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一把鋒利的匕首,或者一把上了膛的手槍,是一個普通人心底最大的底氣,能夠讓他在困難的選擇面前有掀翻桌子的勇氣。
那麼軍隊,就是一個國家統治者最大的底氣。
二十萬的軍隊,如果放在平時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去湊齊這麼多人,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加入軍隊的。
而且現在的情況比較特殊,加入軍隊就意味着要參加戰鬥,就意味着有可能會受傷甚至是死去。
可就像是上面的這句話,現在的情況特殊,饑荒還在肆虐。
因爲去年饑荒剛開始的時候人們把土豆玉米都挖出來吃了,留種的玉米和小麥也沒有放過,這導致了到現在很多地區的春耕都沒有完成。
特別是一些比較混亂的地方,他們直接就放棄了今年的春耕,這也意味着四個月後的秋收,大多數地方都會陷入到絕收的境地中。
饑荒,還會繼續。
當然也不是沒有好消息,好消息是迭戈打算和這些反政府武裝勢力狠狠的戰上一戰,這意味着至少有數十萬人會在接下來的戰亂中喪生。
失去了這部分對食物需求最多的一部分羣體,饑荒的情況就會得到顯著的緩解。
也正是因爲有饑荒的緣故,迭戈招募的二十萬軍隊很快就把人招募齊了。
他們配備了從捷德共和國弄來的裝備,打算先從南向北開始清理卓蘭地區周圍的勢力,然後進一步擴大“正統區”。
真正政府統領地區,簡稱正統區。
可能是受到聯邦控制區的影響,迭戈打算也給自己的地盤起個名字。
雖然他的起名能力不怎麼樣,但看在……至少只是起一個名字而不是做其他過分的面子上,大家也都選擇了默認。
對反政府武裝宣戰的動作做得很足,在總統府的陽臺上,他面對着總統府前廣場上密密麻麻的軍官和市民,義正詞嚴的發表着宣戰的宣言。
“……以佩德羅,羅斯等人爲首的反政府武裝勢力,是國家動盪的起因,也是一切災難的源頭。”
他在說到這句話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站在陽臺邊緣地帶,首要來參加“宣戰觀禮儀式”的藍斯,還有他身邊的聯邦駐拉帕大使,以及其他一些外交人員。
大家都知道他這一眼是什麼意思,因爲真正製造了動盪的人就在這座城市裡,並且就在他的身邊,離他不到二十米的距離。
可就是這二十米的距離,卻讓他,這個國家名義上最高的統治者無能爲力,這不得不說是一種悲哀,弱者的悲哀。
他很快收回了目光,因爲擁有了數量龐大的軍隊,現在他的底氣似乎足了不少,甚至會在這個時候用“看一眼”的方式來警告藍斯和其他人。
同時這其實也是對那些部長們的一個警告,一個震懾。
“我相信,在我和你們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一切都會被我們完美的解決,不管是動盪的國內局勢,還是饑荒……”
他開始聊起他接下來的一些政治方針,藍斯他們卻在開小差。
“他最近手裡掌握着不少的士兵開始變得有些傲慢了。”,聯邦駐拉帕的外交大使有些不滿迭戈剛纔的那一眼。
這種明顯帶着警告以及挑釁的眼神讓他有些不爽,被一個鄉下的土地主警告和挑釁了。
以他心中的想法,他現在就希望有什麼反政府武裝勢力衝進來,然後朝着他的腦袋崩幾槍。
藍斯輕笑了兩聲,略微收斂了一些下巴,轉頭看向其他地方,不讓自己的口型完全暴露在迭戈以及他身邊人的眼睛裡。
“你不用那麼生氣,他其實給自己惹了一個大麻煩。”
這句話讓藍斯周圍的人的目光都朝着他聚焦過來,大使帶着一些困惑的問道,“他又做了什麼蠢事?”
藍斯撇了撇嘴,“他收了捷德共和國超過千萬的軍事裝備援助。”
艾伯特作爲國際經濟合作署派遣過來的最高長官,他在經濟,市場,資本方面多少還是有些敏感的。
他立刻意識到,“你是說,國內的軍工集團?”
藍斯微微頷首,“格雷工業和麥格雷工業都要來人,還有其他的一些軍工企業,他們最近都會派遣專員到這裡來。”
聽到這些軍工集團,瞭解到一些內幕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果說聯邦是一家大型企業,聯邦政府和國會是這家企業的執行總裁和董事會,那麼資本家,財團,財閥,這些人就是這個公司的股東們。
就像是一家普通的公司那樣,有的股東持股多一點,有的股東持股少一點。
就目前來說,可能人們認爲一些金融財團,或者掌握着某個行業壟斷性地位的財團,比如說“石油十兄弟”,“鋼鐵三巨頭”之類的,他們是這個國家最大的股東。
但實際上還有一羣人正在以超快的速度趕超這些老牌的大股東,那就是軍工集團。
這場戰爭到現在其實才爆發了兩年時間,但就是這兩年時間已經讓國內的軍工企業開始野蠻的發展。
不提在人均工資只有四五十塊錢的時代,就已經獲得了超過十億規模軍購的造船工業集團,僅僅是製造陸軍武器裝備的各大軍工集團,也都獲得了海量的訂單。
之前聯邦做過一個統計,一名聯邦士兵從頭到尾,一年的消耗大約是四百多塊錢。
如果參與戰鬥並且戰鬥比較激烈,強度很高,那麼這筆錢還會繼續擴大。
僅僅是用在士兵個人身上的裝備費用,一年下來大約就有二十億聯邦索爾,當然這個數字具體的規模和準確性還有待商榷,但是不會有太大的差距。
這麼多錢,足夠催生出多少恐怖的利益集團和工業集團?
就像這次前線剛說半自動步槍不好用,格雷工業就開始快速的迭代製造並且開始換裝全自動步槍。
同樣作爲主要生產槍械的麥格雷工業——它們名字差了一點,但的確屬於兩個集團。
麥格雷工業也開始瘋狂的迭代並且推進更多的項目加入到軍購當中。
用一些機構的話來說,兩年多時間,聯邦政府已經砸下去了大約六十億的資金用於各種軍購,這些錢在聯邦產生的影響力,破壞力,都是驚人的!
而且軍工本身就是一個能夠接觸到聯邦頂級權貴的羣體,他們雖然內部還有比較激烈的競爭,但也正在形成壁壘。
這些人們平時注意不到的資本集團,正不受控制的瘋狂膨脹,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已經成爲了一個超級怪物!
他們來拉帕,顯然是看上了這裡的市場。
有戰爭,有紛爭,就一定會有軍事裝備的採購,可想而知這些人的加入,勢必會讓拉帕的局勢變得更加的混亂。
不過這也是藍斯他們想要的結果。
如果這個國家不混亂,怎麼能夠體現出聯邦的救贖呢?
聯邦又怎麼能夠如同一束光,照進身處地獄的拉帕人民心中呢?
他們再次看向迭戈的眼神已經帶着一些憐憫,毫無疑問,政府軍很快就要面對裝備精良的反政府武裝了,而且說不定還是受過軍事訓練的。
爲了讓自己的武器暢銷,他們肯定會派出一些軍官培訓這些反政府武裝勢力,讓他們能夠和政府軍打得更持久,規模打得更大。
在迭戈對未來,對權欲滿足的咆哮聲中他揮舞着拳頭,高呼着“拉帕萬歲”的口號,整個總統府前的廣場上都是山呼海嘯般的呼喊聲。
迭戈微微眯着眼睛,感受着那些人的呼喊,他心滿意足的揮舞着手臂,離開了陽臺。
其他人也都紛紛離開了。
接下來還有一場……社交活動。
藍斯他們都是受邀前來參加的,他們也或多或少的感覺到,迭戈可能要說點什麼的。
這場社交更像是一場冷餐會,或者說酒會之類的,就在總統府內。
迭戈開了一些他珍藏的酒,藍斯他們就站在角落中看着,等迭戈介紹完自己的那些酒,並且請大家簡單的品嚐了一下之後,他話鋒一轉,開始了今天的正題。
“我身邊正好有一位對酒非常瞭解的朋友。”,他轉身看向了身邊一名穿着白色禮服的人。
那個傢伙微微頷首,並舉起酒杯向大家致意。
“費爾南德斯是我的好朋友,老朋友,你們可能不太認識他,不過沒有關係。”
“因爲後面大家會經常相處。”
“他將受邀成爲總統辦公室的總顧問一職……”
藍斯看着那個正在向大家打招呼的費爾南德斯,用手肘輕輕碰了碰聯邦大使,“你認識他嗎?”
聯邦大使在這邊對拉帕的高層肯定比藍斯熟悉,藍斯到現在都認不清他們的那些部長誰是誰。
但聯邦大使搖了搖頭,“沒見過,也沒有聽說過這麼一號人。”
他臉上也都是困惑,拉帕政府的高層其實很簡單,加上拉維拉家族,就是五個氏族,以及一些延伸出去的人。
他確實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好在不需要他們自己詢問,有人主動問了起來,一名部長。
現在拉帕高層也明顯的分成了三派,一部分是站在了迭戈這邊,這些人見到迭戈輕易的就聚集了這麼多的軍事力量,而且背後還有捷德共和國那邊在支持,就繼續保持着向他看齊的態度。
一部分人現在也看不清未來的走向,一會迭戈這邊強,一會聯邦那邊強,但這畢竟不是聯邦本土,他們也不能確定聯邦是不是肯定能走到最後,所以秉持着誰都不得罪的態度,保持着中立。
還有一部分人,比如說已經從聯邦那邊獲得了克利夫蘭參議員授意的外交部拉布爾部長,他就屬於典型的投降派。
這麼說可能不太好聽,那就換個名稱,叫“積極的思想進步人士”。
畢竟大家都是人類。
這些人目前數量並不多,還有待開發。
問迭戈這個問題的,就是一名騎牆派的政府高官。
迭戈和那個傢伙對視了一眼之後,迭戈才說道,“費爾南德斯來自捷德共和國,曾經擔任捷德大學的教授。”
其實還有一些身份他沒有說出來,比如說費爾南德斯曾經是捷德共和國總統的幕僚。
這個身份稍微有點敏感,沒有大學教授這個身份容易被人接受,也沒有什麼攻擊性。
其他人雖然覺得有些不正常,但並沒有把這件事特別重視的放在心上。
他們覺得可能是迭戈認識到自己腦子不夠用,所以找了一個幕僚。
也有人覺得這可能是迭戈和捷德共和國之間交易的一部分。
很快這場社交活動就結束了,迭戈主要是讓人們知道有費爾南德斯這樣一個人,以及他現在在做什麼。
藍斯他們很快就在這場社交結束後離開了,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在樓上總統辦公室裡,迭戈正在和費爾南德斯聊天。
“那個年輕人是誰?”
“之前好像沒有聽你說過,你給我們的材料上也沒有這個人。”
在剛纔的社交活動上,他看上去好像一直在應付人們,但實際上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聯邦小羣體上。
他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不管是那個國際經濟合作署的艾伯特長官,還是聯邦駐拉帕的外交大使,他們似乎都隱隱的以那個年輕人爲中心。
這是最讓他好奇的一點,他當然知道能擔任這兩個職務的人需要怎樣的能力,那麼這個年輕人呢?
他有什麼樣子的能力?
還是說,他有什麼特殊的身份。
在前期他們從拉帕這邊獲得的情報上並沒有發現這個角色。
迭戈的目光也停留在那幾輛不斷遠去的車身上,“藍斯,藍斯·懷特,一個聯邦的黑幫頭子,至少我打聽到的是這樣。”
“他在金港城很有辦法,而且認識一些國會的大人物,有人說他是某些利益集團推到臺前的角色。”
費爾南德斯皺了皺眉頭,“你們給的資料裡沒有這個人物的資料,我們不能這麼簡單的判斷他到底是否是重要人物。”
迭戈抿了抿嘴,“一個傳聲筒而已。”
做出這種可能是有些任性的判斷的原因,就是藍斯呵斥他的那件事。
他不認爲一個黑幫頭子有膽量來面對面的威脅他一個國家的總統,唯一讓他有膽量這麼做的,可能就是他背後有人授意他這麼做,比如說國會的那些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不想把自己作爲一名國家的總統,卻被一個黑幫頭子嚇得退讓的事情宣揚出去,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所有人都會對他失望,也包括了他自己。
現在的藍斯對於迭戈來說就像是一個“禁忌”,一提到這個人就會讓他不由自主的生氣,甚至是發脾氣。
費爾南德斯有些困惑的看了迭戈兩眼,他覺得迭戈在這個人物身上情緒波動的有些大,有些離譜。
一個小角色,怎麼會讓迭戈表現出明顯的不耐煩和氣惱?
不過他現在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對迭戈有所瞭解和研究,知道這個人的脾氣很糟糕,如果非要犟着來,他可能自己都管不住自己。
所以藍斯的情報,他打算自己去收集。
比起藍斯,迭戈更在乎的是如何能夠儘快的收回那些失控的地區。
在兩個“大人物”略微討論藍斯的時候,藍斯也在談論這個費爾南德斯,“迭戈身邊出現了這樣一個角色,說明捷德共和國正在想辦法的通過一些其他方式,來幫助拉帕對抗我們。”
“現在已經不完全是我們和拉帕政府,和這些統治集團之間的問題了,更存在我們和捷德共和國之間的問題。”
“這件事我會單獨彙報給國會,另外你們看看能不能收集到一些這個人的信息,我們需要了解得更詳細一些。”
聯邦大使點了點頭,“我在捷德那邊也有認識的朋友,我會託他們打聽。”
捷德共和國作爲亞盟的第一任當家的,聯邦政府肯定也在捷德共和國那邊部署了大使館和一些外交情報收集人員,這些人之間都存在互通的關係。
“儘快吧。”
這段時間其實也有不少捷德共和國的軍官來到了拉帕,聯邦也知道這件事,藍斯也知道這件事,但是沒辦法拒絕,也拒絕不了。
這些軍官不穿上軍裝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軍人?
現在聯邦只能控制捷德共和國,以及其他地區不向拉帕這邊輸送大量的軍隊士兵。
就連武器輸送都很難解決,因爲這些東西確實比較隱蔽。
裝在防潮的武器裝備箱子裡,你能一眼看出它們是武器。
但如果它們裝在其他東西的盒子裡呢?
或者乾脆和糧食混裝什麼的,誰能發現?
有了這些軍備和軍官,難怪他要和反政府武裝勢力狠狠的打上一場。
在迭戈宣佈要向反政府武裝勢力宣戰的第三天,藍斯來到了碼頭上,迎接幾名重要的,來自聯邦的傢伙。
他們代表了聯邦不同軍工集團的利益,這次過來推銷武器,是受到國會允許的,當然這也和他們向國會瘋狂輸送利益有關係。
藍斯一年幾個億的生意就能讓國會方面給他打開綠燈,現在軍工集團手裡握着一年幾十億的生意,國會就更容易被說服了。
不過國會方面也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不能破壞瓦解亞盟的計劃。
這是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