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頂樓, 空曠的視野令李優,張楚都鬆了一口氣,那淡淡的銀絲, 被寬大美麗的夜空, 隔了開來。
停止旋轉的摩天輪, 靜靜地屹立在空中。
張楚進入啓動室, 打開所有開關, 一時,五光彩色的繁華照亮了一切。李優眼眸裡那束彩色的燈開始旋轉,一如她年少跟年少的他, 興奮地哇哇大叫,像兩個小瘋子。
張楚望着旋轉的摩天輪, 臉上一片溫和, 眼裡的溫柔, 足以融化冰雪。
他何嘗不懷念,那沒有今天的煩煩憂憂, 沒有今天的爭爭鬧鬧屬於孩童的歡樂,相比起很多人,他的童年是孤獨的,偌大的房子總剩下他一個人,如果沒有李優的吵鬧, 沒有陳柔的溫柔, 他也許會成爲一個比今日更冷血, 更孤寂的人, 李優對他, 就如那天邊溫暖的太陽,照亮了他所有凌亂的冰冷, 而陳柔,就如那淡淡的雅菊,波瀾不驚,卻長久留香。
回憶令張楚的眼神越發溫柔,他看着靜靜站在摩天輪腳下,仰望着摩天輪,被五彩燈色照亮了臉的李優,那恬靜的小巧臉蛋從幼兒的嬰兒肥,到今日菱角分明的瓜子臉,掩不住秀麗的神色。
“走!”李優的手猛地被拉住,張楚像個孩子般,歡笑着拉住李優攔截了一個輪廂,緩慢的摩天輪留了足夠的時間給他們。
李優跟着張楚,熟練地跳上了摩天輪,氣喘虛虛地面對面坐下,兩個人相視一眼,李優卸掉臉上的緊繃,哈哈大笑了起來,張楚看着李優的笑容,脣邊的笑痕更深。
有時以爲變了的東西,只要稍微扭動回憶的開關,就能找回最初的真,就比如李優現在臉上的表情。
摩天輪上升的速度很緩慢,消下去的笑聲還殘留脣角的弧度,李優看着對面溫和帶笑的張楚,心裡止不住悸動,她張了張嘴,說道:“楚哥哥,有一天,我做了不可原諒的事,你記得要原諒我。”
張楚愣了下,淡淡的眉峰有着淡淡的銳利,眼前是他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女孩,有什麼錯,是無法原諒的。
張楚笑着輕輕點頭:“責怪你我都不捨得,好優優,我只希望你永遠擁有十八歲的笑容。”
李優聽着張楚甜得比蜜還濃的話,眼眶裡又開始發熱,十八歲,那時她已經愛上張楚了,其實張楚又怎麼知道,她每到夜晚,總拼命用回憶來告訴自己,張楚沒有離開她,三人行還是三人行。
十八歲,她的笑容,三分假,七分真。
她的心酸埋在最深處。
李優怕自己會掉淚,她轉過頭去看着窗外,喧囂過後的城市宛如沉睡的野獸,張楚也淡淡地看向窗外,李優從小就跟着他,混在一羣男孩子中打羣架,那時他的銳利使得老師非常頭痛,打架成了他尋找溫暖的唯一途徑,而李優跟前跟後的,嘴裡喊着楚哥哥,小小的身子軟軟地趴在他身上,耍賴什麼的,他不止照顧她還得時刻應付她那些古怪的要求,完全挪不出時間來被家裡的冷清悲傷。
他要寵她一輩子,卻無法愛她一輩子。
因爲他的愛,給了陳柔。
摩天輪升至最高點,李優轉回頭,深深地看着張楚,加快的心跳泄露出她的秘密,曾經有人說過。
在摩天輪的最高處,跟相愛的人接吻,愛情一定可以天長地久。
此時,李優忘記了陳柔,忘記一切糾糾纏纏,忘記所有煩惱。
再一次傾身,在張楚訝異的眼神中,溫熱的脣貼上張楚薄涼的脣。
李優腦海裡只記得。
天長地久呵,跟這個寵她的男人,天長地久。
張楚眼眸一閃而過一道冰冷,他推開身上的李優,眯起眼睛,藏在溫和背後的銳利,傾泄而出:“優優,我不希望有下一次。我對你,只有妹妹的感情。”
只有妹妹的感情,只有妹妹的感情。
這麼一句話,打得李優渾身刺骨,天地變色,她絕望地看向張楚。
張楚只是帶着銳利,直視李優。
他有他要守護一生的人,這個人不會是李優。
他可以給李優,他所有的,卻給不了李優他的愛情。
可是他卻傷害了李優,李優要的只有他的愛情。
寵她,卻不愛她。
李優心酸地轉過頭,嘲諷地說:“楚哥哥,你給的我並不想要。”
說罷,兩個人再也沒開口。
張楚給李優時間,李優給張楚空間。
唯獨李優知道,他們之間的糾纏,並不會因爲緩緩下降的摩天輪而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