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世人呢?
也是這樣看他的嗎?一個依附於家族只會附庸風雅的人?
他不是!他不是!
想要吶喊出聲,卻硬生生的哽在了喉裡。
多說無益!倒不如讓他開口說話,更能說服人心墮。
一旦開口說話,他就能夠入朝爲官了吧!到那時,應該就不會再有人瞧不起他了吧!
很快到了前院,北郭銳正由詹管事陪着喝茶是。
不見策叔,應該是已經帶人去莊子上了。
東方珞衝着北郭銳福了福身子,“二少爺!”
北郭侯夫人道:“瞧瞧這丫頭禮數多的!東方侯府跟北郭侯府本來就是世交,現在雖然沒有了東方珠這條線,但好歹還有我和你祖母的交情在。倒不如,你們就兄妹相稱好了。”
東方珞也不扭捏,順水推舟的喊了聲:“二哥哥!”
反觀北郭銳,倒是臉紅了,手足無措的竟然忘了應聲。
“傻小子!”北郭侯夫人笑罵一聲。
東方珞卻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侯夫人!騰親王府的賞蓮會,府裡不知誰去?”
北郭侯夫人面色一黯,“請帖是已經收到了,至於誰去,到時候再說吧!”
見此情景,東方珞深知,不能在問了。
按理說這種盛會,該是世家小姐嶄露頭角的好時候。
北郭侯府除了北郭美霞,倒也沒聽說過別的小姐,難道她不該去嗎?
當初在惠濟庵的時候,依稀還記得,南宮淳似乎說過,北郭美霞是初來京城。若真是如此,那不更應該去露露臉嗎?
但聯想到救北郭侯夫人的當日,北郭美霞極有可能發生了什麼事,而且是不好的事。也許此刻還在禁足。那麼六月初六那日,能不能去,就真的很難說了。
北郭銳卻突然道:“銳會去!”
就算他能去,因着男女不同席,應該也是見不到面的。
但因着這略帶傻氣的話,衆人就都露出了笑容。一時間氣氛融洽,除了北郭銳鬧了個大紅臉。
靈芝趕過來相送,“侯夫人這就走嗎?看珞兒不捨的樣子,夫人以後可得常來啊!”
北郭侯夫人笑吟吟道:“這麼稀罕老身,那就乾脆住到北郭侯府算了。有老身罩着,保準沒有誰敢欺負了去。”
東方珞笑笑,“纔不要!住久了,保不齊我上房揭瓦的性子就露出來了。到時候被侯夫人趕出來,可就丟人丟大發了。”
侯夫人哈哈大笑,“不會!不會!自會有人給你收拾爛攤子。”
東方珞同着靈芝,一直將北郭侯夫人送到了大門口,看着馬車離去,這才折返。
靈芝見東方珞打着哈欠,不禁笑道:“睡了一個時辰,還沒夠啊?”
東方珞道:“哪裡夠啊!我可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呢!等哪天卸下所有的事情,我定要睡個三天三夜。”
“可憐的丫頭!”靈芝牽了她的手,忍不住的嘆氣。
東方珞撇嘴,“知道我可憐,今兒卻躲在家裡會情郎,卻不陪着我去東方侯府。”
靈芝道:“就知道繞不過這茬!不是我不想去,凌五不讓去,說他自有安排。我能怎麼着?”
東方珞就嘻嘻笑,“看來姐姐還是很信服五爺的辦事能力的!”
靈芝挑眉,“若不信他,墨痕會找上他嗎?”
東方珞的笑意就更濃了,“原來姐姐所謂的恨五爺,都是表面功夫啊!”
“去!”靈芝嬌嗔道,“小孩子家家的,別妄議大人的事!”
東方珞撇撇嘴,知道再說下去,怕是要惹惱了。
兩人走着,到了水榭。
蓮花正開的豔!
東方珞深吸口氣,“回來的感覺真好!”
靈芝道:“那就別走了!我派人去忠王府說一聲。”
“那怎麼行!”東方珞不假思索的否定,“人家頂着那麼大的壓力將我留在那兒,我卻不聲不響的走了,太失禮了吧!”
“人家是哪個?”靈芝打趣道。
東方珞俏臉微紅,“自然是忠王府的凌風公子了!姐姐因爲婚事將近,興奮糊塗了嗎?居然都聽不懂我說話了!”
靈芝苦笑,“不知道誰不清醒。”
本來想鬧一鬧這丫頭,到頭來卻反被她繞到了她身上。
東方珞笑道:“姐姐放心!我清醒着呢!等到安頓好了祖母,我就回來忙姐姐的婚事!”
靈芝道:“我的婚事,沒什麼可忙的。再說,你一個做妹妹的,瞎操什麼心?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東方珞道:“我把自己管的很好!”
“是嗎?”靈芝上上下下打量她,“這額頭上怕是要留疤呢!”
東方珞無所謂的聳聳肩,“留就留唄!反正,我自己不嫌棄就行。”
tangp“你倒是很想得開!”靈芝道,“北郭侯府的二少爺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東方珞一臉的茫然。
靈芝撫額,“你就沒察覺,他對你有什麼心思?北郭侯夫人又在打着什麼主意?”
“啊?”東方珞呆愣。
靈芝道:“珞兒,你已經十四了。過了年,就該及笄了,成人了。別人在你這個年紀,家裡早就忙着打算了。”
“打算什麼?”東方珞突然有種隱隱的不安。
靈芝道:“親事啊,傻妹妹!也是難爲了你,諸事都壓在你這個小肩膀上,哪有時間爲自己考慮啊!但既然你拿我當親姐姐看待,我自然也不會拿你當外人,有些話也就直說了。”
東方珞抿一下脣,“理該如此!姐姐但說無妨!”
靈芝道:“你也知道,我與墨痕乃是衝破禮數之人,說白了就是私下授受私定終身。也因此,孃家人都當我死了,至今不肯認我。姐姐要提醒你的就是這男女之間的情思。”
東方珞臉一紅,“姐姐是怕我步你的後塵嗎?”
靈芝搖搖頭,“我不是怕你步我的後塵,因爲,我走到這一步,從來都沒後悔過。若是一味的聽從父母之命,只怕我這一生都要在孤獨中度過了。我現在很好!我怕的不過是你對情事的懵懂,傷人誤己啊!”
天上的烏雲飄來,在水面上投下暗影。
東方珞眯了眼睛看水面,“怕是要下雨了呢!這天氣燥熱的!姐姐是否也是覺得,我該找個人嫁了?”
靈芝看看天,“夏日的雨,總是多些!姐姐自然是希望你能儘快覓得如意郎君的,那樣,你也就有依靠了。”
東方珞貝齒咬脣,“我一個人挺好!”
“傻話!”靈芝道,“你覺得北郭銳如何?”
“啊?”東方珞差點兒驚掉下巴,“姐姐,你不是吧?莫非你想讓我挾恩嫁到北郭侯府尋求庇護不成?姐姐把我當什麼了?婚姻大事,關係到一輩子,怎能拿來利用?”
“看把你急的!”靈芝失笑,“看來是無意了!但你無意,不代表別人無意。明知道自己的祖母要拜訪的是女眷,那北郭銳爲何還要跟來?”
東方珞本來就是通透之人,現在靈芝一點撥,又聯想到北郭侯夫人剛纔的態度,後背上不禁起了一身冷汗。
若是北郭侯夫人真要打這個主意,她可不得不防啊!
靈芝道:“想明白了?”
東方珞苦笑,“你讓我好好想想吧!”
靈芝道:“此事不急,畢竟北郭侯府現在還有另一件令人焦頭爛額的事。”
東方珞一怔,“可是北郭美霞?”
“你聽說了?”靈芝問。
東方珞搖搖頭,“我只是猜的!畢竟像今日這種拜訪,北郭侯夫人最適合帶着外出的應該是孫女,而不是孫子。”
靈芝笑,“果然是個聰慧的!那北郭美霞是年初上纔來京城的,早前一直都是陪着侯爺呆在北疆那邊的。原先以爲,到了說親的年齡,被送回京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難道不是?”東方珞蹙眉,“莫非是在北疆那邊犯了事?”
靈芝嘆口氣,“現在放出來的風是,跟一個商賈好像私相授受。無奈,老侯爺只得將人送到了京城。卻不想,那男子不死心,居然趁着北郭侯府的人到寺裡進香的當兒,再次找上了北郭美霞。”
“啊!”東方珞恍然,“原來是這樣啊!”
所有的一切似乎就都順理成章了。
北郭侯夫人爲何會發病,北郭美霞爲何會被關起來,原來這就是原因啊!
靈芝道:“兩情相悅多好的事啊!偏偏卻要講求什麼門當戶對。像這些公卿世家之人,最瞧不起的就是商賈了!唉!總覺得自己高貴無比,說到底就只是剩了個空架子而已。”
“寧願接受一個災星的世家女,也不接受商賈的富家子嗎?”東方珞的心中突然有些悲涼。才恍然驚覺,北郭侯夫人說起凌五的語氣來,的確是有異樣的。
靈芝道:“好了!別說這些個了,畢竟是別人家的事。這天陰的越來越重了,不然你今天就別回忠王府了。”
東方珞道:“我看,一時半會兒也下不下來,要不我現在趕緊走吧!”
靈芝道:“那可不行!這夏天的雨,說下就下的!淋在路上怎麼辦?再者說了,一會兒我要裁製嫁衣,你幫我看看!”
“也好!”東方珞也不堅持,“反正夏天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
兩人挽着手,出了水榭,往靜心院走。
“對了!”東方珞突然想到了什麼,“公侯世家最是在乎臉面,像北郭美霞這種事,不是更該藏着掖着嗎?這樣傳將出來,日後,北郭美霞還要不要嫁人?”
靈芝道:“我還以爲你自己能想明白呢!誰讓北郭侯府在這當兒出了個漏洞呢!”
東方珞一怔,
“漏洞?你是說東方珠?”
靈芝點頭,“不是她還能是誰?”
東方珞道:“看來,北郭侯府在處置東方珠這件事上,有些操之過急了。沒想到,東方珠還真是歹毒啊!就算下堂了,還要反咬一口。”
靈芝道:“這件事與你無關,你也別多想。北郭侯府既然敢這樣做,自然會有對策的。他們只要一口咬定,是東方珠在血口噴人。那麼,東方珠一個下堂之婦的話,能有多少人相信就很難說了。”
東方珞卻忍不住的嘆息連連,這一出一出的,都是些什麼事啊!
到了靜心院,說是看靈芝縫製嫁衣,到頭來卻是爲東方珞裁了兩身衣服,還說什麼希望能趕上賞荷會。
東方珞看着靈芝滿臉幸福做針線的樣子,不覺有些心動,嫁人應該是每個女人都很神往的事吧!
院子裡狂風大作,緊接着便有悶雷傳來。
靈芝擡頭看看外面,道:“幸虧沒讓你走吧!”
“是!”東方珞笑,“不然馬車被掀飛到天上去,我哭都找不着地兒。”
兩人又笑鬧了一番。
外面便傳來了噼裡啪啦的雨滴聲。
站在檐下看雨的白鷺突然咦了一聲,“姑娘,好像是滿堂來了!”
“不是吧?你是不是眼花了?”東方珞難以置信的走到屋門口。
滿堂人已經到了檐下,臉上沾着水珠,煞是狼狽。
東方珞大駭,“你不在松竹堂好好呆着,怎麼跑回來了?該不會是風爺那邊出什麼事了吧?”
滿堂擡起溼漉漉的袖子擦臉,卻是越擦越溼。
黃鸝連忙遞給了他帕子。
滿堂緩過一口氣來,道:“姑娘,風爺來了!”
“你說誰?”東方珞不相信了自己的耳朵,“誰來了?”
滿堂再說一遍,“風爺來了!”
“啊!”東方珞大叫,一把抓住滿堂的兩隻胳膊,“鍾凌風?真的是他來了!怎麼就來了呢?這麼大的雨,他怎麼就來了呢?有沒有淋着?人現在哪裡?詹管事把他迎進來了嗎?”
滿堂被她抓的胳膊吃疼,腦袋也差點兒被搖暈了。
靈芝過來道:“你這麼多問題,跟鞭炮似的,讓他怎麼回答?詹管事不是怠慢之人,想來人已經迎進來了。”
東方珞這才鬆了滿堂的胳膊,卻擡腳衝進了雨裡。
衆人都傻了,還是白鷺反應最快,抄起檐下的傘,接着追了上去。
靈芝打了個激靈,“這丫頭瘋了不成?蟬兒,趕緊取一套我的衣服來。黃鸝,趕緊送去前院。她要是淋溼了,讓她立即換上。她的小日子還沒過去吧?這要是受了涼,如何是好?”
滿堂愣愣的問:“爲何要送去前院?”
靈芝沒好氣的道:“那鍾凌風不在前院,還能去哪裡?你說說他,閒着沒事,跑豐園來做什麼呀?”
滿堂道:“風爺去了清心院啊!”
不然,他也不會跑這裡來給姑娘送信啊!
“啥?”靈芝頓時覺得頭大了,然後一巴掌就拍在了滿堂的肩頭。“你這鬼頭,怎麼不早說?”
滿堂無辜的撓頭,“我還沒來得及啊!”
靈芝氣惱道:“你就等着挨罰吧!蟬兒,趕緊去廚房吩咐薑湯。”
一時間,靜心院人仰馬翻。
東方珞跑出靜心院,就不由得大叫一聲。疼!鼻子疼!額頭疼!
還以爲自己在雨中冒冒失失的撞樹上了,直到身體被一隻大手扶正,才驚覺是撞上人了。
她擡頭,就看到了一個泛着青色的下巴,曲線那麼的柔和。
頭頂的傘將雨爲她擋在外面。
東方珞卻順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你怎麼就來了呢?淋壞了怎麼辦?走!趕緊進屋吧!”
手從衣襟轉到袖子上,拽着就往靜心院走。
鍾凌風看着她,淋了雨的是她吧!
頭髮溼溼的貼在額上,小臉溼漉漉的,衣裙更是溼透。
心情就複雜了起來。
慶幸自己沒有在清心院等,卻又懊惱她這般冒失的不懂得心疼自己,直到視線落到了她抓着自己衣袖的小手上,心裡才莫名的舒服了些。
大雨瓢潑如注,再加上風胡亂的吹,能夠擋在傘外的就有限了。
所以,靈芝將兩人迎進屋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個落湯雞無二了。
事情從急,也就顧不得鍾凌風是外男的禮數了。
跟隨着前來的詹管事也是渾身溼透。
靈芝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怎麼能讓鍾凌風進內院呢?
詹管事看看鐘凌風,卻只是苦笑。
這位爺,嘴上不說話,根本沒法交流,他倒是想擋啊!
可姑娘的命都是人家救的,他能用強的嗎?
靈芝也顧不了
那麼多,先吩咐蟬兒道:“趕緊帶珞姑娘進內室,把溼衣服換下來呀!真要是病了,看五爺不處罰你們!”
東方珞卻站着不動,“他怎麼辦?早前聽說他身子骨弱,一年到頭病在松竹堂。所以,最有可能生病的是他啊!得趕緊找衣服讓他換下來才行。”
靈芝瞪她一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考慮別人?”
靈芝動手把她往內室推。
“姐姐!”東方珞皺了小臉,“他不是別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知道了!”靈芝真是被她的固執打敗了,“他是貴客,能怠慢嗎?詹管事,趕緊去前院取五爺沒來得及帶走的衣服來,給風爺換上。”
東方珞這才放心的往內室走,進去之前,還不忘跟靈芝說:“先上杯熱茶啊!”
東方珞由蟬兒服侍着換下了溼衣服,剛想着跑出去,靈芝就進來了,攔着頭髮不幹不讓出去。
好容易等到頭髮幹了,出來,外間裡只有白鷺和黃鸝。兩人也都換洗了衣服。
黃鸝衝門口丟個眼色。
東方珞就看到了負手立在檐下的鐘凌風,白色衣衫換成了灰布直裰,竟很是妥帖。
就彷彿那衣服本身就是爲他準備的!
明明是凌五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怎麼就那麼合身呢?
原先就覺得兩個人的背影相像,卻沒想到竟會相像到穿一件衣服的地步。
自己跟他,認識不過幾天的時間。但不論他對她,還是她對他,似乎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的默契。
她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對她好。
那麼她呢?在他面前的那種隨意又是因爲什麼呢?是否因爲他的身上有一種來自凌五的熟悉感呢?
因爲凌五說要介紹他們認識,而他又剛好救了她,所以,纔會不設防的嗎?
東方珞看着,突然就恍惚起來。
這個背影,就這樣子站着,誰說不是凌五的?
她甚至懷疑,此刻他若是轉過身來,會是那張面具臉。
靈光乍現,從來沒有人知道凌五的底細,那麼凌五和鍾凌風會不會就是一個人?---題外話---求月票!客戶端投票一變三啊!週五加更奉上!感謝xueronghua_2007的花花!感謝魚兒會跑(3)和沒道理a(3)的月票!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