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公路上，集合號響起，戰士們開始準備出發。
好多老鄉站在公路邊送行。
大媽把劉志華的揹包搶過去，頂在頭上，跟着部隊走。
劉志華把大媽拉到路邊，勸：“阿媽妮，你回去吧，不要再送了。”
大媽哭得很傷心，拉着劉志華的手，說：“一定要回來看我。”
劉志華眼裡噙着淚，點點頭：“阿媽妮，我一定回來看你，放心吧。”
大媽說：“記着回去來信。”
高隊長在一旁，眼睛溼潤。
高隊長熱情地拉住大媽的手，從她頭頂上把劉志華的揹包搶下來，說：“阿媽妮，快回去吧。”
阿媽妮拉着劉志華，還是跟着隊伍走，走了有五六里路。
隊伍越走越遠。
大媽推劉志華，說：“快跟上部隊走吧，別趕不上部隊。”
劉志華緊抱住大媽，嚎啕大哭。
大媽用她粗礪的手給劉志華擦淚，哄她：“別哭了，咱們還要見面的。”
高隊長在遠處喊：“劉志華，快走！”
大媽掂着腳看部隊，部隊已經走得很遠了。
她推劉志華一把，說：“快走，快走！”
劉志華戀戀不捨地離開大媽，追趕部隊。
劉志華回頭看大媽。
大媽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看劉志華的背影。
劉志華使勁朝大媽擺了擺手。
高隊長在遠處也向大媽搖搖手。
大媽一動不動，像一塊化石。
部隊在夜色中不斷前進。
劉志華跟在高隊長後面，只顧低頭趕路，一句話不說。
高隊長也不說話，不停地朝前走。
前面出現盤山公路，夜色下，公路顯得更加模糊和崎嶇。
高隊長和衛生隊戰士趕着馬車，踏上盤山公路。
馬車上滿載着藥品和醫療器械。
四周漆黑，寒冷。
天上，偶有敵機飛過，照明彈亮起。
地上，厚厚的積雪經過踩踏碾壓，早已成冰，光滑如鏡。
路太滑，馬車在順着公路艱難上山。
馬蹄打滑，馬車有時後退。
高隊長說：“大家從馬車後面朝前推。”
劉志華在馬車後面，低下頭，伸出雙手，使勁向前推馬車。
她不時滑倒，爬起來，繼續推。
馬車緩緩駛上山頂。
高隊長說：“我們就要翻過這座山峰了，現在開始下山。山陡路滑，大家注意安全。”
劉志華再次滑倒，她看了一眼旁邊，公路一側是萬丈深淵。
高隊長扶起劉志華。
馬車向下衝的力量特別大，像是在快速滑冰，車轅上的馬和戰士們的合力都擋不住馬車向下衝的力量。
劉志華對高隊長喊：“這樣不行，旁邊是深溝，稍有疏忽，馬車就會失控，造成車毀人亡。爲防止意外，咱們在車尾拴上粗繩，讓大家向後拖。”
高隊長說：“好。”
馬車下滑的速度變慢。
山腳越來越近。
夜色下，一塊用朝文寫着“急彎、陡坡”的路標向劉志華迎面撞來。
劉志華認識那幾個字，她一驚，大喊一聲：“大家拉緊！”
馬車下滑速度猛然加快。
劉志華的手心脫了皮，一陣鑽心的疼，有血從手心裡流出來。
馬車速度繼續加快。
她喊：“大家將繩子繞在手上和身上。”
戰士們把繩子纏在腰間，拼命向後拽。有人跌倒，再爬起，衣服磨爛了，身體流血了。
快到山角了。
劉志華突然滑倒，馬車速度太快，她來不及站起來，被一路拖到山腳。
馬車駛下山腳，停住。
高隊長關切地問：“不要緊吧？”
劉志華說：“不要緊，就是衣服破了。”
高隊長說：“明天給你換身新衣服。”
所有人長舒了一口氣。
有人累得乾脆坐在地上，不起來了。
高隊長喊：“大家快起來，加快速度趕路，我們必須趁着夜幕到達目的地。”
天快亮時，終於到達後方醫院。
後方醫院在一個大山谷裡。
天亮後，在樹下的石頭上，坐着一個傷員，旁邊放一副柺杖。
劉志華路過，手裡拿着醫療托盤。
傷員擡起頭一看然後叫道，：“劉志華同志。”
劉志華一看，也驚喜地叫：“咦，這不是小曹嗎？”
小曹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嗯，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你。”
劉志華問：“你的腿傷咋樣了？”
小曹說：“疼，走路還是不利索。”
幾天後的晚上，後方醫院的吳院長對着大家說：“明天就是咱們的傳統節日——春節了，按照咱們的傳統習俗，除夕夜，吃餃子。所以，今晚，炊事班給大家準備了豐盛的豬肉白菜餃子。大家放開胃，使勁吃，隨便吃。好了，在這裡，提前給同志們拜個早年，祝大家春節快樂！”
衆多醫護人員高呼：“春節快樂！”
劉志華端着滿滿一缸子餃子，狼吞虎嚥地吃。
高隊長走過來，端着一缸子餃子，看着她：“多着呢，慢點吃。”
劉志華的瓷缸裡空了。
高隊長一擡手裡的瓷缸，裡面的餃子全呲溜一下，溜進了劉志華的缸子裡。
劉志華：“隊長，你不吃？”
高隊長微笑，摸摸肚皮：“我吃過了。”
劉志華不客氣地：“好，你既然吃過了，那我就全吃了哦。”
高隊長：“吃吧。”
劉志華端着餃子，走到防空洞口，望向漆黑的夜空。
高隊長跟在後面。
劉志華是：“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國外過除夕啊，往年的此時，我們一家會聚在火爐旁，高高興興地吃餃子。”
高隊長問：“怎麼，想家了？”
劉志華說：“沒有，爲了祖國人民的安寧，爲了千萬家庭的幸福，我必須守衛在這裡，不打敗侵略者，誓不回家。”
高隊長誇獎：“好。祝賀你長了一歲，18歲了。”
劉志華問：“隊長，你說，什麼是幸福呢？”
高隊長不假思索地說：“我現在覺得，最幸福的就是聽不到敵機狂轟濫炸時的怪叫聲，白天不用鑽防空洞。”
劉志華感慨地說：“是啊，最幸福的時刻將是我們能勝利回到祖國，在明媚的陽光下，我們可以在大街上悠閒地散步，晚上可以安寧地睡眠，不必擔心敵機的轟炸。”
一覺醒來，劉志華正在忙碌，有人被擡進防空洞，昏迷不醒。
劉志華走上前，驚呼道：“是王班長。”
高隊長過來檢查了一下，說：“趕緊準備手術，取出頭上的彈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