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又走進來了一名交警，他冷漠的掃了一圈房間裡的衆人，然後湊到胖交警耳邊嘀咕幾句。
胖交警點了點頭，然後讓他下去，才擡起頭，同情的看了眼沉默不語的姚可可，“剛剛白女士那邊說了，這件事就不追究你們的責任了，一會過來辦下手續就可以直接走了。”
說完，胖交警直接轉身離開問詢室，連頭也沒有回。
另外幾名交警也淡漠的轉過身，一一跟了出去，只有小交警神色變了變，想要說什麼。
但是李哥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小交警不解的轉過頭。
李哥微微搖了搖頭，小交警的心頓時一冷，然後深深的看了眼伏在裴遠之懷裡抽泣的薛思翎，又看了看緊抿嘴脣，紅着眼眶仰着頭的裴遠之。
他深深吸了口氣，然後握了握拳，終究只能不甘的埋下頭，裝看不到，轉身跟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離開，房間裡只剩下他們三個人的時候，姚可可才轉過身，看向裴遠之。
裴遠之的嘴脣很是乾燥，肉眼可見的幹皮和凹凸遍佈，在鮮紅的嘴脣上印出一個又一個不規則的痕跡。
他的眼眶很紅，強忍的淚水在窗外射來的陽光倒映下，映出一片片波光，鼻孔也因爲沉重的呼吸，而不斷擴張、收縮……
強壓衝動的感覺，連姚可可都能感受隱藏在其中的憤怒和不甘。
但是，這終究沒有任何辦法……
姚可可垂了垂眼皮，從胖交警對她說出，她沒有資格去看錄像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明白了……
這件事，再沒有她插手的餘地。
沉默了不知多久，她緩緩擡起頭，淺淺的吸了口氣，壓住心頭的刺痛，“抱歉……”
裴遠之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甚至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他怕他稍微動一下，淚水就會忍不住流下來……
薛思翎從裴遠之濃重的呼吸和劇烈的心跳感受着丈夫的內心的不平靜，紅彤彤的眼睛閃過一道心疼和深深的無奈，然後微微離開他的懷抱，轉頭看向姚可可。
“姚，姚主管，你不用道歉，今天你能來……我，我已經很感激了……”
她努力想要露出一個笑臉，卻發現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終究只能咬着嘴脣，重新埋回裴遠之的懷抱。
豆大的淚水不斷衝眼角滑落，沾溼了裴遠之的胸膛，“剩，剩下的事，我，我們自己處理就好……”
她死命壓制着哭腔，斷斷續續的說道。
姚可可心情本就極爲沉重，在薛思翎的哭腔感染下，更是有種說不出的酸澀感和無力感，蒼白的脣線都輕輕動了動，好久才只能說出一句話：“那……我先出去了……”
“恩……”薛思翎壓抑而又慘淡的哭腔低低響起。
姚可可靜默許久，才緩緩擡起步子，走出了問詢室的大門，幾乎在她踏出大門的一瞬間，裡面便響起了哽咽的哭泣聲。
她的眼眶忽然有些灼熱起來，濃重的心酸和難過從胸口涌上，瞬間便將她徹底吞沒，而她卻只能無能爲力。
這是切切實實的無力感，離開公司時候的自信和淡然，在胖交警那一句話下，徹底粉碎的無影無蹤。
本以爲自己很強大，本以爲自己能控制一切，實際上，卻是這般的軟弱無能……
這份感覺，和她無力的倒在飛機窗口旁，看着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小的中南市時的那一刻，是那麼的相似。
不知過了多久，她眼底的幽光才漸漸黯淡下去，沒有半分光彩，緩緩合上門，向着來時的路走去。
穿過大門，來到路口，看着面前來來往往的車流，姚可可神色有些恍惚，陳夢雨和白鳳梅驕傲的模樣在她的腦海裡一閃而逝。
她沉默了良久，悵然嘆息了一聲，雖然覺得很堵，很難過。
但是，對她來說，卻是一件好事，至少讓她清醒的認識到，自己有多麼弱小。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腦海中猛地劃過陸照川的影子，她的鼻子動了動，然後擡起頭。
或許，她找到了自己一直以來膨脹和自信的原因……
完全是因爲他一次又一次的容忍嗎？
“真是陰魂不散……”
姚可可自嘲的低笑了聲，然後深深吸了口氣，眨了眨眼睛，將所有即將宣泄而出的情緒都逼了回去，才靠在身旁的電線杆上，默默地等待。
很久以後，裴遠之才和薛思翎走了出來，兩個人嘴脣都異常的鮮豔，眼睛也佈滿血絲。
姚可可很清楚，這是隻有經歷最傷心的痛苦，纔會留下的痕跡。
因爲她自己，過去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從鏡子裡看到過這副衰弱的模樣。
像個小丑一樣……
裴遠之此時已經平靜下來，看到依靠在路邊電線杆上的姚可可，嘴脣扯了扯，十分勉強的笑了笑。
薛思翎也腫着眼睛，微微點了點頭。
“姚主管，我想……”裴遠之走上來，輕聲說道。
“我知道。”姚可可沒等裴遠之說完，已經輕輕點了點頭，“下午你不用回去了，回家多陪陪她吧……”
裴遠之頓了下，深邃滄桑的瞳孔微微閃過一道複雜，卻是輕聲嘆了口氣，“姚主管，今天，多謝你了。”
“等下次有機會了再謝我吧，這次就算了。”姚可可淡淡的收回目光，然後挺起身子，向着盛世集團的方向走去。
她想一個人走一走，靜一靜。
裴遠之神色複雜的看着姚可可的背影，她的身體在車流和人羣的映襯下，顯得有些單薄，很快隱沒不見。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一直很強硬的主管，原來身材是……這麼的清瘦。
不知道就這樣走了多久，姚可可已經能看到盛世集團的摩天大廈時，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起。
她下意識的向手邊摸去，卻摸了個空，這才反應過來，因爲走的匆忙，沒有拿手提包。
原來已經失神到這種地步了嗎？
她暗自苦笑一聲，然後手探進口袋，拿出了手機，看清上面的號碼時，愣了愣。
“喂，請問是睿睿的媽媽，姚可可小姐嗎？”剛一接通，電話那邊就傳來一聲很是年輕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