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喧囂的青陽城,隨着夜色降臨慢慢安靜下來,但是,相隔不遠的位置都會有偶爾亮着的燈火。
此時,一個普通的三進的院子裡,屋內燈火通明,屋外因爲露出的光芒也明晰不少。
但是,院子正中,跪了七八個人,因爲天色暗,而他們又低着頭,看不清模樣。
不過,從身形還有挺直的腰背,可以看出,都是身懷功夫之人。
好久,從院子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院中跪着的人身形微動,然後又恢復了之前跪着的樣子。
便見,一個身形高大,但是神情冷漠之人由外走來,雖然腳步很快,但是腳步沉穩,氣息平緩,隨着他不斷行進,離屋子越來越近,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明明滅滅,卻看不太清。
等到此人走到那幾人身邊時,一個跪着的人忽然擡起頭,問道,“秦樹,如何了?”
秦樹搖了搖頭,臉上盡是同情之色。
跪着的秦鬆眉頭一皺,“我們傷了他的腿,他們還騎了馬,這麼多明顯的線索,爲什麼找不到?”
秦樹剛要開口,便聽到屋裡傳來冷冷的聲音,“秦鬆是你主子,你直接向他稟報就行,不用進來了!”
秦鬆一聽,渾身一個瑟縮,眼神也縮了一下,然後乖乖的低下頭,無比認真的跪着。
秦樹也是身形一稟,快走了幾步進屋。
秦致遠躺在榻上,裸着上身,腰間的傷口依然是化膿的樣子,冷冷的瞥了一眼秦樹,“向他稟告完了?”
秦樹只感覺後背一涼,趕緊跪了下來,卻也沒有解釋。
秦致行則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一副沒有骨頭的模樣,看到秦樹被自家二哥嚇的臉色鐵青的樣子,覺得很有趣,笑道,“二哥,你臉再黑點兒,秦樹就要哭了!”
秦樹無奈的嘆氣,這個愛湊熱鬧的四少爺!
秦致遠冷冷瞥了一眼秦致行,然後看向秦樹,“怎麼樣?”
“沒有找到人!”秦樹說完擡頭見自家主子皺眉的樣子,繼續道,“跟着血跡還有馬蹄印一直跟到一個村子的樹林裡,但是到了那裡各種印跡混亂,而且似乎有人比我們還早到,樹上有劍痕,不過,沒有見到屍體或者大量的血跡,屬下推測可能是辰王的人救了他們!”
秦致遠面無表情的看着悠然跳動的燈光,眼睛一眯,“將秦鬆弄進來!”
秦樹趕緊起身,還未走出門,便見秦鬆已經連滾帶爬的到了門口,然後急行兩步,跪在了秦致遠面前,“請主子責罰!”
秦致遠目光掃過秦鬆,“知道自己錯哪了?”
“傷了辰王?”秦鬆猜測道,見秦致遠臉色更冷,狹長的眼睛眯起,心裡一顫,他就怕主子這個表情,猶豫道,“放走了辰王?”
秦致遠冷冷一哼,“看來你是很想被髮配!”說着看向秦樹,“將大戎的秦巖喚回來,讓秦鬆頂上!”
秦鬆頓時一愣,大戎?那是什麼地方?餐風露宿,十天半月之後,一準兒就成了人乾兒,看着秦致遠,終於意識到主子是真的生氣了,“主子,屬下錯了!屬下不該自作主張襲擊辰王,更不該想要順手牽羊解決了柳非君。”
說到這
裡,秦鬆見秦致遠的目光瞬間冷了幾分,心裡一慌,趕緊解釋道,“主子,卑職開始是有這個心思,可是後來就知道自己錯了,所以屬下沒有動柳非君,不然以他怎麼可能和傷了的辰王逃出去?”
“這麼說你還有理了?”秦致遠的臉色並沒有因爲秦鬆的解釋而緩和,反而更加難看。
秦鬆一縮脖子,恭謹的跪在那裡,“屬下不敢!”
其實,諸如秦鬆秦樹自作主張去報復傷了他的人。
秦鬆心思活泛,嘴巴靈巧,秦樹性子木訥,不善言談,但是卻都是心裡有譜之人,此次事件,如果不是牽扯到了柳非君,他未必會生氣。
秦致遠其實也明白,他之前放任了秦鬆秦樹的行動,給了他們很大的自主權利,所以纔有了今天的事件。
可是,他卻還是很生氣,他生氣秦鬆給武辰周創造了和柳非君單獨相處的機會,雖然不知道武辰周知道柳非君有幾分,可是他卻在知道了柳非君的身份之後,絲毫不能忍受甚至想象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特別是去經歷共患難的情景,就如曾經的他和她。
柳非君!柳非君!
秦致遠在心底默唸她的名字,原來此非君並不是指小人,而是非君子,是女子。
她似乎從始至終也沒有給過他好臉色,但是卻讓他每次都印象深刻,第一次,他在樓上,她在樓下,微微仰頭,絕色的容顏,風流的姿容,讓他瞬間覺得周圍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他,和她。
匆匆的一瞥,卻讓他時不時想起,開始時,懊惱自己竟然被一個男人撩撥的心,後來,則是暗喜,她是女子,而他,對她很有興趣,想要據爲己有,他覺得只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佔有慾作祟,現在呢?
知道她遇險,知道她和另一個男人並肩而行,也許,她正在爲武辰周包紮傷口,而且絕不是像給他包紮時那樣的動作生澀。
秦致遠深深吸了口氣,身體裡的血液幾乎沸騰,他擔心,嫉妒,而且他強烈的想要將她藏起來。
掩住她的恣意風流,蓋住她的自信光彩,還要藏起她的睿智善良。
所謂明珠蒙塵,他要將她這顆明珠慢慢掛上塵埃,曾經的明豔照人,只屬於他!
秦致遠想着柳非君,一時竟將秦鬆給忘了,等到回神,便見秦鬆還跪在屋中,皺了皺眉,“外面跪着去!”
秦鬆一聽,高興的起身,屁顛屁顛的出去跪下,別說跪着就是趴着,只要還在主子身邊,不被髮配到大戎那種地方,他就很開心。
秦致行卻沒有放過自家二哥那神遊的模樣,眼眸一暗,“秦樹,你出去!”
等秦樹走出了門,秦致行才說道,“二哥,還記得母親壽辰你回去的時候和梅姑姑的女兒定親的事情吧?”
秦致遠一愣,這纔想起,爲了讓母親高興,他當時又急於擺脫柳非君這個男人的困擾,答應了梅姑姑女兒的親事。
“你這麼問什麼意思?”秦致遠看了秦致行一眼。
秦致行懶洋洋的換了個姿勢,繼續窩在椅子裡,“沒什麼,就是想和你說,你玩玩兒就算了,可不要當真,梅姑姑對咱家有恩,你可不能辜負了她女兒!”
秦致遠不耐煩的收回了目光,還當什麼事兒,“管好你自己就行!”
秦致行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繼續道,“你這事別讓老孃知道,不然她一準兒殺過來!我想她應該接受不了自己的兒子竟然喜歡上一個男人!”
秦致遠剛要開口,忽然又收了聲,老四這人不怎麼靠譜,嘴巴不嚴,耳朵又不靈,若將柳非君的身份告訴他,估計他隔天就能給漏出去,算了!
秦致行見秦致遠沒有什麼大的反應,不由得眉梢一挑,二哥轉性了?竟然能忍受別人的說教,尤其是,這個說教的人是他這個最讓人頭痛的爛泥扶不上牆的秦四。
好機會!可以教育教育二哥?這可是人生一大快事,秦致行正要張口繼續說教,便見秦致遠眉目一冷,然後凌厲的目光掃了過來,“大戎那邊綢緞莊還缺一個主事人!”
秦致行一聽,頓時覺得椅子上像是長出了釘子一般,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臉色訕訕的道,“缺人?二哥,我去幫你挑選幾個!”說完,腳步稍快,到了門口,忽然回頭到,“二哥,你這腰上化膿的傷口,是不是需要用刀隔了肉?”
秦致遠淡淡的說道,“不用你操心!”
自然是要割肉,可是既然要受苦,怎麼也要受的有價值纔是,所以,割肉這個活兒,怎麼也要柳非君在場纔是。
聽着秦致行走遠了,秦致遠才喊道,“秦樹!”
秦樹應聲而入。
“在我們的人裡挑兩個放到柳非君身邊!”
聽到秦致遠的吩咐,秦樹一愣,然後有些爲難的道,“主子,柳非君防人的心思特別重,恐怕不好進!”
“哦?你調查過?”秦致遠饒有興趣的問道
秦樹點頭,“屬下調查過柳非君的爲人,她身邊只有一個看上去有點傻的大海,稍有心思的都不會近身,而進入柳家的人,都是查了底兒掉的,之前楚信彥想要算計柳非君就曾多次想往柳非君身邊放人,可是一直沒有機會,最後不得已才收買人心,買了宅子置了地,還送了女人,結果最後損了夫人又折兵,柳非君很是狡猾的!”
“你不是知道原因麼?”秦致遠毫不介意,如果柳非君沒有手段,她的身份只怕一天都瞞不過。
秦樹點點頭,後來知道柳非君是女人才明白的。
“沒有難度的事情給你做,就是浪費!”秦致遠一錘定音,“我只要結果,你去辦吧!”
秦樹略微想了想便道,“是!”
主子不常贊人,好不容易誇獎他一回,怎麼也要爭這個臉面。
“那你去辦吧!”秦致遠說完又陷入沉思,從秦樹稟明情況,他就大概猜測道,應該是辰王的人救了他們,而秦致行提到的定親,纔是讓他最頭痛的事情。
梅姑姑的女兒?其實,他都好幾年未曾在秦家堡久待,根本也沒有好好看過梅姑姑的女兒,是叫梅若雪吧!
不管是什麼樣的人,他現在感興趣的只是柳非君,如果能把柳非君帶回去,而梅若雪也識趣,說不得能夠妻妾和睦。
可是,誰是妻,誰是妾?
秦致遠不關心這個,他關心的只是,他想要的,他能得到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