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7.往事如夢(三)

日子就像夏日的陽光一樣燦爛的飄灑着, 蘇易每天都過的充實滿足,彷彿每天都能聞到暖暖的味道,覺得人生實在太輕鬆太愜意, 可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 就在一次田徑比賽之後, 他的人生突然進入了一個拐點。

那次田徑比賽, 蘇易又是毫無意外的拔得頭籌。可是, 人們卻沒有發現,在蘇易迎向終點的時候,右腿的膝蓋突然劇烈的刺痛了一下, 差點讓蘇易摔倒在終點線上。人們以爲那只是蘇易衝刺時候的技術動作,可又誰會預知這一個所謂的技術動作, 將會影響蘇易接下來的人生。

蘇易被同學們簇擁着, 開心的笑着。完全不把劇痛之後, 膝蓋處留下的隱隱抽痛。他轉頭看向站在人羣裡的徐貝莉,舉起手比了個勝利的手勢。他並沒有細心的查看, 徐貝莉的微笑是那麼的不自然。

一個月後,蘇易的膝蓋仍然是隱隱作痛,擔心的外婆見他走得一瘸一拐,逼着他去醫院做了檢查。

醫生只是略微看了一下,便要求蘇易做了CT, 做完CT又做了核磁共振。短短几日, 蘇易還連續做了全身ECT掃描和生化檢查、血液檢查等等, 那些各種各樣以前他從未聽說過的醫療檢查。

這天, 當他趕到醫院, 由一臉凝重的醫生手裡,拿到最終診斷報告的時候, 他突然覺得原來青春對他來說如此短暫。他的生命還未開始綻放,卻已經被病魔牢牢遏制。他還有許多夢想沒有實現,還有許多人生計劃來不及實施。他真的無法相信自己的人生,就要被這一紙診斷書絕望的宣判了。

蘇易神色恍惚的慢慢走回家。

正要開門的時候,微微聽到不遠處有一對男女正在爭執着什麼。他機械的轉過頭去,剛好也看到鄭泰和徐貝莉也正震驚的看向自己。

只見鄭泰朝蘇易尷尬的勾勾嘴角,打了聲招呼。

而徐貝莉則神情激動的,甩開鄭泰,急走到蘇易面前,大聲說道。

“蘇易,我和鄭泰有話和你說。”

話剛說完,徐貝莉就被鄭泰拉了回去。鄭泰咬了咬牙關,不好意思的扯開意思笑容,對蘇易說道。

“蘇易,其實沒什麼事情,我們不如先進去。”

蘇易此時已經是失魂落魄,根本分不清楚兩人是唱的哪一齣,也沒有力氣沒有興趣知道。他微微點點頭,木納的擡腳走了進去。卻完全沒有聽到,徐貝莉在後面對着鄭泰怒道。

“我今天就要說清楚,你休想再拖。”

說完,甩開鄭泰的手就跟了進去。

蘇易疲倦不堪的踱上二樓,倒進陽光房裡的躺椅裡。合着眼簾,皺眉冥想。他那一臉苦楚,任誰都能清楚的窺探一二。

當鄭泰和徐貝莉二人,跟着跑進來的時候,就是看到蘇易不同以往的一臉哀傷絕望。心裡都是一驚,徐貝莉突然有些猶豫,不敢開口。而鄭泰更是眼尖的看到,飄落在地板上的診斷書,一看之下驚駭失色。徐貝莉也看出蹊蹺,趕忙把診斷書抽過去。一看到那刺眼的“骨癌”兩個字躍然紙上的時候,捂着嘴,忍不住哭出聲來。

而蘇易卻像是突然被這哭聲驚醒,立刻跳起來,把徐貝莉手中的診斷書搶走。咬着牙,一臉爲難的不知道該對二人說些什麼。

而徐貝莉此時已經泣不成聲。蘇易看她梨花帶雨,立刻心裡也軟了下來。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髮,說道。

“其實,只是中期,也還不是很嚴重。我這麼年輕,過陣子做了手術,一定就會沒事了。現在許多得了癌症的人,不都康復了。貝貝,你要相信我的毅力和運氣。我一直都很幸運的不是嗎?”

徐貝莉根本聽不進去,兀自哭個不停,嘴裡唸叨着。

“一定是出錯了,不可能的。你身體一直都很健康。不可能的。”

蘇易聽了也是大嘆出一口氣,放低聲音柔柔說道。

“醫生給我做了各種檢查,CT、核磁共振、ECT掃描,全部都做過了。應該是骨癌沒有錯。這種病在我這種年齡屬於高發期,也不足爲奇。”

雖然聽到蘇易這麼說,徐貝莉仍然是無法相信,大哭不已。

蘇易沒有辦法,只得輕輕拍了拍徐貝莉的後背,轉頭對鄭泰說道。

“鄭泰,這件事情我暫時還不想和外婆說,你也暫時不要告訴我媽,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嗎?”

見鄭泰猶豫許久,才遲疑着微微點頭,蘇易輕輕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我想自己靜一靜,想想以後該怎麼辦。你能幫我送貝貝回家嗎?”

“好,蘇易,你……”

事情實在太過突然,一向冷靜的鄭泰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話說了一半,竟然說不下去。

只見蘇易微微點頭,開口低低說道。

“嗯,我明白。我會盡早和我媽說,你先送貝貝回去吧。”

說着,又倒回躺椅,合上眼睛,似是沉沉睡去。

“我的寶貝外孫,外婆給你燉了點骨頭湯給你補補。”

“外婆,醫院裡有定製的飯菜,不可以隨便吃外面帶來的食物。”

“臭小子,是嫌棄外婆煮的東西不好吃?”

“外婆,我是怕您老人家太累。您放着吧,我吃就是。”

這段對話,發生在蘇易拿到診斷書之後的一個月。

蘇易考慮再三還是決定不告訴年邁的外婆,只告訴外婆自己是球賽的時候骨折,需要手術而已。而母親鄭婧則是在上週回上海的時候,發現了蘇易的異常。蘇易毫無辦法,只得全盤脫出。

此時,他剛做了更換人造膝蓋的刮骨手術,每天還需要做全身性放、化療,十分虛弱不說,對食物是完全沒有胃口。當外婆把骨頭湯端到自己面前的時候,蘇易胃裡煩惡不堪,低頭就是一陣乾嘔。

老外婆心疼及了,扶着蘇易那略顯瘦弱的肩頭,幾乎要蹦出眼淚來。

而恰好這時,母親鄭婧從門外走了進來。鄭婧立刻接手扶住蘇易,讓他平躺下來,見他臉上毫無血色,知道他此時正難受異常。連忙拉過外婆的手,走出病房。

“媽,你這麼大年紀不要老是到醫院來。”

外婆的擔憂則是明顯的寫在臉上,顫巍巍問道。

“小易這是怎麼了?他不是骨折嗎?怎麼吐得那麼厲害?”

“之前蘇易爲了手術,一直空着肚子,你突然給他吃這麼油膩的東西,怎麼讓他受得了。媽,你趕快回去吧。蘇易現在在醫院裡躺着,你可別再倒了。否則讓我怎麼照顧兩個病人?”

外婆聽鄭婧說得有理,微微點了頭,還想進病房裡再看看外孫,卻給鄭婧攔下了。

“媽,蘇易睡了,你早點回去吧。”

外婆雖然心裡不捨,但還是聽了鄭婧的話,慢慢轉過身走了。

鄭婧見母親慢慢的離開,微微嘆了口氣,那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略略現出一絲擔憂,但是馬上有恢復平靜。鄭婧一挑眉毛轉身進了病房。

此時,蘇易剛壓制住胃裡的翻騰,慘白着俊臉躺在牀上。

鄭婧輕輕坐在蘇易的牀邊,掀開被子看了看蘇易那裹着石膏的右腿,微微有些動容。

“媽,其實不疼的。”

蘇易總是這麼先開始安慰別人,鄭婧知道,這孩子隱忍了太多。可是她仍然是希望兒子是這樣隱忍的,至少表面上兒子仍是一如往常快樂輕鬆,至少她也可以欺騙自己,兒子的頑強意志完全可以打敗那可怕的病魔,一定不會早早的離她而去,所以她縱容了兒子的隱忍,縱容了自己的自私。

“不疼就好。醫生說,下個星期你就可以回家修養。你如果不想上課,我可以給你辦退學。”

蘇易一聽要退學,立刻大聲反對。

“不要,你讓我一個人在家裡躺着,也一定會讓外婆擔心,更何況我也會覺得無聊。媽,我不退學。”

聽到蘇易反對,鄭婧只是低低的說了一個字。

“好。”,想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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