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珞終於從那個“野貓兒”中回神,上去拉着東方瓔道:“姐姐!五爺是什麼人?他行走江湖,最討厭的就是這些虛禮了。 ”
凌五聞言,不禁扯動了嘴角,在她心中,他居然是個行走江湖的人?
東方瓔哽咽道:“珞兒,你久居山裡,對人情世故知之甚少------”
“三小姐!”凌五出聲打斷她道,“令妹是我的救命恩人!比起這一點兒,我所做的遠遠都還不夠。東方侯府今日肯將三小姐放出來,應該是有事情要辦的吧?”
他很好心的提醒,免得一羣女人在人情世故上繞彎彎峻。
“對對對!”汪氏走過來,“瓔兒,還是趕緊跟珞兒說正事吧!咱們外出,不能長呆的。”
東方瓔看着東方珞,一時間卻開不了口鯽。
十年了!好不容易見到了親妹妹,卻不是來敘舊的,而是求妹妹去治病的。
而要救的那個人,卻從來就沒對妹妹好過。
這個口,讓她怎麼開?
東方珞卻是心思通透的,微微一笑道:“可是爲了世子夫人的胳膊?”
東方瓔道:“珞兒,此事,你願意去就去,不願意去就散。”
在場的人一怔,凌五卻哈哈大笑起來,“野貓兒,我終於信了!東方侯府真的只有一個東方瓔是真心待你好的。”
東方珞心中也是酸酸澀澀,這個姐姐,明顯不是個強勢的性子,不然也不會在侯府被壓榨十年了。
可是,這話,卻又說的極其任性,分明是爲了她豁出去了。
汪氏卻急了,“瓔兒,你這是說什麼話?珞兒要是不去,你回去後怎麼跟大嫂交代?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瞭解,會給你好果子吃嗎?”
東方珞翹起嘴角,“看來這麼多年來,世子夫人沒少給姐姐壞果子吃啊!”
東方瓔搖搖頭,“我再怎麼着,也是在侯府中過活,不說錦衣玉食,至少凍不着,餓不着。就是可憐了你,小小年紀在山裡------我都不敢想。”
說着說着,眼淚又開始往外冒。
這樣子下去,還能好好說話嗎?
東方珞嘆氣,“好了,姐姐!咱不說過去的事了!說說眼前吧!既然東方侯府派你跟四嬸來請我,有四嬸在,那我就跟四嬸說吧!”
東方瓔就這樣被摘了出來。
汪氏訝然,“珞兒,你是什麼意思?”
東方珞看了凌五一眼,凌五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她不禁微微一笑,對汪氏道:“咱明人不說暗話!若不是我想見姐姐一面,東方侯府的任何人來,我都不會見的。”
汪氏訕笑道:“其實,東方侯府,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
東方珞冷哼,“可十年來,卻只有姐姐惦念我的死活。也因此,姐姐就成了東方侯府拿捏我的砝碼。好啊!我可以答應爲你們世子夫人接胳膊,姐姐是不是也可以成爲我拿捏你們的砝碼嗎?”
汪氏驚喜道:“你同意了?”
“但卻是有條件的,四太太!”靈芝好心的提醒她不要只聽前半句。
汪氏面色轉黯,“什麼條件?”
東方珞翹起嘴角,“自然是攸關我姐姐的事了。”
“不!不!”東方瓔卻突然拉住了東方珞的胳膊,連連搖頭。
東方珞蹙眉,“姐姐怎麼了?你難道不想我趁機救你出牢籠嗎?或者是,姐姐覺得我開條件不對?”
“不是!”東方瓔還是搖頭,“你當然應該開條件!治病救人,收取報酬,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珞兒,你要知道,東方侯府除了我,還有一個人關心你!”
“嗯?”東方珞定定的望進她紅腫的眼睛,“姐姐說出這個人,必須有說服力才行。”
東方瓔抿一下脣,“是祖母!”
“你說誰?”東方珞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
東方瓔急急的道:“是祖母!真的,珞兒!姐姐不騙你!祖母這十年來癱在榻上,雖然都不能言,但我卻知道她是很掛念你的。每當逢年過節,我讓陸嬤嬤找了張平來,去給你送東西的時候。祖母都會咿咿呀呀的大叫着哭一場------”
東方珞難以置信的張大了嘴巴,倒退了兩步,心情瞬間複雜。
背後卻傳來了凌五的聲音,“東方珞的災星之名,很重要的一筆,不就是累及東方侯夫人的病嗎?既然如此,她不該恨嗎?”
東方珞的心因他的話,一下子沉靜了下來。
這纔是問題的關鍵吧!
祖母的病的確是加在她災星之名的很重要的一環,按常理說,那老太太不恨死她纔怪,怎麼可能關心她?
除非,東方侯夫人並不是個糊塗的!
東方瓔道:“祖母心裡什麼都明白的!只是說不出而已!”
陸嬤嬤道:“六小姐請聽老奴一句,若侯夫人真的是個拎不清的,三小
姐怕早就活不到現在了。”
東方瓔流着淚點頭,“嗯嗯!今日出門前,祖母得知我是來看你,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用能動的左手比劃了半天。珞兒,她是想見你一面。”
東方珞見東方瓔說的情真意切,不由得相信了幾分。
一個重病垂危的人,所流露的感情,應該不會作假。
從另一方面說,若是那侯夫人真的對姐姐不好,姐姐又怎會拼命爲其說好話?
李氏主持府中中饋,怎麼沒見姐姐去討好?
東方珞略一沉吟,“姐姐想要我做什麼?”
東方瓔見東方珞話語鬆動,面上一喜,道:“如果你爲大伯母接胳膊真的有條件,那個條件能不能是爲祖母看病?”
珞兒救了忠王府的三少爺,又讓北郭侯夫人起死回生的事,她早已經聽說。
卻暗暗的將東方侯府的人罵了個遍,既然珞兒的醫術那麼高,那些個表面孝順的孝子孝媳,沒有一個人將珞兒請回來給祖母治病?
是畏懼珞兒災星的名號呢?
還是他們自己心裡有鬼?
東方珞嘆氣,“姐姐已經十一九歲了,就不想爲自己的將來打算嗎?”
東方瓔擦擦眼淚鼻涕,道:“珞兒是指姐姐嫁人的事嗎?如果不把你和祖母安頓好了,讓我如何開開心心的嫁人?”
東方珞苦笑,“姐姐,你這樣的性子,選婆家,得是上慈下孝秉性善良的人家才行。”
若是再落入另一個東方侯府,怕是會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吧!
東方珞被淚水洗過的臉頰就蕩起兩朵紅雲,“傻妹妹!反了!是姐姐該操心你的婚事纔對!”
東方珞轉向汪氏,“麻煩四嬸回去轉告世子夫人,東方珞明日會拜訪東方侯府。一切,等看過了病人再說!”
汪氏點頭,“也好!此話,四嬸一定帶到!珞兒,你既然喊我一聲四嬸。那四嬸就勸你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啊!雞蛋碰石頭,吃虧的會是雞蛋啊!”
東方珞淡淡的笑笑,“謝四嬸的良言!只是,東方珞卻聽過另一句話: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所以,東方珞不想被人打掉了牙還要連同血往肚裡咽。不是雞蛋碰石頭,而是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汪氏嘆氣,然後擡頭看了看四周,“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東方珞道:“聽聞惠通寺的齋菜很好吃,四嬸跟姐姐不打算留飯嗎?”
汪氏咬一下脣,“不是不想留飯,實在是不能留啊!最近府中諸事不順,菩薩已經拜過了,也該及早趕回去了。世子夫人病着,你祖母更是事事離不得瓔兒,所以,就只能先走一步了。”
東方瓔上去拉住東方珞的手,“我也捨不得你!反正你明日會到到府中來,還是能見到的!祖母那邊,也是真的離不開我。她此刻,恐怕正着急知道我與你見面的事呢!”
東方珞便不再強求,扯動嘴角笑了笑。
東方瓔便換來了丫鬟鐲兒,從她手中接過一個包袱,“從知道你來到京城後,我就爲你趕製夏衣。裡裡外外做了三身,你換洗着穿。”
東方珞看着她身上近乎粗布的衣衫,知道她肯定把好的布料都做給自己了。很想說自己不缺衣服,卻又硬生生的嚥了下去。只是把包袱緊緊的抱在懷裡,眼圈泛紅。
汪氏見狀,只得從自己手腕上擼了個紅色的瑪瑙鐲子下來,道:“來的匆忙,四嬸也沒準備什麼,這個鐲子不值幾個錢,卻也跟了我多年,給你戴着玩吧!”
東方珞自然是來者不拒,笑着接了。
東西哪有嫌多的,就算不值錢,留着賞下人也是好的。
東方珞挽着東方瓔的胳膊,將東方侯府一行一直送到了寺門口。想要再返回去找凌五,卻被策叔告知五爺已經走了。
東方珞的心中就涌起淡淡的失落,她似乎連再見都還沒來得及跟他說。
原來今天的一切,他早已做好了安排!
東方珞問身邊的靈芝,“我想來惠通寺進香的事,五爺他知道嗎?”
靈芝笑,“你想來惠通寺進香的事,告訴我後,我可沒告訴過別人啊!想着安排時間,怎麼也得等到你身體完全康復了之後。沒想到,五爺卻將見面的地點選在了這裡。”
聽這話,一切都只是巧合了?
當然了,無巧不成書,也是有可能的,就姑且信之吧!
寺裡已經安排好了客房,兩人一起說着進了屋。
客房的擺設很簡單,不過是供來進香的貴客暫時歇腳的地方。
兩人落了座,小和尚提來了茶水,每人就喝了兩碗。
東方珞道:“靈芝姐姐應該早就知道我姐姐要來的吧?所以,纔會落後說去各殿拜拜,不過是去接應我姐姐而已。”
靈芝抿嘴笑,“是凌五不讓提前跟你說的,怕你事先知道了,會坐臥不安。倒不如跟現在這樣,見就見了
。你明天真的打算去東方侯府?”
“不去怎麼辦?”東方珞懶懶的道,“世子夫人那個人,我倒是可以爲難爲難她,讓她到裕豐堂接受治療。那麼,侯夫人總不能讓人把她擡出來吧?”
靈芝見她一副很累的樣子,便道:“一會兒用完齋菜,你休息一下。等到太陽的熱度下去了,咱再返程。”
東方珞點了點頭。
她還在想姐姐說的這具身體小時候的事,真的就那麼可憐嗎?
若是她的靈魂不穿越過來,這個人恐怕就真的已經不存在了吧?
因緣際會,她來了。
真的從來都沒想過再踏足東方侯府的,更沒想過要報仇之類的。
是東方侯府不肯罷休,先是欺負二房留在東方侯府的唯一的一個東方瓔。
發展到現在,居然連一個不起眼的東方珠都對她起了殺心。
她就想到了一個詞,不作不死!
日偏西。
燥熱稍減。
回去的馬車上,少了嘰嘰喳喳的聲音。
靈芝看着東方珞的安靜,也不去打擾。只道她是因爲見了東方瓔,激動的心情需要慢慢平復。
馬車一直把東方珞送到忠王府大門口,奼紫正在門口迎接。靈芝見他們進了府,這才吩咐馬車離去。
奼紫問道:“姑娘累了吧?”
東方珞笑笑,“還好!你們爺回來了嗎?”
奼紫道:“中午就回來了呢!正在臨風亭彈琴呢!”
“彈琴?”東方珞狐疑,“他哪來的琴?幽絲可在我房裡呢!”
奼紫笑,“爺他當然不止一把琴啊!”
“哦!是不是每把都值萬兩黃金?”東方珞質疑道。
心裡卻不免嘰咕,他就那麼富有嗎?
他跟凌五不一樣!凌五有錢,是因爲他擁有天下第一大商號。
那麼,他呢?只負責貌美如花,就有人自動送上門來嗎?
當然,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如果哪天,她能娶個這樣養眼的男子回家,她也是甘願掙錢養家的吧!
呸呸呸!自己這都想些什麼呀?明明是去寺裡進了香,怎麼六根越來越不清淨了?
人家不還有個姨母是當今貴妃娘娘嘛!皇上枕邊的貴人,隨便賞賜一把琴下來,自然就價值不菲了。
回到松竹堂,果然聽到了琴聲。
上午進宮彈琴,下午回來還要彈,累不累呀他?
東方珞回到住處,稍稍梳洗了一下。
斜倚在軟榻上,依稀還能聽到斷斷續續的琴聲。
便起身出了門,也不帶什麼丫鬟,只說想一個人靜靜。
綠絲只是囑咐了,千萬別出松竹堂的門,也就由着她。
東方珞的腳步便不由自主的往臨風亭而去。
到了坡下,卻沒有上去,揀了塊平整的大石頭坐了。
她就算不懂琴,也可以聽出,琴聲悠揚,很是舒緩人心。
就連知了無休止的叫聲都不覺得吵了。
不遠處的竹葉,在暖風中發出沙沙的響聲。
她看着周遭的一切,就突然有了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想着,時光如果能夠停留在這一刻,也是極好的!
只是彈琴者似乎不解她的情思,琴聲戛然而止。
東方珞卻還維持着姿勢呆坐不動,良久,才輕輕的吐了口氣,悵然若失。
眼中有了焦距,才突然驚覺面前居然憑空多了個人,呆傻的話也就脫口而出,“你從哪裡冒出來的?”
夕陽沒有跟在身邊,只是一個人,長身玉立的站在她的三米之外。
氣宇軒昂,丰神俊朗,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不由得嘆氣出聲,一個人,怎麼可以長的這麼好看?
他轉身欲走。
東方珞就從石頭上跳了下來,衝着他的背影道:“我明日要去趟東方侯府!”
住在人家家裡,行蹤是該隨時報備的,這是最起碼的禮貌。
鍾凌風又緩緩的轉回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很柔和,似乎充滿了說不出的擔憂。
東方珞笑笑,“沒事的!這一遭,是遲早要走的。就算真是龍潭虎穴,也得親自去闖一闖啊!”
他無聲的說話。
東方珞卻看懂了他的脣語:真的不怕嗎?
東方珞苦笑,“怎能不怕?怕也得硬撐着啊!我不怕李氏,因爲她只是個目光短淺的女人,蠻橫耍狠,卻也不過浮在表面。但是東方博就不一樣了!東方侯不在,他現在就是府裡的權威!
原先是想着借李氏的事,把姐姐的婚事摘出來。我也沒想着讓姐姐跟我一樣,脫離東方侯府。畢竟沒有了孃家的支持,就算嫁了人,怕也是得不到夫家尊重的。我只想要姐姐的婚姻自己做
主罷了。
可是,現在,姐姐卻要求我去給東方侯夫人治病。本來治病,都是病人求着大夫。可是這一次,我卻要去求病人家屬。
李氏會同意嗎?畢竟這十年來,她雖只是東方侯府的世子夫人,卻一直都在行駛侯夫人的權利吧!我不得不往歪裡想,就是她極有可能是不願意東方侯夫人好起來的。
再有就是東方博!他對我災星的身份一直都是耿耿於懷的,嫌棄的不行。又怎會允許我一個災星去給他的親孃治病?唉!”
洋洋灑灑說了一大篇!
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在他面前,似乎是話太多了。好像兩人的話都讓她自己說了似的。
東方珞見他沒有反應,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那個------也不知怎麼了,就跟你說了這麼多。你別嫌我煩啊!其實也沒有那麼嚴重了,我只是把最壞的結果,考慮了而已。”
鍾凌風卻突然擡腳,靠近她,然後拉着她的胳膊就走。
東方珞傻眼,被動的跟着他走,這又是什麼狀況?
他腦子裡就真的沒有男女授受不親那根弦嗎?
雖然隔着衣服是不錯,可夏天的衣服很薄的!
她都能感覺到他掌心的粗礪,還有那微涼的溫度。心都跟着亂跳了節拍。
可他呢?有沒有覺得手下的胳膊柔弱無骨?
有沒有想過,這樣牽着她走在夕陽下,是一道亮麗的風景?
偷眼看他的側面,平靜的無波無瀾,頓時泄氣。
鍾凌風的手,一直到了竹林小屋才鬆開。
夕陽坐在小屋的門檻上,雙手托腮,一副苦思冥想狀。見他們來了,趕緊起身。
鍾凌風卻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東方珞跟着進了屋,見他直奔書桌而去,想來應該是寫字。便很有默契的跟過去研磨。
鍾凌風執起筆,在攤開的宣紙上寫下了兩個字:幫手!
東方珞道:“你的意思是,我該帶幫手去?”
筆沒停,紙上出現了:北郭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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