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應了?”
一臉的不可思議,臬兀沙看着玥姬,越想越覺得匪夷所思,甚至以爲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
玥姬的臉上,卻頗有些與有榮焉的沾沾自喜,“我就說吧,我生出來的女兒,豈是那般不懂道理自私自利的人?”
拽着臬兀沙寬大的袍袖走到軟榻邊坐下,玥姬將她與蘇伊爾納之間的對話,都盡數告訴了臬兀沙,“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蘇伊爾納也是個知曉疼惜母親的好孩子,她又怎麼能不理解我的苦楚?雖然我知道她的心裡已經埋下了懷疑的種子,對優哲羅的身份還有疑慮,不過,我說優哲羅還小,比較容易控制,對樓蘭的江山社稷和也真一族的榮辱存亡有好處,她便將這些疑慮都拋下了。”
見臬兀沙還有些不信,玥姬嗔怨的斜了他一眼,“怎麼說,也真也是她的外祖家,這點感情還是有的。”
知曉自己再懷疑下去,玥姬會不高興,臬兀沙故作歡喜的笑了笑,“那就太好了,那她有沒有說,什麼時候立儲?”
面色一怔,玥姬才發現,她只顧着高興,忘了說最重要的事。
“蘇伊爾納說,她會宣優哲羅進宮,請幾位學士給他啓蒙。”
玥姬有意無意的漏掉了蘇伊爾納的另外一句話,蘇伊爾納說:她要親自看看,優哲羅是不是可堪大任,能否擔得起樓蘭王儲的責任。
玥姬一邊說,一邊注意着臬兀沙的神色變化,她沒有發現,潛移默化中,她和臬兀沙的地位已經有些轉換過來了。
前些年,是臬兀沙處處察言觀色哄着她,而如今,是她小心翼翼的注意臬兀沙,生怕將他惹得不開心了。
這一切,玥姬都沒有注意到。
對玥姬而言,五歲的孩子,只要不是天生蠢笨的,若是身邊有人悉心教導,將來便是成不了蘇伊爾納這樣天賦異稟可以早早親政處理朝事,當個勤勤懇懇中規中矩的君王,還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果然,臬兀沙也是這麼想的,他頷首點頭,“這是應當的。若是她一點顧慮都沒有就答應,我反倒要懷疑她的用心了。”
說着,臬兀沙想到了很關鍵的一點,他擡頭看着玥姬問道:“那她有沒有說,要選那幾個飽學之士爲優哲羅啓蒙?”
玥姬搖了搖頭,一點兒也不擔心的說道:“她說,要麼從城裡的書院裡選,要麼從翰林院裡選,一旦甄定了人選,就送來給我過目。”
竟是一點兒錯處也尋不到。
臬兀沙點着頭,心裡卻始終有一絲不妙的感覺,他不相信,彆扭了這麼久的蘇伊爾納,會一下子想通了。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緣故。
暗自想着,臬兀沙忽略了玥姬邀功的深情眼眸,藉着還要爲蘇伊爾納配置新的藥方,出了鳳鳴宮。
臬兀沙住在皇宮西南角的清心閣,一路緩步而來,他的心裡,始終盤旋着玥姬方纔說過的話,臬兀沙想從中找出蘇伊爾納的破綻,繼而琢磨到她的真實想法。
可是直到進了院子,他始終沒有想出到底哪裡不對。
清心閣是一棟二層的小樓,一樓是他的藥房兼書房,二樓是臥房。
因爲臬兀沙在樓蘭的地位使然,他從來不接待來客,所以清心閣中從無外客來訪,只有一名跟了他十幾年的隨從在清心閣伺候,平日裡做一些打掃房間或是在他配置丹藥時打打下手。
院子裡,臬兀沙用八卦之術擺了一個小陣法,死角處甚至擱置了毒物,一旦有外人誤闖進大門,不按着陣法走,必定將自己困在裡面,最後被毒物蟄死。
臬兀沙剛當上國師的那一年,清心閣中不知擡出去了多少人的死屍,如今,宮內的人對清心閣都避讓三尺,皇宮的西南角,因爲是清心閣所在,而儼然成了皇宮內的禁地。
“傾心,可查到她身邊那個人的相關資料了嗎?”
進了書房,臬兀沙揚聲問道。
搖了搖頭,屋內那個白衣女子上前熟絡的坐在臬兀沙的懷中,吐氣如蘭的說道:“我跟在師傅身邊十二載,自詡是他座下第一高手,可一旦接近她身邊百步之處,必定會有一股殺氣撲面而來,那殺氣遠勝過我數倍,所以,我不敢輕舉妄動。”
“還請主上多寬限幾日,我再尋機會,必定早日讓你知曉,可好?”
說着,傾心的手靈巧的探進了臬兀沙的衣襟,在他下身動作起來。
臬兀沙點了點頭,低頭含住了那女子的雙脣,含混的說道:“不怪你,只怪敵人太狡猾,咱們徐徐圖之便是。”
情動的嬌吟聲在屋內高揚,臬兀沙大臂一揮,將書案上的筆墨紙硯盡數揮去,抱着傾心在案上動作起來。
一時間,兩人交合的聲音,顯得格外激烈。
此刻,若是玥姬在,或是旁的什麼人在,定要驚的眼珠子都掉了。
誰能想到,臬兀沙身邊那個一直在清心閣閉門不出的隨從,是個美豔絕倫的女子?又有誰能想到,這女子纔是臬兀沙心中所愛之人,而她還是苗疆新一輩中的第一高手?
清心,傾心,可笑玥姬,至今以爲伴在自己身邊的臬兀沙,還是當年那個青梅竹馬的青澀少年郎。
好一會兒,兩人才安靜下來。
書房內,已是一片狼藉。
傾心蜷伏在臬兀沙身邊,摩挲着他的胸口,嬌喘着說道:“再有三個月,你也功成了,到時候,這天下,便再也沒有能傷到你的東西了。”
“這陰陽雙修之術,還果真是妙極……”
絲毫不顯疲憊的臬兀沙由衷的嘆着,旋即有些不安的看着傾心道:“這夫妻同體蠱不會有什麼危害吧?”
嬌媚的斜了臬兀沙一眼,傾心輕聲說道:“你體內是夫蠱,我體內是妻蠱,只要我們一直在一起,夫蠱和妻蠱便是同體蠱,我們陰陽雙修,滋陰補陽,滋陽補陰,不但能延年益壽,還能讓對方功力大增,是這天下再好不過的。哪裡又會有什麼壞處?”
說着,傾心像是纔想起來似的驚訝道:“啊,倒忘了告訴你,壞處也是有的……”
臬兀沙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可如今他還未功成,若是惹惱了傾心,自己體內的蠱毒發作,那可就痛不欲生了,臬兀沙面上不變,在她脣邊啄了一下,“有你在,什麼壞處我都不怕。”
見他並不上當,傾心嬌聲說道:“壞處嘛,就是你不得離開我。夫蠱若是離了妻蠱超過一旬,那麼夫蠱就會破體而出,到時候發作起來,可就不那麼舒服了。”
心中巨震,臬兀沙此刻才知當年自己追求傾心時,她爲何堅持要在二人身上下了這夫妻同體蠱才行。
臬兀沙笑道:“既如此,那也不得離開我才行。”
傾心卻全然不懼,“那倒不盡然。我在旁人身上再下了這同體蠱,只要他體內滋養的夫蠱夠強大,能鎮住我體內的兩個妻蠱,也是可以的。反之,則不行,你可知爲什麼?”
笑嘻嘻的看着臉色有些不好的臬兀沙,傾心咯咯嬌笑,“因爲你體內的夫蠱太過強大,除了我的妻蠱,再在別人身上下十個妻蠱,怕是也滿足不了你,到時候,夫蠱同樣要破體而出,所以,這天下,你只能守着我一人,不得變心。”
心中連連叫苦,臬兀沙將傾心緊緊的擁在懷裡,一翻身,又覆在她身上律動起來,大力的衝撞着,臬兀沙許諾一般的說道:“我連這殿閣的名字都以你命名,我的心意,難道你還不知道嗎?等到將來,這樓蘭王室,我爲王你爲後,我身邊永遠只你一人,到那時,你自然就知曉我有多愛你了。”
嬌媚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臬兀沙也跟着嘶吼起來。
窗外,如花園中的假山一般靜靜佇立了好幾個時辰的澤坔,眼中盡是深深的憎惡和不屑。
不過,想到方纔那一段話大有用處,澤坔深感這一趟沒有白來。
聽着屋內動靜到了最大的時候,澤坔縱身一躍,幾步掠出了清心閣。
夜色深重,澤坔一路順暢的回到了昭和殿,藏身在了殿外的後窗下。
想到那對狗男女方纔說過的話,澤坔此刻才終於確信,杜轅的診斷是對的,蘇伊爾納的體內確實是中了蠱毒,而施蠱之人,自然是清心閣裡的那個女子傾心。
這樣一來,想要制住臬兀沙,想要解救蘇伊爾納,便不會像從前一樣束手無策了吧?
從窗戶的縫隙裡看到蘇伊爾納的倩影,澤坔的心裡,頭一次有了一絲淡淡的希望。
時而蹙眉沉思,時而下筆批閱,蘇伊爾納渾然不覺,從來不離左右的澤坔消失了兩個時辰,已經有了這麼重大的發現,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桌上厚厚堆着的幾摞奏章上。
直到一更的鐘聲響起,蘇伊爾納才放下筆,起身伸了個懶腰。
雲嬤嬤在外面聽到動靜,捧着備好的茶點進了內殿。
看着蘇伊爾納乖巧的吃完,雲嬤嬤才放心的出去。
“出來吧,說會兒話……”
知曉不會再有人進來,蘇伊爾納笑着衝窗外說道。
澤坔應聲而入,看着女子疲憊的容顏,有些心疼的說道:“明日是百官沐休日,我陪你出宮去逍遙居吧。”
想到又能感受到那暖人的和睦,蘇伊爾納重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