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寒地凍的,沒法子打牆蓋屋子,大工程只能留待來年開春。但是清理清理,將大房子的一排做個隔斷,盤幾鋪炕,給工人們居住,還得間出一間來做廚房。至於茅廁什麼的,那個暫時做個簡易的用着,也得來年了。
一套鋪排下來,離開大院,江夏與小魚兒上了車,小魚兒就呼喝着將手攏在熏籠上取暖:“凍死了,凍死了!”
江夏看她擡出來的腳小小的,愣了一愣,歉意道:“是我疏忽了,忘記你是纏了腳的了。”
小魚兒卻神秘兮兮地湊到她耳邊道:“其實,我的足沒有纏好,不然還要小……我孃親去了之後,沒有人再盯着我纏足,奶孃心軟,被我一哭一鬧,就幫我鬆開了,所以,我現在的腳不算小,走路不妨礙……我哥哥還說,轉過年來,天暖了,就教我騎馬呢!”
聽了她這話,江夏也替她高興,看看她的手是帶着手筒子還拿着手爐不冷,一雙腳卻只穿了精緻的鹿皮小靴子。這種靴子精緻是極精緻了,可毛都被去掉了,不暖和。
江夏腦子裡有一道靈光閃過,笑着吩咐車伕,往府前街去一趟。前幾日,她陪着小魚兒四處看皮貨的時候,記得曾經在一個皮貨店裡見過大筐的羊毛。
家裡的王氏是會紡線的,她把那些羊毛買回去,讓王氏試着紡成毛線……然後啊,就是柔軟又暖和的帽子、圍脖、毛衣毛褲、毛襪子……哎喲喂,她好像已經看到了許多漂亮暖和的毛織品在向她招手啦,嘿嘿……
“喂,你想起什麼事兒了?怎麼笑的這麼……怪滲人的啊!”小魚兒說着下意識地抱緊了手臂,一副怕怕的小模樣。
江夏擡手摸了摸她圓鼓鼓水潤潤的小臉蛋兒,笑嘻嘻道:“等着,姐姐要給你置辦件好東西!”
小魚兒眼睛亮亮的,眨啊眨地點着頭。江夏忍不住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心中感嘆啊,這個小丫頭或許嬌蠻些、任性些,但這麼安安靜靜乖乖巧巧的時候,實在是讓人愛的不行啊。
小魚兒揉揉自己的臉,轉而關注起江夏買房子的事情來:“你買那麼大個空院子作甚?……你要是嫌現在的宅子小,我哥哥在城南貼着運河剛剛置辦了一棟宅子,我跟他說一聲,我們倆去住怎麼樣?”
江夏失笑着搖頭道:“我就那麼兩個人,要大房子作甚?我那大院子買下來,不是做住宅的,是準備開糕餅廠子的。”
“糕餅廠子?”小魚兒來了興趣。她想起之前江夏與那原來的房主還有掮客侃侃而談時的神采飛揚來……
“你那廠子做糕餅?誰家能吃的掉那麼多糕餅啊?”小魚兒儘管羨慕,卻沒有頭腦發熱,忘乎所以,還知道問出自己心裡的疑問來。
江夏從匣子裡拿出溼帕子,給小魚兒和自己擦了手,然後,從暖窠子裡倒了兩杯熱熱的奶茶,遞給小魚兒一杯,然後笑道:“哪裡是給一家人吃啊,我那裡開了個糕餅鋪子,每日做的糕餅不夠賣;又有留仙居、狀元樓、雲來飯莊一起找上門來訂糕餅,每日用的量還挺大,我那小鋪子應付不來了,這纔出來買院子,開一個專門做糕餅的廠子。到時候,鋪子裡的糕餅就只供應門面上零散客人,大單客人和各家飯莊所需,就都放在這邊的廠子裡來。”
“哎喲,聽起來很有意思呢……我也要參加,我給你銀子,你分一半給我……”小魚兒毫不客氣地直接伸手要。
江夏愣了愣,略一轉圜就算是答應下來:“這事兒……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經商,你最好回去問問你哥哥,你哥哥同意了,我就讓你參一半。怎麼樣?”
小魚兒自然沒有意見,點頭答應下來。
說着話,馬車也到了府前街,江夏與小魚兒下車,一路奔着皮毛鋪子走過去。
小魚兒訝然道:“我不是說了,讓人把京裡的皮子送過來,估計這會兒就在路上了,兩三日也就到了,你幹嘛又急着來買皮子啊!”
江夏並不點破,只拉着她的手往前頭:“我不是買皮子,你只管乖乖跟着,不能再亂說話了,要是你敢亂說話,攪了我買東西……我就再也不給你做點心做菜吃了!”
“啊喲,好姐姐,我乖乖閉嘴不說話還不成嘛,你可不能不給我做點心做菜,否則我會饞死的……”小魚兒巴着江夏的胳膊一路說下去。
眼看着走到一家皮貨鋪子門前了,江夏回頭向小魚兒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魚兒只能滿臉委屈地嘟着嘴止了聲。
轉了一圈,江夏沒找到她要的羊毛,於是扯住一個小夥計詢問。
顯然,那個夥計還沒忘了她與小魚兒的可惡,很有些不愛搭理地指指後院:“那東西沒人要,都扔到後院的棚子裡去了。”
江夏大喜,恨不能一把將那羊毛攥在手中,卻生生給她忍下,讓小夥計搬了好幾塊珍珠皮過來。
小魚兒拉了拉她的手,一臉嫌棄地指着那珍珠皮。這珍珠皮乃是未長成的小羊,毛髮捲曲如珍珠故而得名,算不得名貴,但保暖性很好。
江夏之前給越哥兒和囡囡、小妹、劉水生都做了絲綿棉衣褲和大衣,眼瞅着要進臘月了,最冷的天也要到了,今兒碰巧了,她就想着買幾塊珍珠皮給幾個孩子都縫身毛皮大衣穿着。
江夏瞪了小魚兒一眼,成功讓她再次乖巧安靜下來。江夏就專心致志地挑皮子,與那夥計砍價錢,一口氣買了十幾張皮子,夥計很高興,很有些忘卻前嫌的樣子,歡歡喜喜找了大包袱替江夏把皮子包裹起來。
這會兒,江夏才提起那些羊毛,那夥計看着江夏,暗暗盤算着,這位身邊的那個雖說挺討人嫌的,但這一回卻也沒再亂說話,這位客官還一次買了這許多皮貨……應該是個大客戶。
於是,小夥計告了聲罪,飛奔着尋了掌櫃的討了注意,出來跟江夏道:“原本是賣三十文一斤的,剛剛掌櫃的說了,你若是能一次要了,就給你按二十文一斤!”
“十五文,我就都要了!”江夏立刻還了個價錢。
那小夥計撓撓頭,點頭應下來。這位可真是夠精明的,掌櫃的說的就是最低十五文,她居然能夠一口喊準了!嘖嘖,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