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優在去機場的路上接到一個電話。
她與那人約在機場的咖啡廳,戴着鴨舌帽的男人拿着一疊資料,推到李優面前。
“就這些?”李優翻了翻,幾張豔麗的相片印入李優的眼簾,她從不知道父親也能笑得如此燦爛,像是全世界捧了幸福給他。
“嗯”男人應了一聲,修長的手指攪拌着咖啡。
“多謝,剩下的錢我會打入你帳號,請你們保密!”李優拿起資料,塞入包包,來得剛剛好。
“那就麻煩李小姐了,這是我的名片,希望有機會再合作,秦某告辭!”男人將名片壓在李優的杯子底下,就起身告別。
李優眼角掠了眼名片中間的名字:“秦克”
李優沒有拿起那張名片,直接往登機處而去,她不認爲,她還會跟偵探社合作。
在飛機上,李優翻起那疊資料,資料裡一應俱全,從李天助在T城什麼時候巧遇陳君婷,又如何被陳君婷纏上,時間地點人物事件,全部都很詳細,李優草草地看,只有在陳君婷在游泳的時候腳抽筋,李天助如何救她,也差點溺水那裡,李優多看了兩眼,蔓延上李優身體的,是無窮無盡的寒冷。
如果李天助不是她父親,這段邂逅無疑是很美的。
可此時,李天助是李優父親,他在C市還有個活得鮮麗的老婆。
李優慢慢地將相片,一張一張地用指甲鉗剪掉,看着那些漂亮的相片變成坑坑窪窪的廢物,李優冷笑。
傍晚到了T城,李優馬不停蹄地趕到李天助與陳君婷在的酒店。
她在想,她要如何面對那兩個人,一個自己叫了二十年的父親。
訂好了房間,轉身上樓,轉身的瞬間,父親與陳君婷的身影,就出現在大門口。
李優突然感到身子無力,一陣陣暈眩,聽,講,看資料,都不足親眼見到的那般衝擊。
陳君婷穿着合身的紫色套裝,手搭在父親的臂上,歪着頭朝跟父親說話,宛如少女般帶點羞澀,父親脣邊揚着笑容,軟化了一直以來剛硬的臉龐。
李優丟下手裡的行李,快步走過去,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聊得正歡的兩個人,擡眼。
李優親眼見着父親,一閃而過的尷尬,脣邊笑容落下,取而代之的是愧疚討好:“優優,你怎麼來了?”手,一邊拉下女人的手。
李優覺得她一定會衝上去,抓花陳君婷的臉,或者扯着陳君婷的衣服,扒光她,指着她喊小三,情婦,賤人,最後一定是鬧得人盡皆知,或者會有人將這一段,拍成視頻放到網上,令陳君婷在雜誌社混不下去,同時,父親也身敗名裂。
可是,在陳君婷嘲諷的眼光,與父親的愧疚中,李優咬牙說道:“媽媽病了!”
眼前這個女人,在電話裡說過她是猴子,她得冷靜,於是,李優居然冷靜地不可思議。
“怎麼會?”李天助眼神一閃,愧疚更加明顯,還有着淡淡的着急。
李優走上前,腳不着痕跡地踩了女人一腳,手也同時將女人推開。
陳君婷毫無防備,高跟鞋輕輕一拐,略顯狼狽地站好,只是姿態仍然優雅,眼神仍然帶着一絲稍縱即逝的嘲諷。
李優在心理大罵:賤人,裝什麼裝。
隨即抱住李天助的手臂,輕笑:“連高跟鞋都穿不好,真丟人!”眼神輕掃,吊高了眉眼,不屑地看陳君婷一眼。
陳君婷笑了一下,雙手環胸,高高在上地說道:“跟你女兒好好敘舊,晚點再約!”晚點約?牀上約嗎?李優真恨不得將大廳裡一米高的花瓶扣在陳君婷的頭上,砸得她頭破血流。
李優進了李天助的房間,門一關,李優望着父親寬闊的背影,差點就哭出來:“媽媽病了,爸爸,你不要媽媽也不要我了嗎?”
“你媽媽病了,你怎麼不在家好好照顧她?你別多想,沒有的事!”李天助扯掉領帶,一臉疲憊地坐到沙發上,眼神閃躲着李優。
“照顧媽媽不是你的責任嗎?你爲什麼推給我?沒有嗎?那個女人是怎麼回事?!”李優握緊拳頭,站在李天助面前,牙咬地死緊,彷彿一旦鬆開,就會將人咬碎。
“過幾天我就回去!”李天助不敢看李優的表情,那會令他無比的愧疚。
“回去,等你回去,媽媽就死了!”李優低吼,她被李天助的態度狠狠傷到心了,他的表情那麼地淡,對陳君婷的事情也避開不談,甚至連解釋都沒有!
“你閉嘴,哪裡有咒自己母親死的!”李天助轉回頭,歷聲喝訴。
“媽媽會死一定是你害的,你是儈子手!”李優忍不住了,她衝上去,拼命地捶李天助的肩膀,手臂,胸膛。
從剛纔見到的那一幕,母親暈倒的那一幕。
不停地交織在李優的腦海。
“優優,優優,你聽爸爸講,陳君婷真的很可憐,她讓爸爸心疼了,你媽媽太堅強了,沒有爸爸,你媽媽還是一樣能過得很好,可是陳君婷不行,她說爸爸不在,她一定會去死,她已經死過一次了,就在爸爸的面前”李天助每一句話,都像在割掉李優身上的肉,痛得她生不如死,那個女人究竟如何逼父親,令父親對她這般深信不疑。
李天助又何以見得母親堅強到沒有他也可以?
“李天助,你這是要放棄我跟媽媽?”李優放開李天助,李優用盡力氣地打他,他沒有還手,李優越打越悲哀,父親每一句話,就如兜頭的冷水,澆得李優一身刺骨。
“我是你父親,不準直呼我的名字,沒點家教!”李天助被李優氣到了,眼前的人是他的女兒,女兒流露出來的疏離感令他胸口一疼,他的女兒優優,從來不會用這種眼神看他的,失望以及不屑,像是在看一件髒東西一樣。
“家教?我有很好的家教,父親爲了一個老女人,拋棄了我母親!”李優哈哈大笑,她發現李天助很固執,固執到李優感到心涼,她夾雜着諷刺的笑聲,令李天助皺緊了眉頭,伸手想拉住李優,被李優躲開了。
“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不是這種人,不是會找小三的,我爸爸一直很愛我媽媽,一直很寵我,從來不這樣對我們的,你不是我爸爸。”李優在李天助驚恐的瞪視下,一步步地往後退,退到門邊,打開門,跑了出去。
李天助追了出去,就見李優順手拿走了擺在走廊上的花瓶。
“優優!”
李優敲開306房的門,陳君婷仍是掛着嘲諷,李優陰深地一笑:“你可以去死了!”
“哐當!”花瓶在陳君婷的頭上碎了,紅色的血滴落在陳君婷白色的睡衣上。
一片紅,妖紅妖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