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吳珺珺和蘇易兩人匆匆忙忙趕到醫院的時候, 吳達新的手上掛着點滴,正躺在病房裡熟睡。而李慧敏則支着額頭,扒在病牀邊, 閉目養神。
吳珺珺上前輕輕推醒母親, 三人一同來到病房外說話。
原來, 母親知道今天她與蘇易登記, 便趁着吳達新到老鄰居家下棋的空檔, 偷跑了出來想和兩人一起高興一下。誰知卻給半途而返的父親撞見,不得已全盤脫出。
而父親在下午遇到兩人之後,心情惡劣, 回到家又爲了這個事情和母親吵了起來,一激動, 眼前發黑, 差點就摔倒在地上。幸而, 李慧敏上前扶住他,讓他靠着牀沿休息, 趕快叫了救護車,就把吳達新送到了醫院。
一到醫院,醫生就爲吳達新做了CT掃描,斷定吳達新因情緒激動,引發血壓突然升高, 而出現了輕度腦梗塞。不過, 幸好只是早期, 給吳達新打了血塞通之後, 告知李慧敏只要在醫院裡觀察三天, 就可以自行回家調養。
聽母親這一番交代後,吳珺珺終於放下心來。
李慧敏則拍了拍吳珺珺的肩膀, 低着聲音說道。
“都這麼晚了,你們倆其實不用來,我一個人看着就行。”
吳珺珺一聽母親心裡還惦記着自己,心裡愧疚不已,總覺得非常對不起一臉憔悴的媽媽和此時還躺在病房裡的爸爸。她擡起頭,剛想對李慧敏說些什麼,卻看見一位白衣護士,急匆匆走了過來。
“病人家屬嗎?你們誰把住院手續辦一下吧。我要換班了。”
李慧敏一見原來是催要住院費的,立刻就要站起身。
身旁的蘇易則先她一步站了起來,對着吳珺珺母女倆輕聲說道。
“我去吧,萬一伯父醒了也好照應。”
他剛想轉身跟着護士小姐離開,手卻給人拉住,轉頭一看竟然是李慧敏。只見李慧敏朝他微微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手背,一臉關切的說道。
“慢點走,不要着急。”
蘇易聽李慧敏語氣輕柔,眼神也是暖和到心窩裡,小小的興奮了一把。再微微擡起頭的時候,吳珺珺也掩飾不住嘴角的笑意,在母親的身後靜悄悄的看着他。
一整晚,李慧敏都守在吳達新的身邊,而吳珺珺和蘇易則互相倚靠着坐在病房外稍大的長椅上過了一晚。
吳達新不久悠悠轉醒,看到妻子和女兒守在身邊,心裡雖然餘怒未消,但是總覺得欣慰不少。
而蘇易看着醫生護士進進出出,吳珺珺和李慧敏也一臉焦急的詢問着吳達新的病情,自己則一直躲在房外沒敢進去,生怕給吳達新看見,又會引發他的怒意。
見蘇易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門外等候,吳珺珺藉口上廁所,轉了出來,看着一臉疲憊的蘇易,問道。
“一晚上沒睡,累不累?不如先回去休息。”
說這話的時候,吳珺珺的雙眼也佈滿了血絲,一臉的疲憊。
蘇易看了也十分心疼,輕輕舉起手將吳珺珺微微有些零亂的髮絲稍稍拉攏在她而後,低聲說道。
“你和伯母自己當心一點,累了就靠着睡一會兒。我回去給你們弄點吃的過來。”
“不用了,你趕快回去補覺,千萬別累着自己,我不想你也病倒。”
吳珺珺說話的時候,緊緊抓着蘇易的手,那深深的憂慮也感染到了蘇易,他只好順從的點了點頭。
一連兩天,吳珺珺都守在吳達新的病房裡,只當中回家換了套衣服。
蘇易雖然明白吳珺珺的擔心,但是還是忍不住連跑了幾次醫院。
到了第三天,吳達新幾乎已經沒有什麼大礙,只覺得舌頭有些僵硬,說話的時候總覺得彆扭。吳珺珺也問過醫生,說家屬不用陪着過夜,這才拖着疲憊的腳步,走出醫院。
醫院的門口,蘇易早已經扶着牆壁站了很久,兩人相視一笑,相互扶持着回到那溫暖的小窩。
晚上,蘇易幫吳珺珺收拾了些衣服,早早用過晚飯,就準備休息了。
蘇易靠坐在牀頭,吳珺珺則背向着他,坐在他的右腿邊,柔柔的爲他按摩右腿。與此同時,蘇易則伸出雙手搭在吳珺珺的肩膀上,輕輕的捶着她痠痛的肩膀和腰背。
“我回去這幾天,你自己別忘記給右腿按摩,別穿得太少,別太晚睡覺,別隻吃零食,記得按時吃飯,按時吃藥,下週二要準時回去複診,複診那天叫鄭泰陪你去,別一個人亂走。……”
吳珺珺一邊爲蘇易按摩,一邊不停的叮囑着,說着說着,眼淚又禁不住滴了下來。
蘇易原本不知道吳珺珺眼裡含着淚,只認真的聽着吳珺珺嘮叨,卻不知什麼時候,短小的右腿像是被雨水淋到,溼成一片,心裡立刻給紮了一下,着急的拉過吳珺珺,看向自己。
此時吳珺珺眼圈紅透,撇着眼角,不敢看向蘇易。
蘇易微微嘆着氣,輕輕幫她抹了抹眼淚,安慰道。
“珺珺,別擔心,我一定好好照顧自己。等伯父氣一消,你就回來,我在家裡等你。”
聽着蘇易的安慰,吳珺珺輕輕擡起眼簾,深深看了他一眼之後,便緊緊的摟住了蘇易的脖子。蘇易此時擁着吳珺珺柔軟的身體,輕拍她背後的同時,只得落寞的嘆出一口氣來。
第二天,蘇易讓鄭泰幫忙包了專車,接吳珺珺一家人出院。
吳珺珺和李慧敏不敢告訴吳達新這車是蘇易安排的,只說是吳珺珺同事幫忙。直到引擎發動,吳珺珺才透過車窗,看了躲在不遠處的蘇易那寂寥的身影一眼。
回到吳家之後,吳珺珺忙前忙後的幫母親照料着大病初癒父親,看着父親一天天的好轉,那濃濃的思念也與日俱增。
每每天不亮,吳珺珺已經悄然醒轉,癡癡的望着灰白的天空發呆。晚上等父母親都已經熟睡,才冒着寒風躲着陽臺上,打電話給蘇易,感受一絲溫暖。
看着女兒纔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已經瘦了一圈,李慧敏的心也是針扎一樣的疼。
這天,見難得的太陽暖暖的掛在天上,李慧敏扶着吳達新在小區旁的街心公園裡散步。等吳達新走的有些累了,兩人一同坐在了長椅上曬起太陽。
“達新,我看明天就讓珺珺回去吧。”
聽妻子又舊事重提,吳達新的眉頭又擰了起來,握着拳頭,說道。
“你怎麼老是幫着外人?那小殘廢一點用都沒有,你還讓她回去,你捨得讓珺珺和他吃一輩子的苦?”
李慧敏見吳達新仍舊執拗,重重嘆了口起,自己的眉毛也跟着擰成一團。
“你老叫他‘小殘廢’、‘小殘廢’的,你可知道他早已經是你的女婿了。你生病這段日子,辦理住院手續、出院手續、送交化驗報告、買藥、送飯,最後你出院包車接送,這哪一樣不是你說的小殘廢做的?他沒了一條腿還這麼上上下下的跑,珺珺不說,我看着都心疼。
“你老說,珺珺跟着他會吃苦,你倒說說,你看到過珺珺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掉眼淚嗎?我看是笑得別提有多開心。倒是回來這半個月,成天紅腫着眼睛,吃不下睡不好的,人都瘦了一圈了。
“達新,你幾時變成老頑固,看不出他們兩個人天生就是一對嗎?”
李慧敏說得語重心長、又是連連哀嘆,聽得吳達新心裡也跟着打觸。他不是不知道晚上吳珺珺都揹着他們打電話給蘇易,也不是沒看到吳珺珺常常望着窗外發呆。女兒原本性格開朗,沒什麼心事,這回來的半個月,像是得了氣短病,總見她長吁短嘆。雖然吳珺珺嘴上不說,但是當父親的怎麼會看不出來。可是無論如何,吳達新還是沒有辦法就這麼低下頭來。撅着嘴,對李慧敏的嘮叨,不予理會,只其實內心的防線已經在悄然瓦解。
吳珺珺看父母一起外出散步,立刻掏出手機撥給了蘇易。聽到電話那頭溫暖的聲音響起,心裡也柔成一片。
“大媽,我好想你。”
蘇易一開口,就說出了心中濃濃的思念。
吳珺珺咬着嘴脣,輕輕說道。
“我也好想你,少爺。”
“大媽,我想見你。”
這是蘇易的第二句話,吳珺珺聽了有些心疼,連忙安慰道。
“再過兩天,我馬上就回來。”
“不行,我現在就要見你,馬上。”
聽蘇易語氣緊急,吳珺珺突然害怕起來,對着話筒急急問道。
“蘇易,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有沒有發燒?今天有沒有吃藥?”
只聽,電話那頭略微沉默了一下,竟然微微傳出一陣笑聲。
吳達新夫婦二人,坐了一會兒,見已經是午飯的時間,便站起身準備往回家走。
沒走幾步,卻看見吳珺珺衣着單薄,心急火燎的快步從小區裡跑了出來。
當她正跑到馬路對面的時候,一輛保時捷緩緩停在了她的面前。車門慢慢打開,多日不見的蘇易從裡面走了出來。
兩人一見,都是欣喜萬狀,忍不住擁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