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德站在陽臺上看着城市中逐漸混亂起來的街道,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什麼異樣的表情。
他來自聯邦,在聯邦的時候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他沒有什麼特殊的身份,也沒有什麼顯赫的背景,但總是覺得……這個時代虧欠了他。
如果換一個環境,或者換一個時代,他肯定能夠成爲一個了不起的人,他堅信這一點!
在聯邦的時候他會把自己的工卡出租給聯邦規模最大的“工卡委託公司”,也就是藍斯的那家勞務介紹所。
每個月他能夠從自己出租的工卡中獲得大概六十多塊錢的收益——
隨着聯邦政府的稅務改革,現在收入不到一百的人都需要繳納稅收,所以工卡的適用範圍就變得更廣。
一張工卡可以同時解決三四個人,或者四五個人的工作問題。
而這也讓聯邦人愈發的對他們生活的環境感覺到不滿。
太多的外來者,偷渡客,難民涌入他們的城市,和他們搶工作,並且還有人專門來幫助他們“合法”的掠奪本應該屬於土著們的工作。
所以現在不少人都以出租自己的工卡爲生,反正也不需要他們做什麼,每個月就有穩定的入賬,還有比這個更爽的事情嗎?
當然他們也需要承擔交稅的義務。
像泰德,每個月能夠得到六十塊錢上下的“租金”,但是他需要繳納大約二十多塊錢的稅,自己實際能夠到手的,也就三十來塊錢。
這三十幾塊錢在聯邦,他很難生活得很幸福。
可是在拉帕,他就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王!
他已經三十七歲了,還沒有結婚,他很難找到合適的女朋友。
年紀大的那些他看不上,而那些他喜歡的又看不上他。
在一陣“覺醒”之後,他決定來拉帕闖蕩一下。
主要是聽說這裡的生活成本很低,而且生活很充實。
事實也的確如此。
十幾塊錢就能讓一個只有十七八九歲的女孩把自己當上帝一樣伺候,白天會領着他到處遊玩,晚上的時候也會照顧好他的兄弟,而他都不需要爲此支付多少錢。
剩下的十幾塊錢聯邦索爾,在這裡也有足夠的消費能力,花了兩塊錢租了一個房子,剩下的就是每天都享受着幾乎完美的生活。
吃喝玩樂,不需要工作,而且如果他不喜歡的話,隨時隨地都能更換一個新的伴遊。
再也沒有比這裡更適合他的地方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也是他覺得最好的一點。
那就是本地人會非常的尊敬他!
他們都把外國人當成了上帝,這座城市對於一些本地人來說可能不像它白天看到的那麼安全。
但對聯邦人,這裡就是絕對得安全。
不管是警察還是那些普通人,他們都有一種莫名的畏懼,這讓他感覺很爽!
在聯邦他是不受人重視的人下人,但是在拉帕,他雖然依舊貧窮,但他卻成爲了人上人。
他終於感受到了一些身爲聯邦人的“榮耀”感!
這段時間拉帕變得混亂不堪,哪怕是首都卓蘭也變得混亂起來。
搶劫,盜竊,打砸商店的事情時有發生。
不過他一點也不害怕,那些罪犯看到他的白皮膚之後,就會主動避開他!
更別說現在他在自己租的房子外面懸掛起了聯邦的國旗,他用這種方式告訴所有人,這裡居住的是來自聯邦的人上人。
“親愛的……”,滾熱的軀體從背後緊緊的摟住了他,他能感受到女孩皮膚最柔順的觸感,女孩沒有穿衣服,就這麼緊貼着他。
那種身體的細胞中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情慾正在侵蝕他的理智,如果不是他現在腰子還有些酸,或許他可以拉着女孩在這裡再來一發。
“你在看什麼?”,女孩問。
十八歲,最好的年紀,她並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是可恥的,或者說是可悲的。
每個人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基本權利,而且身體是她自己的,她想怎麼用,不需要得到其他任何人的同意。
泰德轉過身摟着女孩,深深的在她的肩頸處吸了一口氣,身體上自然而然散發出的香味伴隨着沐浴露和洗髮水的味道,真的是能沁入人的身體裡,甚至是靈魂中!
“我只是看看外面的情況,現在街道上變得越來越混亂了。”
說起這件事,女孩的臉上也有些驚恐的神色。
泰德鬆開了女孩,他現在確實不像那回事,次數太多之後他有些莫名其妙的恐懼。
他已經不是十七歲,二十七歲的年輕小夥了,他三十七歲了,他年紀已經大了,他稍微有些受不了了。
“我們今天出去轉一轉,你說的那個什麼神廟,我還沒有去過。”
女孩有些擔心,“但現在外面有些混亂。”
泰德一點也不在意的走向了洗手間,他需要洗個澡,然後換上新衣服。
“放心吧!”
“我是聯邦人,那些蠢貨如果他們眼睛沒有掉在地上的話,他們知道應該怎麼做。”
他站在洗手間的門口側身轉頭看着女孩,“他們會避開我們的,而不是我去避開他們!”
泰德的話讓女孩稍稍安定了一些,她由衷的感覺到外國人身份的重要性。
想到這,她也朝着洗手間走去,他們還有很多的時間。
她挽起了自己的頭髮,紮好,“上次我和你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什麼事情?”,泰德站在浴室中看着女孩。
女孩走到他的面前蹲下,仰頭隔着他的兄弟望着他,“帶我去聯邦這件事。”
泰德剛準備說再考慮考慮,突然就閉上了眼睛吸了一口涼氣,就在剛纔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魂都被吸走了。
淋浴的水噼裡啪啦的落下來,過了十幾分鍾,他有些懊惱的從洗手間中走出來。
在情慾之中,他答應了那個女孩,帶着她去聯邦。
不過很快他就變得釋然,等過幾天,他找個機會把這個女孩甩掉就行。
去聯邦?
康忙!
這只是一個婊子而已,鬼知道她在自己之前有過多少男人,做過多少類似的事情?
別人都不願意帶她離開,爲什麼他要帶他離開?
他完全可以找個更好的!
有了決定,心裡就沒有了什麼負擔,他在敷衍中也變得更加的積極主動,還談到了要帶女孩去見他的父母之類的。
這讓女孩確信,自己掌握住了這個聯邦男人!
兩人穿戴好離開了房子,在即將出去的時候,他們的鄰居還警告了他們。
“現在外面很混亂,你們最好……等局勢穩定下來之後,再離開這兒。”
泰德說了一句“謝謝”,但是並沒有把鄰居的話放進心裡,帶着女孩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是聯邦人。
就連這裡的官員都要讓着他,更別說那些街頭的小混混。
他帶着女孩先去了他們說好的神廟,一個景點。
這裡曾經是本地宗教重要的宗教儀式場所,他們在這裡獻祭生命給他們的神明。
但隨着世界文明的進展,以及部落的崛起,這種野蠻的祭祀活動就停下來了。
主要是政權和神權的鬥爭中,政權獲得了勝利。
神廟並不大,裡面主要的是一些壁畫和一些遺留下來的器皿之類的,也算是卓蘭本地一個非常重要,且有歷史氣息的“歷史痕跡”。
在神廟轉了一圈之後泰德覺得這裡沒有想象中那麼好玩,他帶着女孩又回到了城市中。
“我有些餓了。”,他說。
女孩想了想,“我知道有一家餐廳味道不錯,也許你可以試試,而且他們的收費並不高。”
泰德看向了她,她解釋道,“大概每個人只需要五十帕拉左右。”
加起來也就是一塊多,一塊三四,這確實不算多。
要知道在聯邦那些比較有名的餐廳中消費,沒有二三十根本就坐不下來,有時候可能需要五六十,七八十。貧窮了很長時間的泰德一揮手,“就去這個地方!”
這種“揮金如土”的感覺讓他有些飄飄然,他覺得自己應該和勞務介紹所談一談,看看能不能把工卡出租給更多的非法移民。
他現在的錢,還是太少了,不能夠完全支撐他在這裡揮霍無度的生活。
至於女孩一直在央求着的回聯邦?
回去幹什麼?
回去做窮人?
他死也不會回聯邦去!
兩人很快來到了女孩說的餐廳,看着這裡有些冷清的模樣,泰德皺了皺眉,“這裡好像沒有你說的那麼好!”
女孩連忙解釋道,“平時人會很多,還需要預約,可能是因爲最近城裡有些混亂,所以……”
泰德也沒有去研究這個原因到底是什麼,“好吧,先嚐嘗看,也許味道的確不錯呢?”
兩人進了餐廳,經理招待了他們。
不得不說女孩推薦的這家餐廳確實不錯,很有拉帕本地的特色和風格,吃了一些泰德以前沒有吃過的食物。
用餐結束後經理拿着賬單來結賬,一共才一百二十幾塊錢,他給了一百三十塊,剩下的都算是消費了。
他還點評了幾句,對此經理都很虛心的接受了。
能爲外國人服務,對現在的拉帕人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壞事情。
兩人從餐廳走出來之後,並沒有立刻回去,而是朝着商業街那邊轉了轉。
他們不知道的是,有兩個年輕人已經盯上了他們。
剛纔泰德拿出皮夾子的時候並沒有遮掩,他擡起手,打開了皮夾子,讓裡面的錢都暴露了出來。
兩個路過的年輕人看到了皮夾子裡面厚厚的一沓鈔票,惡魔一樣的念頭就開始在他們的內心之中不受控制的瘋狂生長!
雖然他們並沒有確定,一定就要做什麼,只是跟着他,也許看看有沒有什麼便宜能佔。
“他年紀大得能夠做那個女孩的爸爸。”
其中一個年輕人看着泰德手在女孩的腰上,屁股上亂摸的時候,忍不住說了一句。
語氣裡有些怨氣。
另外一個年輕人心裡也有一股子不爽的感覺,“這些該死的外國人!”
那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很顯然和這個外國人的關係不一般,這也讓他們有些鬱悶。
年輕人總是這樣,愛憎分明,他們會有一套和世界運轉方式不一定一樣的三觀。
也許在成年人看來,女孩的做法無可挑剔,她只是想要更好的生活而已。
但是在年輕人的眼中,這就是一種恥辱!
民族的,國家的,整個社會的。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又不止一次見到了泰德的皮夾子,已經裡面的鈔票。
兩個年輕人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他們通過彼此的目光,已經確定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他們打算搶劫泰德。
在外面逛了一個多小時之後,泰德終於有些累了。
“親愛的,我們回去吧?”
女孩自然不會拒絕,她還指望着泰德把她帶到聯邦去呢!
“當然,親愛的!”
兩個人開始朝着他們租的房子的方向走去,當他們從商業街走出來一段距離,街上的人明顯的減少之後。
兩個年輕人對視一眼後,一個人從口袋裡摸出來了一把匕首,追了過去。
也許是聽到了身後的緊追過來的腳步聲,泰德還回頭看了一眼。
他看到兩個年輕人緊緊的盯着他並朝着他這跑過來時,心中猛的一揪,頓時一股子巨大的壓力憑空誕生,但很快,這股壓力又沒有了。
這要是在聯邦,他肯定不會反抗,還會主動配合。
但是這是在拉帕,一個外國人是人上人的地方!
他沒有逃走或者做些其他什麼東西來降低危險,反倒是停了下來,轉過身看着朝着自己衝過來的兩個年輕人。
這也讓兩個年輕人都愣了一下。
他們的腳步一頓,似乎沒有意識到這個目標會這麼做。
而他們的停頓,又給了泰德一種很特別的“安全感”,一種只有外國人才能擁有的安全感!
“我不知道你們要做什麼,不過我提醒你們一句,我是聯邦人!”
他略微仰着頭,他喜歡這樣的感覺,從一個社會底層變成了一個人上人,他終於明白那些富人們,老爺們,爲什麼總是喜歡拿他們的身份來說事,因爲確實爽!
看着兩個已經完全停下來的年輕人,他臉上帶着一絲譏笑,“我要是你們,現在就立刻轉頭離開,不然你們會給自己惹大麻煩!”
兩個年輕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些東西。
他們的目光也在這一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都變得兇狠起來。
他們重新追了兩步追了上來,其中一個人還掏出了口袋裡的匕首,“把你的錢包給我!”
泰德此時有些緊張,但只是有一些,他的目光在這兩個年輕人的臉上停留了片刻,“你們沒有搞清楚情況吧?”
“你們在試圖搶劫一個聯邦人?”
“是誰給你們的膽量這麼做?”
“法克!”
他說着還試圖用手去抓那個年輕人手中的匕首,他似乎篤定了這些人不敢對他怎麼樣。
也許是他這個動作激怒了年輕人,也許是他面對威脅時的態度激怒了這兩個年輕人。
在爭奪匕首的過程中,年輕人一咬牙,本來心裡就有着一股火氣,直接把匕首捅進了泰德身體裡。
當尖銳的利器插進身體的那一瞬間,泰德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先是惡狠狠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年輕人,然後低頭看向捅在了自己胸口的匕首。
鮮血從捅進去的地方開始向四周滲透,他能夠感受到,那股滾燙的熱流在不斷的流淌着。
接着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抓那個年輕人的脖子,也許是因爲這一刀捅出去之後,年輕人並沒有發現捅一個外國人對自己能夠造成多大的“震懾”。
他眼睛裡透着一股子兇狠的再次連捅了幾刀,在女孩的尖叫聲中,泰德很快就倒在了地上。
他不時的像是深呼吸那樣猛的吸了一口氣,力量從傷口中全部流失,他開始頻繁的張嘴,但似乎卻吸不進去多少空氣。
兩個年輕人站在他的面前發了一會呆,然後緊接着開始搜身。
他的錢包,手錶,皮帶,甚至是皮鞋都被這兩個年輕人扒了下來,緊接着快速的消失在街頭。
直到這一刻,女孩纔想起來要報警,或者說她纔敢去報警。
十多分鐘後,三輛警車抵達了現場,她在報警的時候告訴了接線員,受襲擊的是一名外國人!
警察們抵達現場之後簡單的檢查了一下泰德情況,就搖了搖頭。
很顯然,他已經死透了。
兩名警員走到了女孩身邊,拿出了筆記本,“和我們說說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女孩抱着自己的胳膊,蹲坐在路邊的路牙上,把剛纔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一件很普通的搶劫殺人案。”,負責記錄的警察在寫下最後一個句號的時候這麼說道。
女孩猛的擡起頭,“這不是一樁普通的搶劫殺人案!”
“你們睜大眼睛看看,那是一個外國人!”
兩名警察微微搖着頭,並沒有給她任何新的迴應。
很快,死了一個聯邦人這件事就在城市中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