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的清晨是寂靜的,除了公雞和狗的叫聲之外一般只能聽到鍋碗瓢盆的奏鳴曲。可是今天不同,我竟然聽到了鞭炮的聲音。
鞭炮的聲音是從村東頭傳來的,噼噼啪啪的很熱鬧,整個村莊都被驚醒了。村民們似乎一下子被鞭炮聲吸引了,紛紛打開房門,向村東頭涌去。農村人是很講究的,無論是逢年過節還是婚喪嫁娶,都會燃放鞭炮。現在才七月末,不是什麼節日,應該是死了人,或者是要舉行婚禮了。
村東頭正好是我沒有搜索過的範圍,我想那裡一定會積聚很多人,說不定胡佳的父母,甚至胡佳本人也會在那裡。因此我馬上藉助清晨的陰涼,向村東頭飛去。
那是一個很不錯的小院,嶄新的房屋,嶄新的圍牆,似乎剛剛蓋好沒有多久。根據我的經驗,這樣的房子在農村裡沒有十萬八萬是蓋不起的,看來這是一戶很殷實的人家。我猜得沒錯,大門上張貼着鮮紅的大喜字,這家人家正在辦喜事。
我到的時候,院門外已經積聚了四五十個人,他們擡着幾個用紅布纏繞的大箱子,很悠閒的站着。一個新郎官膜樣的人站在門口,正在一下一下的敲門,並且嘴裡高聲喊着什麼。而在大門內,幾個十來歲的小孩子抵住大門,至把門開出一條很小的縫隙,伸出一個個小手,向新郎官要開門錢。
因爲太陽快要出來了,我不敢過於逼近這羣人,我只能都在一棵大槐樹的樹蔭下,饒有興趣地看着這溫馨的一幕。
新郎官的脾氣很好,雖然受到了種種刁難。但是依然和顏悅色,一個又一個紅包遞進去,期待着幸福的大門早一刻打開。然而那些小鬼頭們卻是一羣貪婪的傢伙,紅包收了,就是不給開門。
十幾分鍾之後,迎親隊伍中地一個小夥子實在是忍不住了,大喊了一聲。就是因爲這一聲,嚇得我險些從大樹上摔下去。
那個小夥子喊道:“胡佳。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你就開開門吧,別再難爲杜伯濤了。”
胡佳要結婚!也就是說張靜宜要結婚!我再也顧不得清晨的陽光了,一個俯衝,直接甩開窗戶,飛到了那家人家的客廳裡去。
在客廳裡,同樣聚集着二十多個人,他們或坐着或站立。臉上都帶着笑容,吃糖的吃糖,抽菸的抽菸。不用問,他們都是孃家的親人,準備去送親去的。當我看到正中間坐着地兩個人的時候。我的猜測被無情的證實了。
他們是胡佳的父母,那兩個把我的家折騰得天翻地覆的人,兩個拿了我十萬塊錢幾個月都杳無音訊的人。胡佳地履歷表填寫得很清楚,她除了父母之外只有一個弟弟。並沒有姐姐或者是妹妹的親人。如今,他們家要嫁女兒,除了胡佳還能是誰呢?
胡佳的靈魂在我的家裡,她霸佔了張靜宜的身體,正在想方設法地和我結婚。那麼,在這裡的人一定是張靜宜的靈魂,胡佳的身體。我一刻也沒有停留,趁着一個人打開裡屋房門地時候。衝進了裡屋。
我終於看到胡佳的身體了,雖然身穿紅色禮服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但是我依然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胡佳的身體。
所有的謎團,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答案。胡佳和張靜宜的確互換了靈魂,而張靜宜的靈魂卻帶着胡佳的身體回到了胡佳的家鄉,以胡佳地身份和胡佳的父母相處了幾個月,並且準備在今天舉行婚禮。一個多月前,胡佳的父母一定是得到了胡佳回家的消息。才突然轉變了態度。只拿了我十萬塊錢就匆匆離開了。
看到這一幕,我感慨萬千。我找尋了幾個月,經歷了種種磨難,終於看到我心愛的人了。我的眼淚忍不住滾落下來,淚雖然看不到,但是我的臉龐依然滾燙。
“靜宜!”我無聲的吶喊,我張開雙臂,真想把我心愛地人摟進懷裡。然而我卻不能這樣做,因爲張靜宜今天是新娘,因爲房間裡還有四五個人。房間裡地人都是女性,可能是胡佳的親屬和伴娘。此刻張靜宜已經化好妝,頭上蓋着一個紅色地紗巾,正低着頭,對着牆角的一臺電腦發呆。
怎麼辦?我心急如焚。現在張靜宜要出嫁了,我該怎樣阻止這件事情?
從背影上看,我確信這是胡佳的身體無疑。但是因爲有胡佳的例子,我不能確定的是,張靜宜的靈魂是否真的就在胡佳的身體裡面,是否可以控制她的身體?胡佳的靈魂佔據了張靜宜的身體,她自己也就把自己當作了張靜宜。雖然我感覺到胡佳有說謊的成分,但是如果控制胡佳身體的那個靈魂也把自己當作胡佳怎麼辦呢?
我瞭解張靜宜的性格,我也瞭解張靜宜對我的感情,我確信如果張靜宜的靈魂控制了胡佳的身體的話,她絕對去找我,而不會以胡佳的身份嫁給別人的。但是,我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出嫁嗎?
唯一的辦法就是裝神弄鬼,先把這場婚事攪黃了再說。按照農村的規矩,只要沒有舉辦儀式,沒有擺成喜酒,就不能算是正式結婚。爲了我心愛的靜宜,我決定孤注一擲,大鬧宋村了。
“姐姐,行了吧?”房門再次打開,胡佳的弟弟胡良走了進來,神色焦急地說道:“姐夫都喊了半個小時了,紅包給了十九個,讓他進來吧?”
胡良果然就是那個冒充黑客的小青年。今天他沒有穿花襯衫,而是一套筆挺的西裝,看來他也是送親隊伍中的一員。
“好吧,讓他進來吧。”
一句話,讓我欣喜若狂。因爲說話的雖然是胡佳的身體,但是那種語氣確實屬於張靜宜的。只要是靜宜控制了胡佳的身體,我就有辦法,我就值得冒險啊!
得到姐姐的允許,胡良歡天喜地地走了出去。
張靜宜說完這句話,似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突然身子一歪,扶在電腦桌上哭泣了起來。張靜宜的哭聲很低,並沒有傳到屋外去。在房間之外,胡佳家的大院熱鬧了起來,幾十個迎親的人蜂擁而至,和胡佳的父母們熱切的打招呼。
我看到張靜宜哭泣,我的心痛如絞。她爲什麼會哭泣,在這個大喜的日子這樣傷心?唯一的解釋就是她並不是胡佳,而知我的靜宜啊!我伸出顫抖的雙手,準備不顧一切抱住我的靜宜。可是就在此時,張靜宜突然直起腰來,伸出右手,開始滑動電腦的鼠標。
一個即將出嫁的農村女孩子,在離開家門前幾分鐘竟然在使用電腦,這樣的場景在農村絕對不常見,一定會引起別人的好奇的。然而,我看到周圍的人並沒有好奇,而是一個個神色凝重,甚至有的人還低聲嘆息了起來。
“佳佳,你……今天是新娘子啊!”一個和胡佳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子小聲說道:“波濤哥等了你好幾年,不容易啊!”
張靜宜並沒有理會別人的問話,而是用顫抖的手點擊了一下電腦桌面上的qq圖標,一個自動登錄的qq開始閃動起來。我詫異的看着這一幕,停止了所有的動作。張靜宜在上聊天,而且使用的就是她原來的那個qq帳號。她這是要做什麼,莫非是……
qq打開了,隨即是鋪天蓋地的短信息。那些短信息大多數我都熟悉,那是我給張靜宜的留言,以及蕭童在我不在的時候幫我發送的短語。已經好幾天了,數百條留言潮水一般涌了進來,電腦系統在很長一段時間處於停滯狀態。
qq已經打開了,那幾個女人彼此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紛紛聚攏到電腦屏幕前,開始饒有興趣的看qq上的留言。在農村,絡並不是很普及,能夠上的人家寥寥無幾,更別說發生戀什麼的了。因此幾個人雖然不是很懂,但是興趣都很高,對那些流言一條一條的閱讀,而且還時不時地發出一兩聲感慨的聲音來。
“佳佳,那邊的真的是一個人嗎?”一看這個人就對絡一竅不通。
“佳佳,太肉麻了,你也不覺得難爲情。”一箇中年婦女羞紅了臉,嘴上說不能看,但是脖子卻伸得老長。
“太浪漫了,可惜那個人愛的是張靜宜,如果是你的話,肯定要去找他的。”一個小女孩子充滿了羨慕的神情。
足足過了五分鐘,所有留言纔算看完。張靜宜嘆息一聲,說道:“這是最後一次,我……還是把這個賬號註銷了吧。”說完,張靜宜準備操作,註銷這個qq帳號。
“靜宜,你怎麼在涉縣?”一個新的短信息突然傳了過來:“我是蕭童,可以和我聊聊嗎?”
在這一刻,我看到張靜宜的手在顫抖,她再也忍不下心註銷這個賬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