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兒子三歲識字,五歲成誦,九歲上就能提筆寫文章,十四歲上就考取了秀才,還是輕鬆考了個案首……如今病好了,以後鄉試、會試、殿試,說不定就一路順遂地拿個‘三元及第’回來吶!
想着想着,彷彿這一切已經成爲現實一般,讓鄭氏甚至有些飄飄然起來。
“襄兒啊,你以後是做大事的人,可要緊着自己的身子啊!”鄭氏還沒糊塗,還知道她兒子最薄弱的就是這幅身子骨了,又連連囑咐開了。
徐襄答應着,又陪着說了一會兒話,就像母親和姨母告辭出來,臨行,只向魏酈娘那邊略略拱拱手,垂着眼看都沒看,就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魏酈娘眼裡含着兩泡淚,眼巴巴地跟着徐襄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那淚水差點兒控制不住決了口。好在,她坐在下手,擡手飛快地拿帕子將溢出眼角的淚水擦去,眨眨眼強撐起一抹笑來。
那邊魏鄭氏也是暗暗將那恨意壓下去,笑着道:“襄兒這身子骨大好了,也該替他盤算盤算婚事了……”
鄭氏只當她又想替自家女兒說話,連忙打斷她道:“今年恰逢大比之年,襄兒既然大好了,秋闈自然要下場的,這些日子,他每天刻苦讀書,要不就是出去拜師訪友,也是交流文章心得的,哪裡能分的出心思來吶……我也想開了,孩子大了我們當孃的再着急也白搭,隨他去,我不信了,等他功名成就了,還不娶媳婦給我抱孫子。只要有孫子抱,晚個一年半年的,我也就耐着性子等等吧。”
這一番話,若是普通的姐妹自然也只是普通的知心話,但魏鄭氏母女有心事啊,這話聽在她們耳朵裡,就難免有些含沙射影之嫌了。
魏鄭氏抿了抿嘴角,有些撐不住臉上的笑了。
倒是魏酈娘過了一會兒,已經平復了心情,揚着一臉溫婉的笑道:“姨媽說的對,襄表哥是胸懷天下之人,之前可恨的就是身子骨不爭氣……如今身子大好了,三元及第,功成名就指日可待,到時候,京裡那些勳貴高門,怕也爲着要襄表哥做東牀搶破頭吶!”
鄭氏笑容一滯,隨即煙花般綻放開來,“哎喲,哪裡敢指望什麼勳貴高門啊……”
話是這麼說,鄭氏心裡卻已經想象開了,聽說京裡那些勳貴千金都興榜下捉夫,襄兒那人才人品,往那金榜下一站也絕對是人尖子啊……勳貴高門的東牀快婿,還真不是虛話呢!
一見她這樣,魏酈娘就知道她將那番話聽進去了,心中不由暗暗冷笑,她得不到的,那個賤人也別想佔了便宜去!
她與魏鄭氏目光交會,清楚地看見了魏鄭氏眼中的責備,魏酈娘卻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顧自又笑着道:“酈娘早就說了姨媽是個福壽雙全的,趁着這會兒還說的上話,酈娘就在這裡先預祝姨媽早日得個名門閨秀做媳婦兒。”
鄭氏被她這麼一說,難免有些訕訕的,笑着擺擺手道:“你這個丫頭,快別拿你姨媽說笑了,再說姨媽可就要作惱了。”
魏酈娘乖巧地曲膝請罪:“哎喲,姨媽快消消氣。不過,酈娘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就是給酈娘七個八個膽子,酈娘也不敢拿着姨媽取笑啊!”
鄭氏本就是佯怒,被她這麼一說,又忍不住笑起來。
魏酈娘趁機遞了個眼色給魏鄭氏,魏鄭氏略一尋思也明白了魏酈孃的意思,卻仍舊不贊同地剜了女兒一眼,然後笑着開口道:“姐姐這享福的好日子在後頭吶!……不過,聽說京裡那些勳貴高門裡可有個規矩,正頭妻子進門前,屋裡放人是有的,可不能有名分,通房都不行,更不能有妾室、子嗣吶!”
鄭氏臉上的笑容一滯,好一會兒才勉強笑道:“襄哥兒挑剔着呢,他屋裡那許多丫頭不說,我連碧玉也放在他屋裡了,可怎麼着,竟是一絲兒不沾的。什麼妾室,什麼庶出子,我是一點兒不用操心啊!”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我也不過是白說一句。”魏鄭氏暗暗撇撇嘴,笑着端起茶喝起來。
心裡有了釘子,拔出來不過是早晚的事啊!
只是,可惜了酈娘啊……罷了罷了,憑着酈孃的品貌,還怕尋不到個好婆家嘛,何必在這一棵樹上吊死去!
哼,那江氏救了徐家老二性命又如何??她這個姐姐表面上溫婉和順,背地裡手段多狠辣她還不知道?
徐家老二那病她可早就問過了,那病根兒可是一輩子跟着的,說不定哪會兒就犯了吶!她倒是要看看,那江氏沒了,徐家老二再犯了病怎麼辦……
哼,三元及第?功成名就?就怕有那個心,沒那個命去掙啊!
鄭氏完全不知道這母女倆的陰暗心思,還在自以爲不動聲色地默默盤算着呢,京裡那些勳貴她可夠不着,總得找個能搭上話的纔好。慧娘公公雖說在臨清府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五品同知,可到了京裡就不夠看了……對了,那個什麼魚兒姑娘的,不是說伯父在京裡的,嗯,回頭打發個人去給慧娘送個信,讓她想法子聯絡聯絡去。
江夏更是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某些人的絆腳石、眼中釘了。
她這回出門帶了彤翎和翠羽兩個丫頭。她還想帶着枝兒來着,可惜徐襄的點心補品如今已經都是枝兒在打理了,離不開了。
出了徐府,看着天色尚早,江夏就讓車伕先去街上買一些吃的用的,再去濟生堂買了幾服藥……雖然長貴沒有送信回來,江夏揣測着也知道,那兄妹倆肯定會有些風寒症狀的,吃藥是必須的。另外,她抓的藥也有些是預防的,熬了給越哥兒喝兩回,可別回來休沐一回,給傳染了感冒回去。
到了濟生堂,她還與趙一鳴打了個招呼,讓他打發人給王大有送個信兒去,她今兒一天都在小院裡,若是王大有挑了廚娘,帶過去給她看看,可以就先挑一個用着。不說越哥兒,就是那兄妹倆也需要有個人做飯照料,不能總把長貴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