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着是在安撫鍾凌風,可是誰都能聽出那裡面的暗示。
現在可以不追究,但是過後卻是不能不追究的。
至於怎麼追究,她不會去做那惡人,她只要拭目以待就好了。
鍾凌風的臉色就很配合的有了緩和,只是掃向鍾伶的視線還是透着狠戾。
其他人卻因爲東方珞的話,麪皮有了不同程度的僵硬,但就算心中不喜,卻也必須笑着。
因爲是大喜的日子,如果不是藉着這個日子,那壞了規矩的人怕是要當衆領罰了鼷。
東方珞便在司嬤嬤的指引下去給鍾凌雲夫婦敬茶,“大哥,大嫂,請喝茶!”
一聲大嫂,叫的東方菊那是百感交集啊!
她再也不是她的姑姑了!
血緣還在,關係卻再也不是從前的了。
東方珞爲每人奉上的自然也是鞋子,另給了東方菊的則是兩副頭面。
接下來便是鍾凌霄和鄭氏,然後是鍾凌空和阮氏。
東方珞的禮物是一樣的,收到也都是封紅。
忠王爺沒有嫡女,只有兩個庶女,因爲遠嫁,鍾凌風的婚期又比較倉促,所以並沒有趕回來。
侄子侄女來行禮。
東方珞給侄子準備的無非是筆墨紙硯,全都是一樣的,沒有偏頗。
侄女婿跟侄子也是同樣的待遇。
只來了一個,便是二小姐鍾佳的丈夫,出自賢國公府的扈志堅。
出自大房的大小姐鍾俏,因爲嫁的是外放官吏,也沒能趕回來。
侄子們答謝的時候,本是表哥的鐘律都喊了小嬸嬸。
只有鍾徹,就說了兩個字:“謝謝!”沒有任何的稱呼。眼神躲閃,似乎沒有焦距。
給女孩子的就是剛剛說過的頭面了。
紀氏雖然是侄媳婦,卻也是跟侄女的待遇一樣了。
鍾依接過去的時候,不忘衝着東方珞眨眨眼睛,悄悄的豎了個大拇指。
鍾佳雖然並沒有跟鍾伶一樣,敵意外顯,但在喊“五嬸”的時候,語氣卻是相當生硬的。
東方珞淡淡的笑,不會過分的熱情,卻也讓人看不出疏離。
並非自己在乎的人,又何必在乎她甩出的嘴臉呢?
她鍾佳作爲出嫁女,在這個家中,能呆還能呆多久?
最後是鍾文真和鍾文卉這兩個孫輩。
東方珞給了他們每人一個荷包,笑着道:“拿去玩吧!”
“謝謝小奶奶!”兩個孩子異口同聲的道。
東方珞撫額,她其實很不習慣當人家的奶奶的!
兩個小傢伙手中一沉,鍾文卉更是沒拿住,荷包滑到了地上,裡面的東西便滾了出來。
“呀!”鍾文卉大叫,“這豆子是金色的呢!快幫我撿,一個都不能少!”
丫鬟婆子趕緊蹲下身去撿金豆子。
鍾凌風眼睛一眯,這金豆子看着似曾相識呢!
詢問的看向東方珞,東方珞就衝他眨巴眨巴眼睛。然後揚聲道:“在場的丫鬟婆子,一大清早的來伺候,也都辛苦了。尚嬤嬤,挨個打賞!”
紅色的紙包裡,包着賞錢,分發到了每個下人的手裡。
“別嫌少啊!圖個喜慶!”東方珞補充道。
連福壽堂的下人都打賞了個遍,分明處處透着豪氣啊!
認親至此結束,鍾凌風堂而皇之的拉着東方珞的手離開。
說好的規矩呢?這樣子於禮不合吧?
莫非是故意挑戰規矩給某人上眼藥?
出了福壽堂的大門,鍾凌風想要鬆開東方珞的手。
果然剛纔是故意作秀給別人看的。
東方珞哪裡肯依,乾脆抱住他的整條胳膊,揚起小臉,滿布諂媚,道:“我今天認親,沒給你丟臉吧?”
鍾凌風斜她一眼,“那些金豆子------”
“我損失的豈止是金豆子!”東方珞搶話道,“我今天的損失大了去了,回頭你都補給我啊!”
鍾凌風本來要怪她把他送的金豆子送了人,看到她這麼一副眼巴巴的討債的樣子,卻又忍不住被氣笑。“憑什麼我補?”
東方珞道:“那些可都是你的家人!”
鍾凌風撇嘴,“你對他們那麼好,我還以爲是你的家人呢!”
東方珞停住腳,“嫌我亂花錢了,是不是?那我回去要回來!”說着,真的作勢要往回走。
鍾凌風長臂一伸,拉住她的胳膊,“送出去的東西,潑出去的水。”
“那你補還是不補?”東方珞不依不饒。
鍾凌風失笑,“補!要多少都補給你!”
東方珞露出尖尖的虎牙,“補給我一套步搖簪子就好了!別的我不心疼!”
說白了,對於多送給鍾伶的那件東西還是有些不捨的。
鍾凌風眯了眼睛,“金豆子也不心疼?”
東方珞感受到某人的山雨欲來,連忙皺了臉,“疼!不但心疼,還肝疼,肉疼,哪兒哪兒都疼!你再補給我兩匣子,好不好?”
“我考慮一下!”鍾凌風高昂了頭,擡腳走到了前面。
東方珞的腦子中就蹦出了兩個字:拿喬!
進了松竹堂的大門,鍾凌風才停住腳,等着東方珞趕上來。
東方珞自然而然的把小手塞到他的大手裡,“鍾凌風,我們去給水仙姨敬茶吧!”
鍾凌風手上一緊,“爲何?”
東方珞道:“我能說,在我心中,她纔是你真正意義上的家人嗎?”
鍾凌風的手就摸向她的小臉,軟而滑,只是有些冰冷。
初冬的風,已經很惱人了。
有些事,他雖然從來不說,她卻已經心中有數。
誰親誰疏,不用人教,就已經分的很是清楚。
他的小妻子,怎麼可以這般的體貼?
東方珞嘆氣,“你不去,我自己去也行!”
鍾凌風順手捏了捏她的腮,“一起去吧!”
東方珞回身吩咐白鷺,“去準備吧!”
琴聲從竹林小屋傳出。
小屋的外面,是水仙的兩個婢女,水芝和水旦。
見他們聯袂前來,水芝便趕緊進屋稟告。
琴聲戛然而止。
水芝出來,做了個請的動作。
鍾凌風牽着東方珞的手進入。
水仙從琴旁起身,看着眼前的一對璧人,眼中是欣慰的水光。“總算是等到了這一天!去敬完茶了?”
今天的水仙,沒有戴面紗。
想來,她已經漸漸習慣了面對別人的目光。
東方珞點頭,問道:“水仙姨在這裡住的可還習慣?”
水仙看了一眼鍾凌風,“從前,又不是沒在這裡住過!”
“嗯?”東方珞疑惑的看向鍾凌風。
鍾凌風到桌旁,很閒適的落座,“松竹堂的前身,就是被我母親一把火燒了的地方。”
“啊!”東方珞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原來,這個地方,曾經就是凌側妃的居住地啊!
水仙道:“你別怕!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是新的,不是死人用過的!”
鍾凌風突然咧嘴,“她若知道怕,就不會在新婚第二天,就把忠王府的當家主母給得罪了個徹底。”
“怎麼回事?”水仙挑眉,聲音裡難掩緊張。
東方珞笑笑,“沒事!我怎麼可能跟忠王妃起正面衝突呢?不過是把皇上賜給我的珊瑚送給她了,她覺得燙手而已。”
水仙撇嘴道:“你還真捨得!”
鍾凌風道:“她有自己的小算盤!”
“哪有!”東方珞也走過去,坐了,“我就是太孝順了!水仙姨,我餓了。讓丫鬟擺飯吧!”
水仙一怔,“你們要在這兒用飯?”
東方珞伏在桌子上,“應付那一大家子真的好累啊!累的都沒有力氣回主屋那邊了,到了水仙姨這裡,就管口飯吃吧!要不,我先給水仙姨敬杯茶?”
水仙的身子搖了搖,神情一陣慌亂,一扭頭,卻對上了鍾凌風目不斜視的眼睛。
“給我敬茶,算什麼事?”水仙故作無所謂的說着,只是聲音裡的顫抖卻難以控制。
東方珞道:“晚輩給長輩敬茶,還需要理由嗎?”
水仙雙手緊握在一起,“水旦,吩咐下去,五爺和郡主的飯菜,擺在竹林小屋。”
竟是絕口不提敬茶的事。
水旦與捧着托盤的白鷺錯身而過。
東方珞連忙起身,拉着水仙在她剛纔坐過的位子上坐下,“水仙姨,請坐好!”
“這孩子!”水仙半推半就。
東方珞取過茶杯,撲通跪倒在水仙面前。一絲不苟的將茶杯舉過頭頂,“請喝茶!”
沒有稱呼,是不知道這一跪之下,自己該如何稱呼。
水仙看向鍾凌風,“她胡鬧,你也由着她。”
鍾凌風道:“連個墊子也不讓丫鬟準備,地上很涼的。”
這抱怨要不要這麼體貼?
這體貼要不要這麼赤果果?
水仙的嘴角抽了抽,接了東方珞手中的茶,一飲而盡。
喝茶的方式,竟然跟忠王爺的一般無二。
“趕緊起來吧!地上太涼,傷了膝蓋,我可賠不起!”水仙說着,從寬大的衣袖中竟然也掏出了一個封紅。
東方珞被水仙的丫鬟水芸攙扶起來後,就儍住了。
敢情,這水仙是早有準備,若有所待啊!
鍾凌風手敲着桌面,“給,就拿着吧!那是你應得的!”
什麼是應得的?
敬茶是應該的,所以收紅包也就理所當然了嗎?
東方珞趕緊接過去,放到了白鷺手中的托盤上。
水仙看着東方珞,“說說那株珊瑚的事,爲何要借花獻佛?”
東方珞看看鐘凌風。
水仙道:“他讓你這麼做的?”
東方珞低了頭,“不是!是珞兒自作主張。珞兒與忠王妃並非第一次見面,但她卻似乎從見到珞兒第一面的時候就不喜珞兒。那個時候,珞兒畢竟是救過她重孫女和孫子的人。珞兒雖然不明所以,卻是知道,珞兒嫁給夫君後,她應該對珞兒更不喜了。”
水仙挑眉,“所以,你想要討好她?”
東方珞搖搖頭,“珞兒只是覺得人心是很奇怪的東西。那珊瑚是皇上賞賜給珞兒的,這本是榮寵,卻也只是珞兒的榮寵,落在忠王府諸人的心裡,怕是會嫉妒生恨呢!珞兒相信忠王妃就是那種看不得珞兒受寵的人。”
水仙舒展了眉眼,“所以,你想噁心她?”
東方珞道:“我和她說白了,是相看兩厭,那就不如不見。所以,現在,她只要一看到那株珊瑚,應該就會生厭,一生厭,就會不想見我。如此以來,說不準會免了我的晨昏定省。”
水仙嘆氣,“原來,你在打這個主意!”
鍾凌風的嘴角就翹的老高。
水仙又道:“你這般聰慧,對付忠王府的妖魔鬼怪綽綽有餘,翼王妃讓我陪嫁,純屬多餘了。”
鍾凌風道:“她聰慧有餘,卻是沉穩不足。”
水仙瞪眼過去,“那要你幹什麼吃的?”
鍾凌風道:“吃飯!”
飯菜上桌,三人悶頭吃飯。
東方珞出嫁後,這第一頓早飯,吃的異常的安靜。
飯後,小兩口就回到了主屋那邊。
屋子裡已經燃起了火爐,暖和的很。
兩人換了衣服,東方珞換的是石榴紅的衣裙,鍾凌風則是檀色的直裰。
東方珞捧着尚嬤嬤奉上的湯婆子,窩在貴妃椅裡,是一動也懶的動了。“接下來應該沒有什麼名堂了吧?你要做什麼?”
鍾凌風道:“我去書房呆會兒!當然也可以不去!”
“去吧!去吧!”東方珞竟是迫不及待的趕人。
她還要聽下人稟告呢,沒空搭理她。
“你確定?”鍾凌風一臉的受傷。
這可是新婚第二天啊!哪家的新娘子不想要夫君陪着?他爲何偏偏就遭了嫌棄呢?
看到尚嬤嬤站到旁邊,也知道是有事情稟告,心裡卻就是不是個滋味。
幽怨的看了東方珞一眼,便走了出去。
東方珞卻壓根兒沒接收到他的目光,急急的問尚嬤嬤道:“怎麼樣?咱們帶來的人可都安排好了?”
尚嬤嬤道:“都安排好了!姑爺這邊伺候的丫鬟,原先就奼紫和嫣紅兩個,住在後罩房那邊。後罩房那邊,老奴看過了,很是寬敞。老奴帶着四個二等丫鬟以及綠絛也都住到那邊去。白鷺她們四個則住在倒座房。”
“那怎麼行?”東方珞坐直了身子,“大米她們住過去沒錯,嬤嬤怎麼可以過去跟她們擠?應該住在廂房纔是!”
尚嬤嬤笑,“這件事,郡主就別管了。後罩房那邊老奴也是單獨住了一個房間的。人員安排都好說,老奴現在愁的是,等着嫁妝從主屋那邊擡過來,該往哪裡擺放。”
嫁妝現在都擺在主屋那邊,供人相看。
等着三日回門後,就是要入庫的了。
二百七十八擡,往哪裡擺放,的確就成了一個難題。
東方珞嘆口氣,“此事,等我與夫君商議了之後再說吧。還有別的事嗎?”
尚嬤嬤道:“再就是小廚房的事!這個倒是松竹堂從前就有,就是不知可不可以繼續沿用。”
東方珞笑笑,“這個嘛,應該是可以繼續沿用的。這松竹堂裡的規矩,從前怎麼樣,還是怎麼樣就行。還有就是水仙姨那邊,務必照顧好了。”
尚嬤嬤道:“這個郡主放心!王妃早有囑咐!”
東方珞道:“嗯!其他也沒什麼事了,大家都慢慢適應吧!只是有一點兒,務必要把她們都給囑咐好了。在這松竹堂裡,可以跟在明珠小閣時一樣。但只要出了這松竹堂,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千萬要謹言慎行。一旦行差踏錯了,落人把柄了,那可就是給我出難題了。”
尚嬤嬤連忙應聲,退了出去。
丫鬟們也都忙碌着,分工還是跟從前一樣。
杏黃在歸攏她的首飾,桃紅則整理衣服,黃鸝在扒拉封紅,白鷺則端了茶水進來。
東方珞接過茶杯呷了一口,道:“昨日迎親的路上,究竟出了何事,能打聽到嗎?”
白鷺搖搖頭,“咱們剛來,不敢輕舉妄動。”
東方珞就看向正在把封紅數量登記在冊的黃鸝。
黃鸝在東方珞的注視下擡頭,“奴婢馬上就好!”
白鷺道:“姑娘打算動用她的那層關係嗎?”
東方珞癟癟嘴,“我還沒到賣僕求榮的地步。再說了,紙裡包不住火。迎親的路上真要出了什麼大事,誰有本事捂住?等着吧!此事不急!”
黃鸝把整理好的單子拿給東方珞,癟癟嘴,道:“忠王府真夠小氣的!”
東方珞接過去,掃了一眼。
忠王爺和忠王妃,每人的封紅是二百兩。
其他每房的封紅是一百兩。
水仙卻是最財大氣粗,給了一千兩。
東方珞拿着單子,迅速旋了出去。
桃紅大喊着:“主子,披風啊!”待她拿着披風追出去的時候,東方珞已經進了書房的門。
書房裡,鍾凌風坐在書桌後面,佑武站在前面回話。
東方珞顯然沒想到有外人在,怔愣了一下,“那個,你們先忙,我一會兒再來。”
“回來!”鍾凌風身隨聲動,人一下子到了東方珞面前。
東方珞錯愕的掉了下巴,“你怎麼做到的?”
鍾凌風道:“怎麼連個披風都不穿?”
冷目射向門外。
抱着披風的桃紅就瑟縮了一下。
東方珞合上下巴,“你改天教我武功吧!太帥了!”
兩個人關注的重點顯然說不到一起去。
鍾凌風拉着東方珞往裡走。
佑武單膝跪地,“屬下拜見主母!”
東方珞眨眨眼睛,“不用行此大禮的!我又沒給你準備紅包!”
佑武的身子晃了晃,他要紅包的意圖有那麼明顯嗎?
鍾凌風凝重的臉色就化了開來,對佑武道:“你先下去吧!”
佑武起身。
東方珞又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道:“你去找黃鸝討紅包吧!她管我房裡的銀錢。”
佑武就如同囫圇吞了個雞蛋般,給噎的不行。
東方珞道:“對了!聽說你要成婚了,婚期定了嗎?黃鸝和常青的婚期也還沒定,要不你們兩對一起辦?”
“屬下------屬下------”佑武一臉的焦急,卻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鍾凌風挑眉,“你什麼時候要成婚的?”
東方珞故作驚訝道:“你不知道?不是你給他安排的嗎?奼紫還是嫣紅啊?”
佑武急急的道:“爺!屬下沒有------屬下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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