,符咒被編製成一張大網將和尚困於其中。和尚怎可束手就擒,驅動着一股強大的金色氣息,形成了一個金色的保護罩與依依的符咒相互抗衡着。
“剛纔你未被我的佛音攝心魄,我就感到奇怪,現在又知道我致命的弱點!姑娘,看來你是有高人指點啊。”和尚在抗衡中對朱依依吐出了這番話。
“嗖!”
和尚話音剛落,一道藍影從我身前一躍而去,左影秋手握長劍,凌空成一字行向和尚發起了攻擊,左影秋的劍此時正瘋狂的吸食着周圍的鬼氣,劍氣越發強大。
砰的一聲,原本保護和尚的保護罩破了。被依依和左影秋聯合夾擊的和尚此時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狀態,依依趁勢控制符咒編制的大網,大網越變越小,和尚還來不及求情就被左影秋一劍刺入胸骨。一股黑色的血液連同鬼氣從傷口中流出,但此刻他還想負隅頑抗並未打算認輸。
“和尚也不過如此,依依他的弱點是什麼?快告訴我。”
我不想節外生枝,只想快點擊敗眼前的和尚,想要上前幫忙,便開口詢問依依鬼和尚的弱點是什麼。
“不用了!”依依不屑的看了我一眼,繼續控制着符咒編制的大網。
“萬劍歸一!”
左影秋大吼一聲,手中的長劍幻化出無數的劍影,徑直從和尚的身體中穿過。最後依依編制的網將和尚的身體全部包裹,左影秋收起長劍至於背後,靜靜的看着被符咒包裹的和尚,一臉痛苦的掙扎着。
很快鬼和尚不敵依依的道法,和符咒一同化爲青煙消散,佛光也隨之消失。
“依依,他的弱點是什麼啊?”
我本以爲會有一番艱難的惡鬥,沒想到我都還沒來得及表現,這惡鬼便被依依給收拾了。
“此鬼死前定是埋於佛門不遠處,受佛音影響化爲厲鬼,他與道路鬼、迷心鬼等同屬一系。不過他倒是會假慈悲假仁義,你們今天若真是聽了他的話,走了不該走的路,估計現在和他一樣,已經是鬼了。”
依依只是說了這鬼的來歷和兇險,可並未提及此鬼的弱點是什麼,不難看出依依此刻是有意迴避我所提及的問題。可她爲何要這樣做?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此刻我唯一能肯定的是,依依絕不會因爲是涉及道家的獨門秘術,才拒絕告訴我這鬼的弱點是什麼,因爲她爲了我連命都差點沒了。
我帶着疑問的神色,看着依依離去的的背影,繼續摞動了前行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