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陳君諾的腦子忽然間變得一片空白,轉瞬他便撒腿就往海邊跑,一邊跑一邊喊着救生員。他不會水,甚至說有些怕水,可是那時候他什麼都沒有想便衝進了海里。救生員一邊大喊着危險,讓他不要下去,一邊跑過去,可是陳君諾似乎什麼也沒有聽見,就朝着帽子的方向而去。海棠灣風大浪高,陳君諾渾然不覺,只是對着茫茫無垠的大海喊着許的名字,一聲一聲的,卻一聲比一聲絕望。

許站在不遠處的涼棚下,看着海里的人突然覺得眼睛熱了,鼻子也酸了,這些年受的所有委屈都不是白費的。她沒有站出來,她承認那種被掛懷、被牽動的感覺讓她充滿了幸福感,可是卻不想看着陳君諾被一個浪頭打到了水裡便再也沒有露出頭來。

她手裡拿着的兩個冰激凌啪的掉在地上,許瘋了一樣的奔出去,“陳君諾,陳君諾!”她也不管不顧的往海里衝,卻被附近的救生員拉住,“你不能下去,已經有救生員在救他了。”

許哪裡肯聽這些,那時候她自己都不知道哪裡來的那些蠻力,硬是生生的掙脫了救生員的束縛,只是跑到水邊的時候就看見兩個救生員把陳君諾擡了上來。許腳下一軟,登時便坐在了沙灘上,她直勾勾的盯着那個毫無知覺的人,腦子一片混沌,救生員在爲他做溺水的急救,可是似乎也沒有反應。許瘋了,她連滾帶爬的奔過來,“君諾,陳君諾,你別死,你說什麼我都聽你話,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說完便嚎啕起來。

陳君諾一口水吐出來,便劇烈的咳嗽起來,大家提着的心也算放了下來,可是許卻還是全然不知一般的在放聲大哭,陳君諾視線模糊,可是卻也清清楚楚的聽到了許的哭聲,他覺得安了,她沒事便好了。

陳君諾被送到了醫院,許還後怕,腿腳都是軟的,只是這裡沒人能幫忙,什麼事情她都要能頂上。這個時候她突然覺得陳君諾是對她太好了,完全把她養成了一個廢人,要做的檢查多了一些她便手忙腳亂的。不幸中的萬幸是陳君諾因爲救上來的及時,身體沒有什麼大礙,不過醫院還是建議留院觀察一晚。

許知道陳君諾特別的討厭住醫院,大概是父母相隔很短的時間就在醫院相繼去世,讓他受了不小的刺激。她跟着醫生出去,“一定要住院嗎?”

那醫生看了她一眼,“你們要是不想住也可以,他的身體沒什麼大礙,但是要注意他身體的變化,有什麼變化要及時就醫。不過輸液還是要輸完再走。”

許回到病房的時候陳君諾還沒有醒,雖然醫生說沒有什麼問題可是她還是有些擔心。許坐在牀邊一直握着他的手,手心裡一陣一陣的冒汗,眼淚無論如何都止不住,一個勁的在眼眶裡面打轉。她輕輕的吻着陳君諾的手,小聲的嗚咽着,“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君諾,你別嚇唬我。”

陳君諾的眼皮微微動了動,可是許那一副淚眼朦朧的樣子那裡注意的到,她趴在他的身上,“你一定要沒事兒,我以後都聽你的話,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以後我再也不說離婚這件事兒了。君諾以後我也不會無理取鬧亂吃醋,你只要別有事,我一定乖乖的,我最聽話了。”

隔壁牀是一位老伯伯,不知道是什麼病,看起來精神不錯,他的老伴兒也在陪牀,正在給牀上的人削蘋果。老伯伯看着許那麼傷心的樣子有些不忍,“姑娘,你別太難過了,剛纔醫生不是說了嗎,沒事兒,用不了多會兒就會醒過來。你們是剛結婚的小夫妻吧,看你挺年輕的,看着就羨慕。”

許抽泣着,“我們結婚都快五年了,老伯伯,您和奶奶才讓人羨慕呢,能夠一起白頭到老,您生病老伴兒還能在身邊照顧,這纔是真正的幸福。”許抽了兩下鼻子,回頭看牀上的人,眼眶便又紅了,“君諾,你可千萬別有事兒,我想和你白頭到老。”

陳君諾的心還是軟了,他擡手用力的揉了揉許的頭髮,倒是讓那人嚇到了。她霍得站起來,“君諾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是不是,你嚇死我了。”說着許便又撲在陳君諾的胸前哭了起來,“你怎麼能這麼壞,你說你會照顧我,怎麼能這麼不愛惜你自己,風浪那麼大,爲什麼要下水,你是不是瘋了。”

陳君諾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我看你突然不見了,以爲你被浪捲到海里去了,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許有些難爲情,在他胸口蹭了蹭,“對不起,我去拿冰激凌去了,如果我早早喊你,你就不會溺水了。君諾,這次是我不對,我承認錯誤,你怎麼罰我都行。”

陳君諾撫着她的頭頂,不知道說什麼,他怎麼忍心去罰她。在他看不見許的身影,卻只能看到海里的帽子時,他的心已經完全被恐懼佔領,他奮不顧身的衝進海里,對他而言危險的又何止是風浪大,他陳君諾根本就不會游泳,一點兒都不會。現在想起來他有些後怕,他發現對於有些東西他一直都在騙自己,就好象他對周曉年的念念不忘,再比如他對許只有感激。

他內心裡嘆氣,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又是因爲什麼事情?他想不明白,只能問許,“我以前都罰過你什麼?”

許一副委屈的樣子看着他,“你會不理我搬到客房睡,會一聲不響就出國,還罰我抄過英語單詞,還吼我,給我臉色看,還出去泡野模。”

旁邊牀的老夫妻笑起來,“姑娘,你們一定很幸福吧,看樣子就是會疼人的老公,人長得又英俊,姑娘你看着也是有福氣的樣子。”

許忙着道謝,陳君諾沒說話卻只是盯着那個人看。十*歲是什麼樣的年華啊,她便毫無保留的把自己的純真和美好都獻給了他。十*歲是什麼樣年華,他擁有了她的一切竟毫無廉恥不予珍惜。他伸手拉住了許的手,“我們不住院,我們吊完水就回去。”她的手很軟,微微有些涼,大概還沒有從驚恐中緩解過來,陳君諾有些心疼,“對不起,我不該裝睡,讓你擔心了。”

本以爲許會跟他發作,然後再冒出一句離婚。可是那人只是靜靜的看了他幾秒鐘,隨即便哭出來,“陳君諾,你滿意了,這下你知道我不能沒有你了。”

陳君諾只是淡淡的笑,這笑容雖然淺,卻讓許看到了他眼底的溫暖。陳君諾握着她的手又緊了一些,“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白頭到老吧。”因爲我也已經離不開你了,這句話陳君諾還是沒有能夠說出口,只是在他的心裡已經紮了根。

這本就應該是一個浪漫又激情的夜晚,燭光晚餐,蜜月套房,可是因爲下午的一場驚嚇而平添了些不一樣的味道。許沒有想到陳君諾給自己準備了這樣的驚喜,越發的爲自己下午的事情感到內疚,於陳君諾而言,卻似乎重新找到了爲所愛而付出的感覺。瓦朗德魯葡萄酒的甘醇,爵士樂的低轉纏綿,男人眼神的深情流轉讓許還沒怎麼喝就已經醉了,她擡頭看着對面的人,“君諾,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什麼真不真的,你又要犯傻是不是?”他嘴巴依舊不給她面子,可是臉上卻依舊掛着笑。許低頭偷笑,興奮的不知道該如何來吃眼前的和牛。陳君諾端起酒杯,“……”

許知道自己酒品不好,酒量就更差,看着他舉杯有些遲疑,“我今天還是不喝吧,我晚上要看着你休息,醫生給了我很多醫囑,不能馬虎。”

“我的身體我清楚,沒什麼大礙,放心,我會證明給你看,你放心喝就是了。”他笑得曖昧,許實在受不了這種誘惑便端起了杯子。也不知道爲什麼,許覺得今晚的酒彷彿喝不醉人,兩個人沒一會兒竟喝了大半瓶。飯後,許便趴在陳君諾的肩頭隨着音樂擺動跳舞。夜很靜,客廳裡沒有開大燈,壁燈昏黃的光讓整個氣氛意亂情迷。她把額頭靠在陳君諾的肩頭,陳君諾時不時的便會低頭輕輕吻她的頭頂和耳畔,那甜香的酒氣薰紅了許的臉。陳君諾兩扶着許的腰,在她緊緻玲瓏的曲線上上下摩挲着,他們就這麼搖曳了很久,搖亂了自己的心,搖亂了全部的理智,也把整個夜晚都搖醉了。

這天晚上的陳君諾特別的溫柔,巧細捻磨讓許找不到北,她想他的身體應該真的是沒事了,不然便不能這樣讓她連思考都沒有辦法順利。許在海南呆得有些樂不思蜀,之後的幾天兩個人就只是在酒店花園裡走走,到私家海灘上曬曬太陽,雖然跟想象的不太一樣,卻讓她難得的滿足和愉悅。

別墅裡有一個小泳池,許也是怕了,不敢在海里玩便在這裡撲騰,她身體協調性好,除了蝶泳之外樣樣精通。她遊了幾個來回便覺得沒有什麼意思,便攀着泳池邊看着正在躺椅上看書的人,“君諾,下來嘛,我們一起遊。”她沒有戴泳帽,長髮如瀑布般垂下來,襯得皮膚更白嫩如雪,一件性感的比基尼把她美好的曲線都展露在眼前,她眼波流轉,都是熱情的邀請。陳君諾看向她,臉上一點沒有什麼表情,片刻又轉回去看着手裡的書,“你自己遊吧,我看書。”

許嘟嘴,“私人空間哎,戲水啊,君諾,你真的不下來嗎?”

陳君諾收了手裡的書丟在躺椅上便進了屋裡。許有些失落,可是就在看到他背影的時候恍然覺察,其實他根本連泳衣都沒有換。許心下一沉,其實她見過陳君諾很多運動的瞬間,打高爾夫球,打網球,打桌球,跑步,還包括下棋,不管是圍棋還是國際象棋,可是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陳君諾游泳。許心頭一緊,一鬆手便把自己沉到了泳池底,自覺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這些年都是值得的。

她最愛的男人對自己也是願意捨命相救的!

陳君諾再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已經脫掉了上衣,露出一身結實的肌肉,他一臉邪惡的笑,向已經靠在躺椅上的人伸手,“走吧,咱們找個地方戲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