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但是這消失也沒有持續多久,不過三天,師父回到院落的第三天,傷勢剛剛有所好轉,就又接到了一封飛鴿傳書。
那是蕭白卿第一次直面老混蛋所做的那些暗地裡的活計有多麼危險。
老混蛋傷還沒好,連走個路都會隨時咳血,卻執意要出門,蕭白卿那時候就是面上清冷心裡彆扭的性子,非要跟着老混蛋一塊,怕他一個不小心直接在路上翹了辮子。
他沒辦法,只得帶上蕭白卿,師徒二人匆匆趕往密信上說的那個地方。
那是一片空地,一片山上的空地。
正是春天,百花爭豔的好時節。
山腰上的空地綠草如茵,還有着一片野花。
本該是春意融融的景象,卻看得年少的蕭白卿打了個冷顫。
三個人,不,或者說是三具被抽乾血的屍體架子,安靜的坐在草地上,面帶微笑,栩栩如生。
可以想象那個場景是有多詭異。
按照常理,死去的人幾天之內屍體如果得不到妥善的處理就會腐爛,漲烈,但是這面前的三具屍體,他們花了一天的功夫才趕到這山上,卻看起來,又和諧,又毛骨悚然。
如果說他當時感受到的是這分詭異,那麼師父在看到的一瞬間,整個人都打了個激靈。
後來蕭白卿才知道爲什麼,爲什麼老混蛋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人在那時候卻罕見的露出那麼震驚的神情。
死的那三個人,一個是用暗器的大能,一個是當時唐家的傳人,一個更是自幼修煉的一身精鋼鐵骨,據說是刀槍不入的鐵布衫功夫。
加上他,大毒師。
四個人只有他狼狽的九死一生,撿了條命回來,其他的三個,竟然這麼詭異的死在了這個地方。
這之後老混蛋回憶了那天的死裡逃生,沉吟了許久,仍是不肯吐露他到底經歷了些什麼,只是告訴蕭白卿,當時情況危急,同伴的人裡那個唐姓的後人也是用毒的一把好手,他生怕兩人逼急了到時候同時放毒,自己的毒自己能解,旁人的毒他可就沒那麼好解了,要是因爲這種原因給誤傷了,那也真是背到姥姥家去了。索性一咬牙,拿金針封了脈息,五感微弱的情況下,只憑着意識在用毒。
“後來呢?”年少的蕭白卿當時問道。
老混蛋苦笑一聲,搖搖頭,“後來發生了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再後來我就失去了知覺,等我醒來的時候,就是一身的傷,老子撐着這一口氣才能跑回來。”
這之後師父便絕口不提這件事,蕭白卿也漸漸的淡忘了,但是現在,面對這樣的情況,蕭白卿幾乎是立刻出手,五枚銀針出勢如電,分別封住了自己的五感。
五感一封,人只能靠微弱的光亮與意識來分辨四周的情況,也就比瞎子跟聾子稍微好那麼一點。
但是蕭白卿對老混蛋的話向來深信不疑,就算已經過去了這麼久,老混蛋的屍體也不知道已經在什麼地方給化成了灰塵。
他也相信,老混蛋哪怕是從棺材裡爬出來,也不可能害他一字一句。
而蕭白卿之於紫宵,也是這樣的存在。
紫宵聽師父一聲清喝,毫不猶豫,也是袖中五根銀針,快速的刺進相應的穴道,封住了五感。
“嚯,居然知道用銀針封穴,難不成還是當年那個毒師的徒弟們?”
小猴兒在一旁吱吱吱的打着轉,黃山老人自言自語了一陣,又想起來,這時候,是連一個能回答他的人的都沒有。
黃山老人似是自嘲般的笑笑,把小猴兒一把拎起來甩在自己的肩膀上,一隻手慈愛的摸摸他的頭。
“小猴兒,小猴兒,你說說看,咱倆現在是要怎麼辦呢。”
說着,他看一眼旁邊似是陷入沉沉睡夢中的蘇蘇,明明四周黑氣繚繞,少女明麗的臉龐卻猶如月華般透亮。
“唉,真是可惜了,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又是把老頭子我帶到這裡頭的始作俑者,說起來我是還要謝謝你。”
“但是”黃山老人的左眼裡目光深了深,“誰叫你是這個世界的創造者呢,誰叫你還有着能改變這一切的能力呢。”
蕭白卿跟紫宵五感封閉後,連交談都交談不了。
但是好在二人之間生活多年,默契十足,索性一前一後盤腿而坐,既是調息氣息,又是盡力去放大剩餘的感官,來感受四周的情形。
黑霧是沒有毒不錯,但是師父所說,分明是在這黑霧裡發生了什麼不可思議甚至相當可怕的事,那麼就絕對不可掉以輕心。
蕭白卿靜靜坐着,盡力的將感知擴大到身邊,他能感受到一丁點微弱的光。
那是什麼呢?
黑霧似乎在身邊不斷散去,對,沒錯,居然是不斷散去!
蕭白卿疑惑了下,就把感知盡力的控制着朝光亮的那個地方。
這是什麼……
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蕭白卿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場景。
師,師父?
……
楚九歌帶着人趕到名叫融天嶺的山上,就本能性的嗅到一股不太對頭的氣息。
空氣中似乎不僅有血的味道,還有藥草的味道……
要知道,他在蘇蘇身邊扮作楊過也有一段日子,這一陣蘇蘇自己這個雖然天賦極高但是都沒怎麼學的半吊子當然不可能教給楚九歌什麼,但是這股草藥的清苦香味他還是很熟悉的。
這是藥師身上都會有的味道。
蘇蘇,紫宵,甚至清絕身上,都會若有似無的散發出這種藥香。
難道這裡有個毒師受傷了?
只是,這藥草味太過熟悉,似乎嗅着這味道,就能勾畫出美人顧盼生輝的眉眼,和燦若星辰的笑容……
蘇蘇……
楚九歌按下一顆不知道是不安還是激動的心,朝着楓葉林裡急急的策馬過去。
這血腥味也是如此濃厚,倘若真的是蘇蘇,那麼必然此刻情況危急的緊。
他來不及多解釋,心裡翻江倒海,有無數的假設涌上心頭。
蘇蘇,是你嗎?
留下的一隊暗衛在原地愣了片刻,
……
王上,不是說去融天嶺嗎!
您這一句話不說的就策馬跑了,我們這到底跟還是不跟啊親!
要知道,自己主子有時候對隱私還是看得很重的,比如他們都知道的暗衛甲,前一段時間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據說是未經王上命令,就跟着王上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場景……
現在被主子一句話,調去青樓當小廝記錄情報了……
對,就是那個順手還揭發了王爺意圖謀反的小廝……
本以爲立下大功,總要被調回來爲主子出力籌劃重回工作崗位了吧!
哪知道,楚九歌輕飄飄的一句話:“哦?寡人倒是覺得沒有人能比你更適合青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