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臨的天氣很是宜人,比之青陽城少了潮溼和燥熱,比之上京卻又多了幾許暖意撩人。
顏念卓因爲慕容琛大膽的春宮圖慌了神。
而東方朔比之她,除了慌神,更多了煩躁。
這逍遙王府往日雖然熱鬧,但也說不上門庭若市,可是現在,他真想閉門謝客。
父王老謀深算,躲在皇宮與老皇上下棋養病,扔下他又當爹又當媽的照顧妹妹不說,還要隨時應對找上門來的千奇百怪的男人。
他是想着給卓兒在東臨找個男人嫁了,可是卻不是這般品質的,就算不是比慕容琛優秀個千百倍,最起碼也不能差了,不然,那不是掉架子了。
可是,你看看,這上門的男人?
西伯侯的唯一的嫡子,按說身份上能與卓兒匹配,可是這長相也實在欠佳,先不說眼睛小如豆,就這香腸一般的嘴脣就太嚇人了,他的妹夫不說是品貌出衆,最起碼相貌平平啊,這醜的這般有特色,他怎麼能讓這樣的人站在卓兒身邊?
遠東將軍是東臨唯一手握大軍而與皇室有沒有半分關係的人,可是見皇上對其多麼信任,遠東將軍雖然有軍事才能,可是卻是個癡情種子,雖然派了人來說親,但是卻說正妻之位只能給過世的髮妻,卓兒要屈居妾位,東方朔被氣得一蹦老高,去他奶奶的爪兒,他家妹妹天上有地下無,要做人妾?當時東方朔就沒忍住脾氣,直接將來人趕了出去,很是‘客氣’的送出逍遙王府,在門口與那來人寒暄,聲音極大,‘本小王詛咒那個狗屁遠東將軍一輩子娶不上老婆’。
雖然東方朔解了氣,好吧,顏念卓的名聲又一次被壞了,坊間傳言,逍遙王府的小郡主極其愛慕遠東將軍,可是遠東將軍只許起妾位,小郡主竟然也願意,不想卻激怒了護短的逍遙小王爺,竟然不惜掉身份的破口大罵。
於是,逍遙王府與遠東將軍府的關係一落千丈。
更據說,逍遙王府的小郡主還曾上門爲兄賠罪,怎奈何遠東將軍癡情髮妻根本沒見。
然後,東方朔又怒了。
“這些人的腦子不好就算了,怎麼還髒了一張嘴?”東方朔一邊牛飲一邊臉色陰沉的罵道。
顏念卓十分好脾氣的再次給他倒滿,“這菊花茶雖然不值錢,可是卻是敗火的佳品,多喝點兒!”
東方朔沒好氣的瞪她一眼,“你這丫頭,我又是爲誰?”
顏念卓眉梢微微一揚,“我都沒生氣,你氣個什麼勁?”
東方朔一滯,肚子裡的氣翻了倍的漲,還有這麼沒良心的人嗎?他爲她不平,她不說安慰他,反而處處刺他兩句。
顏念卓見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微微討好的笑了笑,“真生氣了?”
東方朔轉了頭不看她。
“哥哥,你火氣這麼大,用不用去後院……”顏念卓臉上的揶揄之色十分明顯。
後院?女人?
東方朔真想給她一拳,讓她笑的那般得瑟,“女人樣兒,女人樣兒,你給我記住!”
顏念卓立刻坐好,雙腿併攏,腰背挺直,雙手交握放於膝上,臉色溫和內斂,大眼睛帶着亮閃閃的光芒,一本正經的道,“那你用去後院嗎?”
東方朔無語,臉色更加難看,以前他怎麼就沒有看出來她這麼能整人?“你以後再敢氣我,我就把你扔出去。”
顏念卓依然是那副溫婉的模樣,只是笑容加大,“真的?求之不得!”
“你……”
顏念卓不等東方朔說話,繼續道,“其實我離開王府更好,最起碼父親與你不用這麼煩心。”
她知道父親和哥哥不想將她嫁給那些人,但是那些都是朝中的文武百官,都是低頭不見擡頭見,更何況來求親的說不定都是受了某個皇子的指派,若是弄的太僵,就會影響以後的大事。
東方朔臉色依然不悅,“你是我逍遙王府的小郡主,就這麼怕事?”
顏念卓咬了咬脣,“不是怕事,是退一步海闊天空。”
“逍遙王府從來都奉行狹路相逢勇者勝,退一步是縮頭烏龜,進十步才能獨步天下!”
聽着東方朔囂張不已的話,顏念卓驚的一時嘴巴都沒閉上,怔楞楞的看了東方朔半天,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東方朔意味深長的看着她,“卓兒,這裡是逍遙王府是你的家,你可以展現你所有的真性情,不用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誰,就算你在路上橫着走,就算你將那個勞什子什麼遠東將軍揍一頓出氣,皇上怪罪下來只有父王和哥哥我擔着,你怕什麼?”說道最後已經有了訓斥的口吻,“你看看你那畏首畏尾的樣子,讓人看了就生氣,記着,以後出了門,別說有人罵你逼你出手,就算是你無緣無故的看人不順眼揍人一頓撒氣,那也要理直氣壯的挺直了腰,擡高了頭,大搖大擺的藐視衆生。”
顏念卓第一次呆呆的聽
他訓斥,不住的點頭,她還從未見過自己哥哥這般有氣勢。
往日東方朔疼她寵她,什麼都讓着她,在她面前連一點火氣也沒有,現在突然爆發了小宇宙,讓她有伏地仰視之感。
東方朔聲色俱厲的訓斥完顏念卓,覺得自己的那口氣終於能吐出來了,天知道自從和顏念卓相認他老早就想教育她,特別是每次看到她小心謹慎的模樣,他就覺得憋氣。
她是他逍遙王府的人,怎麼生了一股子老鼠膽?
他甚至懷疑她是不是父王的種。
他想找她談談,可是又怕說多了,傷了女孩子的心,於是只能自己忍着,又或者嬉皮笑臉的逗逗她,可是這樣忍着,總有一天會忍不住。
他習慣了霸道強勢,而且張揚囂張,他有這個資本也有這個實力,可是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唯唯諾諾,簡直如同讓他吞了一隻蒼蠅。
顏念卓是唯唯諾諾嗎?當然不是,她是小心謹慎習慣了,以往有事她都要靠自己,整個柳家還有偌大的家業,只要她一個不慎就會萬劫不復,也許她一個不小心就會得到與上一世沒有差別的結局,所以她要思慮周全,她的腳步從來都是落地有聲,有些事情她寧可退讓,也不會冒險。
生意,要利潤就會有風險,利益越大,風險越大,可是顏念卓寧可不要,也不會去冒風險。
不是她沒有熱血,沒有衝勁兒,只是她明白自己的責任,她不僅是她一人,她還有柳家,重生之後的她,將柳家看的重如生命,也是因此,秦致遠能夠胸有成竹的拿着柳家威脅她,秦致遠看的清楚,柳家是她的軟肋。
人的性子一旦形成,便很難再改。
就比如現在的顏念卓,她也想要張揚肆意,也想像別人那樣活得隨心所欲,可是貌似她已經成了這般的秉性,習慣性的先爲別人着想。
東方朔見她一副受教的模樣,撇了撇嘴,“別給我做這種樣子,要真的記住而且做到纔好,我逍遙王府出來的人,那個不是耀武揚威的?”
顏念卓點點頭,從善如流的道,“那好,我明天就耀武揚威的去遠東將軍府。”
“去那幹什麼?”東方朔一愣。
“砸了將軍府!”
東方朔嘴角一抽,臉色怪異的說道,“孺子可教也!”心底卻又爲遠東將軍擔憂,他只是想要教導妹妹,可沒有想到累及池魚啊,遠東將軍就自求多福吧!
顏念卓送神一般將東方朔送出門,一下攤在牀上,她哪裡是畏畏縮縮啊,她也沒想過要退一步海闊天空,可是……可是她闖禍了啊!她是想逃啊!
正在顏念卓一臉惱恨的在牀/上翻來滾去時,慕容琛正一臉騷紅的盯着眼前衣衫半/裸的女人,臉上的潮紅還有加深的趨勢,喉結不安分的上下滑動,下意識的舔了舔脣,然後終於伸出手摸了上去。
從臉頰到細頸,然後沿着半遮半掩的胸口下滑,最終停留在細長的腿上,上下摩挲,好久眸中的光芒越來越弱,只剩下一片迷離。
慕容琛目光越來越深邃,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他當真是錯了,他不該送了什麼春宮圖給阿卓,本想調戲調戲她,卻沒有想到受苦的是自己。
他就算是再瞭解她的心思,卻也沒有想到阿卓竟然大膽到回敬了他一副半/裸的美女入浴圖,而且這個美女還是他在夢中不知道佔有了多少次的人,這分明是挑逗他。
慕容琛感覺自己某個部位越來越疼,疼的他心都痛了。
於是第二天,西川朝堂之上,繼與大周的對峙戰之後,又有了一次大肆爭吵的機會。
所謂對峙戰真的是名副其實,兩軍對壘,集結在雁鳴關,可是卻誰也不主動出擊。
慕容琛臉色平靜,微微斂了目光,“陳沖,你覺得聯姻怎麼樣?”
朝堂之上爭吵的是在吵到底要不要撤兵,畢竟如此長久的將大批軍隊集結在邊關,也是很耗費財力的事情。
陳沖有些鬱悶的從隊列中站了出來,他都懷疑是不是他之前逼皇上上位被皇上記恨上,每到這種棘手的關鍵時刻都將他拉出來,聯姻這事不是因爲問禮部麼?他是戶部管出銀子不就行了,但是他可不敢說,恭恭敬敬的說道,“回稟皇上,微臣……”
“別告訴朕你只管銀子,其他事不懂!”慕容琛陰測測的聲音,讓陳沖後背起了一身冷汗。
陳沖臉色蒼白的道,“微臣……微臣是覺得皇上……皇上重情,有鍾情的人,實在不必爲了與大周的戰爭失信於人,畢竟大周東有東臨牽制,他們不敢隨便挑起戰爭,現在不過是示威罷了。”
果然,慕容琛臉色和悅了幾分,這個陳沖當真是個聰明人,不僅識時務,更有眼色,“陳大人所言差矣,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現在朕既然在這個位置上,自然要爲西川考慮,更要爲天下百姓考慮,聯姻是最爲常用的手段。”
此時,禮部侍郎走了出來,“啓稟皇上,皇上這般考慮實乃我西川之幸,爲國爲民爲天下,皇上此舉甚爲妥當,不過據微臣所知,大周皇室並沒有適齡公主,若是找權臣之女和親又起不到應有的效果……”
“林大人所言差矣,”陳沖立刻反駁道,禮部侍郎姓林,“皇上乃西川之主,天子之貴,爲國爲民自然當仁不讓,但是皇上除了是天子還是一個男人,自當對女人守信,我皇未登基之前便曾說是爲了未來的皇后纔不願登基爲帝,此時不過是大周區區五十萬,難道就要讓皇上退步?不僅失信,更是示弱,當日皇上深情,贏得民間百姓數萬人心,現在西川雖有外患但是卻不足畏懼,若是此時娶了她人,豈不是前後不一?”
陳沖義正言辭的說法,讓朝中一靜。
慕容琛的眸光閃了閃,卻臉色平靜,“陳大人……”
陳沖立刻跪了下去,心中一片忐忑,他之所以敢大放厥詞,不過也是一時的心血來潮,當日皇上言之鑿鑿,爲了一個女人對皇位退避三舍,此時聯姻娶個異國女子皇上必定不願,他明白,說的好聽這是爲君分憂,說的不好聽,這就是窺探君心,端看皇上怎麼看,他也是想要搏一搏。
“陳大人……深得朕心!”
慕容琛的話一說完,陳沖頓時鬆了口氣,甚至能感覺到背後浸溼的衣服裡嗖嗖冒着冷風。
禮部侍郎立刻蒼白了臉,本以爲皇上既然開口提起了聯姻,那就是有這方面的打算,卻不知道……果然是君心難測。
輔政大臣宋現坤沉思半天,走了出來,“啓稟皇上,微臣以爲與大周聯姻,不如與東臨聯姻。”
慕容琛深以爲然,但是臉上卻不動聲色,“你說!”
“大周也曾與前朝聯姻,但是卻依然擋不住金戈鐵馬,而東臨不同,東臨與西川中間隔着大周,若是東臨與西川聯姻,可以互相幫助對方牽制大周。”
慕容琛點點頭。
宋現坤見慕容琛雖然點頭,可是臉色卻依然沉着,趕緊道,“皇上也不必擔憂,和親旨在拉近兩國關係,其實也不一定非要是天子,若是可以,兩國可以選擇信得過的高位的皇室宗親。”
禮部侍郎林大人聽了趕緊道,“是的,皇上,自古以來並不是只有皇上纔可以聯姻,我皇登位身邊並無近親,但可以挑選看中的朝臣來聯姻,東臨王朝皇室皇子多,而公主少,適宜聯姻和親之女只有一人,不過近來逍遙王府流落在外的小郡主聽說已經回朝,而且是以母族姓氏上了皇室族譜,可見逍遙王十分喜愛此女,不過就是外界傳聞此女生了一副鶴髮雞皮的老嫗樣兒……”林大人微微一頓,因爲他感覺自從他說到這位小郡主,皇上射到他身上的目光就有些凌厲,這麼醜的女人是男人就不會想要,更別說皇上如此一表人才,他不該對皇上說這樣的醜女,林大人縮了縮脖子,繼續道,“皇上可以選一個器重的大臣與逍遙王府的小郡主……”
話還未說完,便覺得皇上的目光簡直就能殺人了,林大人頓時僵住,然後不由自主的又跪了下去。
慕容琛冷着臉,看着蒼白着臉跪在那裡的林大人,臉上露出一絲陰沉的笑容,“林大人真是消息靈通,既然那小郡主這麼醜,估計沒什麼男人會想要娶,古語有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林大人臉色更白,他……他絕對不是這個意思,他怎麼會想讓皇上入地獄呢?
慕容琛將目光從林大人身上收回,看向陳沖,“十日後,陳沖爲使者出使東臨,爲朕求娶……逍遙王府小郡主。”
說完,慕容琛已經一撩龍袍走下了龍椅。
衆百官一驚,趕緊俯身叩拜,直到慕容琛的身影走遠,衆人才輕輕的擡起頭,仔細看去都頂着一張蒼白的臉,其中尤以林大人爲甚。
可是,林大人卻沒有得到衆人的安慰,百官走過他身邊,目光俱是不屑,想要討好皇上卻想將別人推進火坑,真是夠不地道的,他林家沒有適齡婚配的男子,所以才說的如此肆無忌憚吧?逍遙王府的小郡主,聽傳言來看,不僅是醜女還是花癡,百官冷冷一哼,幸虧我皇博愛,又有仁心,若不是皇上愛心寬博,說不得這樣的女人就進了自家的家門。
此事過後,林大人愣是病了足足一月才能勉強起身。
慕容琛現在自然沒有心思去管別人,他現在是忙着到處亂翻着,他得給阿卓準備準備禮物纔是,這可是求親啊,怎麼也要拿得出手才行。
慕容琛自然不會想萬一阿卓還沒有原諒他怎麼辦,因爲這根本是不需要考慮的,若是還不原諒他,怎麼會送他美女入浴圖?
人家都畫美女出浴圖,阿卓畫入浴圖,他想了好久覺得阿卓是在暗示什麼,一定是在說,她願意爲他寬衣解帶,嗯,就是這樣,慕容琛深深被自己的聰明機智震撼,他能領會她的意思,因爲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對她寬衣解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